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兩個女人的帝國
對于帝國普通人來說，這無疑是最難捱的一個年代。
黑龍的災難始終停留在他們的記憶中，而蟲族的恐怖則如密布的陰霾，揮之不去。
三年時光，從一開始的遭遇戰，到現在的拉鋸戰，大面積的僵持——很多人失去了親人和朋友。
戰爭的痛苦，成為大多數帝國人必須要忍耐的東西。
到了這一刻，他們才開始無比懷念曾經和平的日子。
只可惜，在不知道什么叫退縮的蟲族面前，和平似乎成為了一個非常奢望的念頭。
帝國和蟲族之間的戰爭始終在持續。
最東部的星域是主戰場，盡管帝國在此建立了頑強的防線，士兵們也在最新技術的支持下奮力阻擊蟲族的推進。
但是蟲族的數量實在太可怕了。
他們的繁殖能力讓人覺得絕望。
每一次帝國機甲大軍出征，在宇宙中都是令人畏懼的鋼鐵洪流——然而在蟲族鋪天蓋地的兵種數量面前，所謂的鋼鐵洪流，不過是蟲族海洋里的一朵浪花。
這三年，是帝國科技文明大爆炸的三年。
其實這和當初羅南從2號基地里帶出的火種天書有關系。
破譯火種天書，畢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
羅南曾經被稱為是人類的驕傲，這不是沒有理由的。
火種天書給帝國帶來的益處，在時光的催化下，終于開始展現。
每隔三個月，帝國前線的機甲就要進行一次更新換代，因為大量的火種科技被破解出來，而因為對抗蟲族的緣故，機甲部分的火種科技被優先破解。
無數令人驚嘆的技術——領先這個時代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技術，提前出現在了帝國里。
甚至有很多技術，就連負責破譯的專家都沒有弄清楚其原理，但是在空前的戰爭壓力下，就算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們也必須硬著頭皮使用這些科技。
也正是因為科技文明的大爆炸，帝國的機甲大軍才能勉強抵抗住蟲族的入侵。
帝國人對鋼鐵其實是有一種特殊的迷信的，畢竟建立之初便以鋼鐵命名，而鋼鐵對巫術的克制又是眾所周知的。
然而蟲族的出現，卻打破了這一迷信。
蟲族部隊中存在一個可怕的兵種，能夠吐出專門腐蝕鋼鐵的一種酸液。
這種酸液在戰爭初期對帝國機甲產生了極大的壓力。
無數機甲因為不知道如何對抗這種酸液，而遺憾報廢。
更可惜的是那些戰死的士兵們。
死在蟲族手里的士兵，絕對是最可憐的。
如果不是后續科技的不斷跟進，而關于這種酸液的克制辦法也相應地被研發出來，帝國也不能將最初的劣勢扭轉為現在的均勢。
總的來說，目前的鋼鐵帝國仍然處于一灘泥潭中。
戰爭壓得人類抬不起頭來。
不僅僅是生命的威脅，還有經濟上的恐怖壓力。
戰爭就是燒錢。
這是一個共識。
這場已經持續了三年，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的恐怖戰爭掏空了帝國納稅人的錢包。
偏偏所有人都能意識到，這是一場沒辦法和平解決的戰爭。
事關種族存亡，他們只能忍耐。
“現在帝國的情況非常不好。”
默默輕聲說道：“前些日子我偶然得知的情況是，盡管最新技術已經應用到了大部分的機甲上，但在和蟲族新近的遭遇戰中，他們輸多勝少。”
“蟲族是一個非常可怕的種族，他們在戰爭中不斷進化和學習，如果不是帝國科技正處于一個爆炸期，人類恐怕早就崩盤了。”
“很多人死了；但是活著的人滋味更難受。我們的人正在陸續撤回，根據很多長輩的判斷，人類帝國看似和蟲族處于均勢之中，但是如果不能盡快消滅蟲族，他們肯定是最終落敗的一方，這一點無需置疑。”
“不過戰爭倒是讓人類內部空前團結起來。”
“對此，帝國內部的人有一個說法，這是兩個女人的帝國。”
說到這里，她不由看了羅南一眼。
羅南有些感慨，旋即疑惑道：“兩個女人？”
“一個當然是當今的帝國女皇，曹木子；另外一個你應該也認識吧。”
默默忽然壞笑一聲，顯然是知道很多不為人知的情報。
“喏，這是帝國反抗軍組織的首領在三個月前面對蟲族的戰爭中，展露的神跡。據說北方三省的人民非常認可這一位新任的首領，你可能對反抗軍不太熟悉，但是這支反抗軍其實和別的叛軍不同，它是由其正統的…”
說著，羅南的面前出現了一張圖片。
那是一張戰爭的圖片。
一顆繁華的星球上，蟲族大軍在移動巢穴的搭載下，準備進行一次空投入侵。
而距離他們的不遠處，一只巨大的孔雀張開翅膀。
那只孔雀居然和星球一樣巨大！
孔雀的口中噴出神圣的火焰，將大量的蟲族燒成灰燼。
這一幕，非常震撼。
堪比當初的黑龍入侵。
而孔雀的中央，有一個小黑點。
羅南敏銳地看到了那個小黑點。
“這是放大圖。”
默默很善解人意地遞上第二張照片，赫然是那個小黑點的清晰照片。
羅南只看了一眼，便輕輕搖了搖頭，眼里泛起神異的光彩——
那是一個靜默的少女。
她低頭，雙手捧在胸前，似乎在低聲吟唱著什么。
她用的不是巫術，而那只巨大的孔雀，仿佛是在她的控制下進行噴火的。
這個少女羅南當然認識。
“蘇曉啊。”
輪椅上的青年摸了摸鼻子。
她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當初在費南號上偶遇的時候，羅南就隱隱有了一種預感。
他卻沒想到，這個女孩在走出那一步之后，居然會有如此巨大的成就。
反抗軍手里到底掌握著什么樣的秘密？他們在費南號上又得到了什么？
這些東西，對現在的羅南來說，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個人是蘇曉。
那個曾經有些軟弱，如今卻獨立撐起一片星空的女孩。
記憶里蘇曉的笑容已經很模糊了。
今天看到這張照片，他才忽然有些想念。
他原本以為自己對帝國是沒有什么情感的，只不過人類這種生物，在一個地方待久了，終究會留下自己的痕跡。
曾經的那些朋友，就是他的牽掛。
有了牽掛，就會有思念。
這就是人類活著的，最基本的意義。
曹木子和蘇曉。
兩個出身不同的女人，卻都在這場戰爭、這個人類帝國動蕩不堪的時期，展現出了自己的絕對風采。
戰爭讓帝國政府和反抗軍暫時合作，曹木子手中的皇權得到了空前絕后的鞏固，而她展現出的政治手腕和頭腦，也令一開始沒有看清楚局勢的人感到震驚，可以這么說，目前的鋼鐵帝國，幾乎就是她的一言堂，只不過大部分的普通人還沒有認識到這一點罷了。
而反抗軍那邊，因為得到了帝國政府的認可，不僅從茍延殘喘的狀態中緩過勁來，同時在北方三省大肆發展。
有一種說法，掌握了北方三省的反抗軍，掌握著帝國的軍部命脈。
因為軍用的原初石，都是他們在采購的。
具體的內情，旁人還不知曉；但是自從戰爭開始以來，反抗軍的首領，那個神秘的“曉”女士，已經多次展現出驚人之舉。
從最初的和帝國談判——沒人看好她能在帝國政府面前談點什么利益回來——但結果卻是令人大跌眼鏡，帝國政府不僅默許了反抗軍的存在，還放心地將軍用原初石的供應拱手讓給了他們；到戰爭中期，反抗軍士兵對蟲族的優秀戰績，以至于三個月前的“神跡”，這些都在民眾的心中不斷增添著評價分數。
盡管她一如既往的低調，但是很多人還是認識到，這個女性對帝國的影響，恐怕僅次于曹木子。
兩個女人的帝國，這句話絕對不是虛言。
而此時此刻，在星河另一邊，聽到這個消息的羅南，卻是五味雜陳。
他的心里有很多難以言喻的情感。
最多的，卻還是巨大的空虛和失落。
過去三年，對于她們來說是成就累累的三年，是證明自己的三年；但對于羅南來說，卻是空白的三年。
他變成了廢人，在遠離帝國的土地上茍延殘喘。
盡管過去三年，他的心境始終平和，但心境平和，不代表著他沒有感受。
這也是之前他會果斷答應凱瑟琳的要求的緣故。
畢竟經過這三年的沉淀，他才明白一個健全的身體是多么重要。
永生之池是他唯一的機會，所以他會緊緊把握住。
帝國的情報在西方星域是非常珍貴的，就算是精靈，也不是無所不知。
他們只能得到大方向的一些資料。
而羅南想要知道的一些具體人物的消息，則是杳無音信。
就連白海棠、荊花騎士團的人，精靈也沒有具體的情報。
而薇薇等人，則更是全無消息。
羅南想要知道，恐怕也只能自己回去才行了。
默默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個下午，最終是累了。
她打了一個哈欠，對羅南說要睡一覺，便徹底睡了過去。
精靈王從陰影處悄然出現，臉上帶著一絲哀傷：
“她該睡覺了。”
羅南輕輕點頭，悄然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