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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注定

無線電子書    我的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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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于老四要出國的決定,何芳是支持的,她笑著對老四道,“出去了就認真學。以后懂點事也不要你哥操心。”

  老四信心滿滿的道,“我不讓他操心。聽說可以打工,我也會打工掙錢的。”

  何芳道,“傻丫頭,那樣你哥更操心,你只要好好讀書,他就不操心了。他不是差錢的人,你不要想著省錢這種事情。”

  李和具體有多少錢,她是不清楚的,前幾年她還幫著在院子里曬過錢,那時候幾百萬的現金在地下室都快發霉了,這些年她知道他的生意也沒斷過,應該是越來越多了,可具體多了多少,也就沒數了。

  “他生意上的事情我也不問。他的是他的,我將來也能自己掙錢。”

  “孩子話呢。你哥的就是你的,你分那么清楚干嘛。”何芳其實挺了解李和的,錢給妹妹多了怕嬌寵了,給少了怕委屈了,怎么都是為難,忽然又不自覺的嘆口氣道,“你哥已經夠苦了,你不要讓他為難就行了。”

  老四聽這話聽的疑惑,嘟囔道,“他現在在家休息呢,沒之前上班那么累了,挺清閑的,何姐你才苦呢。”她還是不理解哥哥怎么把工作給辭掉了,那是讓多少人羨慕的鐵飯碗,她都替著哥哥不值。

  何芳搖搖頭,“你不懂,他是心里苦,心里苦一般人都看不出來,他其實比誰都累,你以后多體諒著他點。”

  “姐,我不懂你這意思。”

  “以后你會懂得。你哥這個人看著是挺貪財,可他不圖穿不圖吃,除了遛個狗釣個魚,也沒什么樂呵,那他要錢干什么?他掙點錢還不是為了你們兄弟姐們幾個。你們少讓他操點心,就是對他最大的安慰了。”

  “我曉得了。”老四經這么一提點,仔細一回想才發現她哥跟別人是有點不一樣,可哪里不一樣,她也想不出來了。

  之后每天,何芳沒事就要陪著她練習英語的口語,學校的課程干脆也就停了。

  開春以后,萬物復蘇,天天都是好天氣,李和的心里也跟著敞亮了起來。

  這是1988年的春天,新中國第三十一個省份,也是唯一的特區省——海南省,掛牌成立。創造了十萬人才下海南的神話,建國以后最大的一次人口遷移。

  他買了不少的葡萄藤,屋前屋后都是栽了有不少。

  阿旺在門檻上撒尿,他趕忙上去一腳把它踹開,“欠揍是吧。”

  自從大黃和阿才去了香港,阿旺就孤獨了,每天都跟著他寸步不離,李和決定把他送到壽山那里算了,剛好壽山那里還有一條狗,兩條在一起也好養。

  他正要帶著阿旺出門遛彎,黃浩送來了郵件,他拆開一看是郭冬云寄過來的學校錄取書和一些辦理簽證需要的資料。這女人辦事情還算言而有信,不過這人情他是欠大了,人情是最難還的。

  他朝后院過去,人還沒到就開始喊老四,“過來,干嘛呢。”

“洗衣服呢。”她手上的水還沒有甩干凈  “給你,你和李秋紅一起的,你們倆自己去大使館辦簽證,我就不陪你們去了。”老四已經不是孩子了,李和還是希望她獨立一點好,這些事情還是需要她自己去熟悉的。

  “好。”每一頁的資料她都仔細看了,看完之后興奮之情溢于言表,“我現在就去找秋紅,我跟她一起去辦。”

  大使館她跟李秋紅就沒少去,需要什么材料,要走什么程序,她倆都是早就熟捻于心了。

  “慌什么。”李和指指地上已經泡上的衣服,“洗完了再去也不遲。”

  “我回來再洗。”老四還不等李和說話,已經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向往自由的小鳥,籠子是關不住的。

  李和看看天上的太陽,沒辦法還是自己上手洗了,要是等老四回來,衣服也晾不干了。

  小威失戀了,來向他訴苦,“哥,你說這余搖到底喜歡什么樣的?”

  “反正就不會喜歡你這號的。”李和一邊洗衣服一邊道,“別站著,給我打水。”

  “可我也不差啊!”

  “那是,論臭美,你不比誰差。”

  “哥,我需要的是安慰!”

  “那你來錯地方了。”李和對他本來就沒多少耐心,“有空多琢磨你店里的生意,少想一些有的沒的。”

  小威垂頭喪氣的走了。

  平松幫著馮磊到濱海壓陣帶著一道刀疤回來了,辛虧是砍在后背上,要不小命都會送掉,這卻惹得常靜擔心不已,一見到平松就問,“磊子沒事吧?”

  平松笑著道,“有我在呢,他沒事。”

  “真是麻煩你了。”當晚常靜又殺了吃老母雞請平松吃飯,人家替他兒子擋雷,沒點表示怎么都說不過去。

  李和也跟在后面后怕,早知道事情這么大,他就應該跟著去的,要不然平松去了事情,他難辭其咎。

  “事情怎么處理的?”

  平松道,“那幫人很猖狂,打完架人就跑了。”

  他這一刀是白挨了,想報仇都沒地方。

  “這次跟你一起去的,每個人給2000塊辛苦費,不要他們白忙活。”李和也表示無奈,這一次是因為馮磊的貨在濱海被人給坑了,對方拿了貨,死活不給錢,馮磊在社會上的道行還是淺了,還是由平松過去談判的,可是沒想到一言不合對方居然敢動刀子。

  “霞姐已經給了,每人給了三千塊。”

  馮磊是付霞的人,這一次實際上還是幫付霞找場子,這筆費用理應付霞來出。平松和付霞雖然是出自李和這一源,但門戶不同,買賣講究的是開一門是一家。

  這一次付霞也很惱,她廠子里那么多人,可沒有一個頂用的,對付混混小流氓可以,可碰上狠角色,她廠子里的工人就差點勁了,最后還是找的平松。

  “在家好好休息吧。最近沒什么事情給你安排。”

  “哥,我去年已經歇了一年了。”平松終于耐不住了。

  “我再想想吧,過階段給你消息。”地產的生意李和已經交給了二彪,此時他真的想不出來怎么安排平松了。他本來也在打百貨商場的注意,可是盧波已經在做了,自然也不好再交給平松,想了想又繼續道,“黃國玉這個人盯緊了,小威這孩子想壓住他還是差點火候。”

  黃國玉這個人的心思太深,李和還是要好好揣摩,一把刀刀刃再快,可是如果連刀把子都帶刃,那就不得不棄之不用。

  沒幾天,又發生了讓李和氣的牙癢癢的事情,于德華跟二彪在同一個地塊上競標,兩個人居然較上了勁,互相舉牌競價,最后于德華以比市場價高三成價格拿下了地塊。

  要是沒有沈道如的電話通知,他簡直一無所知!

  這種左右手互博的事情,讓李和很惱怒,這些錢可都是他的!辛虧沒有幾個人知道香港金鹿和深圳向陽地產都是隸屬于一家的產業,要不然非讓人笑話死不可。

  他氣的給兩個人分別去了電報,電報上只有兩個字:混蛋!

  想了想又給蘇明去了一封電報,電報上只有一個意思,不想干就散伙。沒有蘇明的授意,二彪是沒有這個膽子敢跟于德華對著干的。

  越想越氣,這幫人沒有一個讓他省心的,沈道如估計也把于德華記恨上了,不然不會告這個密。

  老四所有的出國手續已經辦好了,雖然還沒有到開學的時機,可是按照郭冬云的建議,最好先過去讀半年的預科,李和最終也是同意了。

  “你到了香港會有人接你,先去看看老五,住一階段也可以。”去新加坡需要到香港轉機,這一次李和不準備送她了,畢竟跟李秋紅兩個人都是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兩個人也都不是傻子。而且到了香港以后,他已經安排沈道如去接機,他對沈道如比對于德華放心,于德華這個人有些時候做事情還是不怎么靠譜。

  “恩,我知道了。”越接近離開的日子,她的心里其實越緊張。

  “到新加坡以后也會有人接你倆,到時候會帶你們銀行開賬戶,每個月都會給戶頭上轉錢。該花錢的地方不用省。”李和不放心老五身上裝錢,但是老四已經懂事了,自己理財是不存在問題了。

  在機場的出發大廳里,李愛軍一家也是圍著李秋紅左交代右交代,她老娘抹著眼淚道,“到了地方,一有電話就記得打過來,曉得沒有?”

  李秋紅甚至都有點不耐煩了,一個勁的說,“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機場的廣播已經通知要出發了。

  李和在一邊笑著道,“嬸子,讓她們倆進去吧,廣播已經喊了。”

  在這一點上,他老娘王玉蘭倒是挺不錯的,聽說二閨女要出國,也沒什么大反應,反正閨女本來就不在身邊,去哪里對她來說都沒有什么大差別。

  老四走了,李老二真的成孤家寡人了。不過他卻輕松了下來,好像完成了人生的任務一樣,每完成一個任務,他的心里都能松一口氣。

  午后的陽光,火辣辣的毒,不知不覺中已經五月份了。

  每天的日子就是一成不變的重復,早上早起去公園踢腿,然后去吃上一碗豆漿,中午和晚上都是在飯店解決,雖然陳大地去了蘇杭,可是飯店新來的經理對他的生活照顧的更加的無微不至,下雨天都安排人把飯菜給李和送到了家里,偶爾飯店不忙,還會派上兩個廚師,親自到家里給露一手。

  李和直夸這娃有前途。

  壽山卻說這娃馬屁拍的準穩狠。

  下晚的時候就開始遛狗,雖然阿旺并不是太機靈,可是勝在聽話,偶爾出門不牽繩子都沒有多大問題,李和走到哪里,它就能跟到哪里,路上人多的地方,它也不會撕牙咧嘴,很是乖巧。

  站在河橋上,他無聊的低著頭踢地上的碎石頭,一塊一塊石頭隨著噗通聲砸進河里。這一刻空虛下來,心里又是止不住的思念,他差點忍不住就想親自去英國了,可是理智告訴他,去了也不一定能找的到。何況他已經安排人在英國找了,可惜每一次沈道如給他的消息總是令人失望。

  秦有米問,“聽說你辭職了?”

  “是啊。”

  “做老師是挺沒前途的。”

  “哦。”李和扭過頭沒搭理這話,這女人說話就挺不招人喜歡的。

  “你這人挺沒勁的。”

  “恩。”

  “你啞巴了啊,跟你說話呢!”

  “呵呵。”李和招呼阿旺,“走了,回家。”

  “姓李的,你個王八蛋!你有種!”

  李和回頭,“王八蛋罵誰?”

  “王八蛋罵你!”秦有米伶牙俐齒,毫不猶豫的回罵了過來。

  李和拍手手笑,“果然是王八蛋在罵我。”

  她一腳朝李和踹過去,這一腳帶著怒氣。

  好男不跟女斗,李和帶著阿旺跑的飛快。

  晚上他睡得很不安穩,做了很多夢,都是跟張婉婷有關的。可是等睡醒了,又記不得到底做了什么夢,他努力的回想,結果什么也沒有回想起來。

  他還沒亮,他還是起來了,他知道他只有忙碌起來,他才不會想起她。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看見她,他們沒法事先約定時間,但他相信他一定能看見她的。

  早點的攤子早早的就出攤了,他去吃了兩個包子之后,就開始回家清理池塘的淤泥,他需要出汗,需要滿頭大汗,只有忙碌起來,他才能證明自己活著。

  池塘里的水被他一桶一桶的提了出來,水桶沒法用的時候,他又開始用水舀子一瓢一瓢的把水底刮干凈。光著腳拿著鐵鍬把里面的淤泥一層一層的往岸上甩。

  到了中午的時候,太陽出來老高,汗流浹背,臉上的汗流到了嘴里,他感覺到苦澀,不用看他都知道臉上肯定全部是淤泥,嘴巴里的苦澀是淤泥的滋味。

  他沒力氣了,上了岸。

  顧不得手上的泥,自顧自的點著了煙,煙都帶著苦澀的味道。

  這一天注定是最無聊的一天,一年之中最無聊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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