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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罪己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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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最烈的酒,用最快的刀,睡最美的女人。

  對于宇文無名來說,這才是生活。但是當安爭一本正經的說不去青樓的時候,他居然沒有生氣。因為在他看來,能喝最烈的酒的男人,還能守住底線,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在場的人看的目瞪口呆,誰也不知道這一出一出的戲到底怎么回事。先是親王陳重器帶著數百甲士而來,到這之后一言不發,直接給明法司首座的座椅跪下叩首,然后起身離去。又是這位自隴西來的宇文家大少爺進門就開始喝酒吃肉,而且只找那玉虛宮的道人一人。

  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

  宇文無名道:“道長酒量真好。”

  安爭:“你的酒好。”

  宇文無名哈哈大笑,轉身也走了,留下一臉茫然的眾人。那絕美女子宇文無塵也跟著她哥哥走了,走之前若有深意的看了安爭一眼,看的安爭心里微微發毛。而古千葉當然讀懂了那女子眼神里的意思,因為她也是女子。

  “以后和這個人少來往!”

  古千葉氣呼呼的說道。

  “為何?”

  安爭問。

  古千葉道:“因為他妹妹太好看了!”

  聽到這些話的人噗嗤一聲笑出來,古千葉惡狠狠的掃視全場,奈何他們笑的更放肆了。古千葉哼了一聲,坐下來看著那一地狼藉,然后搖頭一嘆:“可惜了,能拍賣多少錢的上古妖獸的肉。”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安爭隨隨便便取出來一塊肉,居然是上古妖獸的。這年輕到賬的修為,看起來真的深不可測。當夜的宴席就此散去,第二天天才亮,安爭的住所外面就來了七八個粗獷的西北漢子,抬著一口大箱子過來,說是宇文家的回禮。安爭想起來自己給了宇文無塵一塊窮奇的牙齒,心說這宇文家也真是客氣。

  箱子抬進來打開看了看,所有人的臉都被映照的一片金光燦燦。

  滿滿一箱子的金品靈石,這宇文家的人回禮送的真是簡單直接......安爭哈哈大笑,將金品靈石收了,倒也沒有多說什么。接下來的幾天安爭沒有參加拍賣會那邊,他只等著最后一天去買下來那塊地。

  安爭這些天倒也沒有閑著,因為拍賣會第一天的大放異彩,這幾日來,京城里的各大家族宴請不斷。安爭每日都會抽時間去明法司那邊,參與寶物的堅定,但是沒去前面拍賣會。

  幾天下來,主持拍賣會的牛中對安爭佩服的無以復加。所有人對安爭的身份來歷,也都是深信不疑。有人說,只有玉虛宮那種傳說之中存在的超級宗門,才會培養出這樣年紀輕輕就閱歷非凡的弟子。安爭只是一笑置之,計劃到現在為止已經成功了一半。

  能接觸到各大家族的人,很多秘密也就逐漸的靠近自己了。當初明法司為什么被毀掉,為什么陳重器要算計自己,之前得到的答案顯然不是全部。

  之前安爭殺死的仇人曾經對他說過,之所以對他下手是因為他擋住了別人的路。但這只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可以是陳重器告訴他們的,但絕對不是全部。如果真的只是擋了別人的財路,那么為何不早一些下手?陳重器一直接近自己,成為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只是為了殺他?

也就是在距離拍賣會接觸的第二天,安爭接到了  來自陳重器的邀請。這出乎了安爭的預料,他沒有想到陳重器會想見自己。雖然他現在是京城里名聲最響亮的兩個人之一,但顯然陳重器沒有理由拉攏自己,畢竟......陳重器現在已經沒有什么資格拉攏別人了。

  這當然不是安爭第一次走進陳重器的王府,之前他來過很多次,這里甚至算得上他第二個家。和陳重器關系最好的時候,兩個人經常徹夜長談,抵足而眠。

  現在回想起來,似乎還在昨天。

  陳重器府里的管家叫杜少鋒,名字聽起來是個少年人,但已經六七十歲。或許他年輕的時候真的鋒芒畢露,但是幾十年后,早已經圓潤的好像一塊河道里每日都被沖刷的石頭。

  “王爺為何見我?”

  安爭問了一句。

  前面領路的杜少鋒笑道:“王爺仰慕道長在拍賣會上的風采,早就想請道長來府里一敘。但是道長這幾日太忙了些,各大家族的人輪番上陣,所以王爺只好等著。”

  王爺只好等著?

  這句話之中,多少辛酸悲涼。堂堂大羲的親王,想情人吃飯,居然要排隊了。

  安爭進了客廳,杜少鋒讓人上茶隨即告辭,不多時穿著一件常服的陳重器便舉步走出來,一臉的笑意,從他臉上看不出來有多少憂愁。安爭很佩服自己,在這種時候還能心平氣和,居然一點兒憤怒都沒有。

  或許仇恨到了深處,已經習以為常。

  “道長請坐。”

  陳重器道:“我知道道長這些日子都很忙,所以也不敢耽誤道長太多時間。只是有幾句話想問道長,占用不了道長多少時間。”

  安爭道:“王爺請問。”

  陳重器坐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后問道:“玉虛宮求道,可得長生嗎?”

  安爭搖頭:“世上無長生。”

  “為何?”

  “只要有人,便不能長生。王爺便是孤單一人,尋一僻靜處一人修行,也不可能長生。人多,是非多,有恩怨有情仇,所以誰也不可能長生不死。若是一人修行,最后多半是自我了斷,因為活著沒有生趣。”

  陳重器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多活幾年也不成嗎?”

  安爭道:“多活幾年,有些時候便是奢望。”

  陳重器看了安爭一眼,然后又問:“道長,佛宗的人說,若是做了錯事,幡然悔悟,日日反省,不再做惡,便可立地成佛。這句話,如何?”

  “不如何,屁話而已。有人日日行善都不得善終,憑什么做過惡的人幡然悔悟就能有好報了?日日反省,當初何必要做?既然明知道是錯事還做了,又怎么可能真的反省悔悟?”

  陳重器身子微微一顫,搖頭道:“道長,真的不會說話。”

  安爭笑了笑:“王爺若是想聽一些中聽的話,何必叫我來。”

  陳重器嘆息一聲:“也許道長已經聽聞什么了,我這個王爺怕是已經到了盡頭。父皇若是心軟,送我去一處囚禁,了此余生。若是父皇心腸硬一些,怕是......但是人活一世,總不能就這樣枉死。所以我想請道長教我,如何才能擺脫這危機?”

  安爭道:“皇權在人世間就是天威,不可擋。”

陳重器沉默了更長的時間,然后起身:“道長請回吧,若是玉虛宮門下還  缺少弟子,我若可得殘生,不知道道長是否愿意,帶我離開這京城是非之地,入玉虛宮修行?”

  安爭:“不可。”

  他起身告辭:“因為王爺帶著煞氣,玉虛宮的福報也擋不住。”

  安爭轉身走了,多一個字也沒有說。陳重器看著安爭離開的背影,也不知道為什么竟是忽然哭了起來。這樣一位曾經叱咤風云的大人物,居然會哭?

  他好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機械的走回里屋。沒多久,屋子里傳來摔打之聲,也不知道多少陳列于臥房之中價值連城的寶物被摔的細碎。

  “我姓陳!天下人不敢亡我,奈何我父亡我!”

  那聲音只悲愴,直沖天際。

  英雄遲暮,掌權落魄。

  安爭走到王府門口的時候,一輛馬車也停在了門口。兩個看起來眉目清秀的小書童打開車門,扶著一位老態龍鐘而且胖的幾乎無法自己移動的老人下了馬車。這老人看起來已經沒辦法估算年紀了,頭上只剩下幾根頭發,頭皮都是褶子。臉上的肉垂下來,松松散散。那肚子幾乎都蓋住了某個重要部位,別說走路,下車被人攙扶下來他都氣喘吁吁。

  這樣一個人,看起來隨時都會死掉。他看到安爭之后笑了笑,露出嘴里沒剩下幾顆的黃色牙齒。那一刻,像是張開了嘴巴想要咬人的鱔魚,只是這鱔魚,看起來太胖了些。

  安爭看到這個人的時候心里微微一震,而這個人對安爭笑了笑之后隨即被小書童扶著進了王府大門。

  圣堂首座,傳聞之中可以取代當初方爭地位的臥佛。安爭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所以當然知道他不是看起來那么笨拙,也絕對不可能快要死了。三十年前,安爭第一次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他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了。

  臥佛在這個時候還敢來王府,真的不怕圣皇陳無諾跟他計較?

  就在安爭剛要離開的時候,臥佛忽然回頭看了安爭一眼:“小道長,你身上有血光,也不知道是你的災,還是別人的災。”

  安爭駐足,回首:“前輩這話說道沒來由,你看到的血光,怎么會是別人的?”

  臥佛一愣,然后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背后藏著幾分狠厲。

  安爭離開了王府之后心里一直想著的是陳重器到底什么意思,難道說他真的已經到了窮途末路。若真如此,安爭知道自己的計劃要加速了。那是他的仇人,別人誰殺了都不行,哪怕是陳重器的爹。

  然而京城里的風云變幻之快,連安爭都有些不適應。就在拍賣會最后一天到來的時候,忽然從宮里傳出來消息......陛下要下罪己詔!

  那可是大羲圣皇,完美無缺的大羲圣皇,從來沒有人在他身上看到過任何不光彩的地方。哪怕是那么一點點瑕疵也沒有,他是千古一帝,沒人可以相比。

  而他,要給自己定罪了。

  罪名何在?

  罪在枉殺。

  殺的不是人,而是一個人的名聲。傳聞說,陛下得知前大羲明法司首座方爭是被人陷害,深感痛心。而陷害安爭的罪魁禍首,就是那位親王陳重器。這件事,立刻就變得詭異起來。

  安爭在空氣之中都嗅到了血腥味,鉆進人的鼻子里直沖腦海,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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