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曾經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無法用言語準確的道清楚。
葉梓和玖辛奈沉默對視，無數畫面糾纏不清，映入各自的腦海里。
此間只有沉默，沒有交談，沒有任何的接觸…但是所經歷的記憶卻進入對方的腦海里，盡管不是很完整，但很清晰。
葉梓眉頭輕輕一蹙，這種將記憶想法共享給別人的感覺并不好受，是坦誠相露，也是將心中的秘密徹底呈現出來，包括那深沉的心思，亦是會暴露無遺。
他有意識的去阻止，但是毫無效果。
這是必經的過程，亦或是六道仙人所施的手段？
葉梓不知道，現在的他被迫接受來自玖辛奈的記憶畫面，以及每一幅畫面下的情緒和心情，一直通往內心深處。
那是飽受戰爭折磨的一個時代，夜幕垂降，村落陷入火海之中，火光照亮天幕，隨時隨地都會有手里劍從暗處里飛射而來。
臉上沾染了些許火灰的紅發小女孩一臉茫然，緊跟著逃亡的人群，通向遠處的夜色之中。
葉梓跟在小女孩的身側，他走一步的距離，便是小女孩奔跑出幾步的距離，所以，他大步行走，小女孩則是倉惶小跑。
不管是動作，亦或是神態，兩者之間形成強烈的對比。
從身旁經過的一個陌生人徑直穿過了葉梓的身軀，看到小女孩后，猶豫了一下，咬咬牙還是將小女孩抱起來，一起向著村外跑去。
葉梓成了徹徹底底的旁觀者，他看著被村民抱起來的小女孩，眼眸微微一暗，步伐緩緩放慢。
直至逃亡的人群消失在夜色里，他才徹底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周圍已經陷入火海之中的村落，一道道人影從空中躍起，在火光映照之下，擦身而過濺起陣陣火花。
“玖辛奈…”葉梓腦海里浮現出剛才小女孩倉惶逃跑，一臉茫然恐懼的神情，久久揮之不去，仿佛觸動了自己塵封在心里的記憶。
忽然間，呈現在周圍的場景被扭入黑暗里，畫面切換，從一個場景轉換到另一個場景，僅是數秒的時間。
三秒前，刺耳的戰爭主旋律還在耳邊奏響，眼前是火海滔天，尸首遍地。
三秒后，初春時的陽光暖人身心，粉紅嬌嫩的一片片櫻花隨風飄舞著，一個個稚嫩的孩子奔跑在粉紅花雨中，朝著能夠決定他們未來路途的忍者學校而去。
一個僵著臉的紅發小女孩似乎有些緊張，站在一棵櫻花樹下默默看著一個個同齡人消失在眼前，這才抬腳向著學校的方向走去。
葉梓默默跟在小女孩身后，他只能這么跟著，才能走向下一個場景，直至這場‘鬧劇’結束。
他能清晰感受到火海里小女孩恐懼無助的情緒，現在，他依然能夠感受到小女孩接觸新事物時的緊張情緒。
隱約間，他不知道為什么開始抗拒了起來，但這并不能改變什么，只能被動接收著。
小女孩來到教室里，然后她看到了那個拄著臉頰看著窗外的黑發男孩。
葉梓順著小女孩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個黑發男孩，頓時沉默。
片刻之后，他又看了一眼教室里因小女孩的發言而哄然大笑的其他小孩，這些人中，多是畢業成了下忍，隨后一個個都被當時動蕩的時局給淘汰掉，其中也包括北星夜…
以熟知未來結果的身份站在過去里，然后看著神態舉止如初的眾人，有種回到了過去的感受，又深刻覺得這笑得毫無負擔的眾人當真是一副極為諷刺的場景。
“你們的結果并不好…你們知道嗎…”
葉梓從講臺上走下，越過受了傷而退居幕后教學的澤間木，越過羞得臉通紅的玖辛奈，越過臉上滿是溫和笑容的水門，越過看著玖辛奈略微羞澀的北星夜，越過曾經欺負玖辛奈而被揍哭的小屁孩們，越過一個個歡笑的人，然后來到了黑發男孩的身前。
葉梓緩緩下蹲，看著小男孩望向窗外的側臉。
“如果可以從來，你有更好的選擇，你知道嗎…”
看著毫無反應的小男孩，葉梓面無表情的站起來，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講臺上臉通紅的玖辛奈，場景又再度切換。
“是啊，你們都不知道…”
深沉的夜色中，被擄走時的恐慌無助，被綁著連夜徒步行走了很長路途的深深疲憊，到月光傾注之下，看到那個靠在樹干上，渾身淌血氣息微弱的男孩時所產生的…悲痛恐懼。
葉梓就這樣站在旁邊，看著自己，看著玖辛奈，看著水門。
那種感受，是曾有過的，也是銘刻在記憶深處的，如同冰冷漫長的雪夜里，生怕失去重要之人時的感受。
“六道，這是你的刻意為之？”
葉梓抬頭，目光穿過枝葉，看向了夜空。
無人回應。
場景再度切換。
北星夜的死。
夜色里，看著沖在前面將所有傷害抗下而殺出一條血路的身影。
與巖忍的戰爭中，像是惡魔一樣，撕下敵人的肉，斬殺敵人的生機，令人懼怕，但這是為了保護瀕臨絕境的他們。
磅礴大雨之中，注視著葉梓面無表情與自己擦身而過，隨后漸行漸遠的身影。
死訊傳來時，面對流言蜚語大聲訓斥直至淚落悲痛時的經歷。
欣喜于葉梓未死時，卻又因身份的轉換而陷入深深的矛盾痛苦之中。
一幅幅畫面，一幅幅經歷，很快很快的閃過。
玖辛奈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在里面，像是一個個雀躍的小精靈，透過生動真實的記憶畫面，被一股腦的塞入葉梓的腦袋里。
如果這些因他而產生的喜怒哀樂都是活著的小精靈，那么，因他而生，也因他而死。
曾迷茫過，也曾痛苦過。
曾猶豫過，也曾掙扎過。
當一切都是徒勞時，也是沒有選擇的時候。
心是活的，也是死的。
它在歇著，也在跳著。
葉梓無言沉默跟著，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的一舉一動，傷了玖辛奈，傷得很深。
有些人，一傷就是一生，有些人，一旦錯過就再也不能回頭。
即使這些畫面能夠深深觸動葉梓的內心，也不能改變他接下來想做的事。
他要回去，也要復活言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