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9 余波(上)
蘇辰已是離得遠了，奔行五里之后，停了下來，回頭看去，眉頭微微皺起，心里似乎有些不爽，更似有些疑惑。
聶小倩心里奇怪，問道：“那樹妖都打不過你，丟了半條命，你怎么還不開心？”
這一點，她也看清了。
蘇辰嘆氣：“哪里是打不過？她是被嚇著了，沒有看出來，隨著那一劍斬出，我的肉身已經快要崩潰，短時間之內絕對發不出第二次那種攻擊。能看破空間，看破對方反應和天地元氣變動是一件好事，但想要得競全功，卻不僅僅需要的是看破啊。”
聶小倩也聽明白了一些，卻沒有擔心，只是笑：“反正不管如何，這次傷到那妖怪，打得她不敢還手，下次定能殺了她，對不對？”
“那倒是，區區一棵老樹，也只不過是求道路途中的一顆小蟲子，有那么一天，可以一腳踩死。”
這句話，卻是說得豪氣萬丈，寄托著一種十分遠大的理想。
蘇辰這一會也受了不小的刺激，有了一種緊迫感，隨便說兩句給自己鼓鼓氣 在別人看來，他剛才絕對是占足上風，差一點點就能除掉老樹妖。
實質上，他自己明白。
那一劍斬出，卻是凝聚了所有精氣神。
在五階靈魂領域之中，動用了領悟而來劍神境劍術，以融空裂空技能摧發的斬空劍，已是把壓箱底的本事也用了出來。
而且，他還發現一點，樹妖身上有著無窮反震力道，防御力量十分驚人。
自己的攻擊雖然奏效，但卻很是吃力，攻其不備之下，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
依目前的劍光威力和肉身承受力，只能傷不能殺，想要正面摧毀，除非老樹妖站在那里不動，任憑自己出劍，可這怎么可能？
畢竟是數千年的老妖，本體強韌得不象木頭。
一劍斬開樹身之時，他自己的身體也被震得經脈裂開，骨骼移位。
就連丹田氣海，也是一陣翻涌，差點就當場出乖露丑。
假若樹妖不管不顧，拼死也要放手進攻，他還真的有些危險，能不能逃下山來都是個未知數。
當然，那樹妖的下場也不會好就是了，最重要的，還不是會拼個兩敗俱傷的問題，而是那個假道士。
蘇辰掌握了靈魂看破技能，對四周形勢了若指掌。
他早就發現，身后不遠處的燕赤霞一直跟隨著，不遠不近，也不幫手，只是看著。
有時還會露出一種渴望，那是一種餓了三天三夜之后，見到豐盛食物般的眼神。
這道士他想要做什么？
“是想抱著漁翁得利的想法沾我便宜，還是老樹妖那里有著他欲得之而后快的寶物？”
這個念頭在他的心里一閃，就已淡去，只是想著自己的肉身修練問題。
按理來說，肉身四階中期，無論在哪個世界，都已經很夠用了。
但今天跟樹妖打了一架，他卻明白，如此肉身還差得太遠，會失去很多戰機，會有著無窮兇險。
別說跟老樹妖比了，就算跟燕赤霞相比，也是大大不如。
假道士受了一劍紫雷攻擊，只是過了幾個呼吸，身上的傷勢就好得七七八八，恢復力堪比小小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練出來的。
“難不成，御劍術可以把身體練得跟劍一般？”
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蘇辰身形不停，向著金華疾馳而去，后面山頂傳來的樹妖怒吼和燕赤霞的大罵聲，他也不去管。
看得出來，假道士與樹妖之間的交道并非一天兩天了，兩者可以說一直相安無事。
或許是燕赤霞想要對付樹妖，他就算是打不過，也不遠離；或者是他偏愛蘭若寺的氣氛，想要緬懷往昔這里香火鼎盛之時的榮光，從中妙悟出高深法術來。
畢竟這人的發跡，傳說中就是在道家遺跡和廢舊寺廟之中。
他的御劍術也是這般得來，有此行為不足為怪。
蘇辰急著趕回聶府，紅玉還在那里清理殘余厲鬼，聶知府突逢大變，不知接下來會如何？會不會就此性情大變，心灰意冷？那樣就又會多生一些事端。
若是他有個什么三長兩短，自尋了短路，朝廷勢必又會重新派譴一個知府，說不定會來個新官上任三把火。
當然，無論形勢怎么變化，對蘇辰來說，其實也不算什么大事，他可以使用的手段多得很，金華的局勢終究還是會掌控在他的手里。
但總的來說，做生不如做熟，聶文臻經過這些事情之后，當會銳氣全消，互相之間打交道也會更舒服一些。
更何況，還有聶小倩的因素。
如今已經可以肯定，她母親許久以前就已被害，冒充的其實是一只披著人皮的女鬼。
在先前的變故中，府內下人慘死殆盡，還有一直跟隨服侍的小丫環煙兒、一直從小保護著她長大的修羅劍花蕓，全都被害。
這種打擊，太過慘烈。
“希望聶知府心志夠強吧，能撐得住，這樣的話，有著親人在，聶小倩也不至于心志大變，從此真的淪為厲鬼。”
蘇辰低頭悄悄看了看小姑娘那雙淡漠冰冷的眸子，心里又想起了當時的野店相逢…那時的聶小倩身著男裝，嬌萌純善，巧笑嫣然。
又想到了當時她帶著小丫環風風火火的大半夜的跑來自己家，只是為了報信示警，那時的聶小倩有著一點小小傲嬌，對家人和現有生活是十分滿意…
可如今，只見到一腔死寂，不對，還有目光中偶爾透露的一絲鋒銳冷意。
她會偷偷的把玩手中的蝴蝶玉墜，感受著里面殘留的一絲炙陽劍氣，時不時的會陷入沉思之中，手指有時還會無意識的跟著劃動。
“是要練劍習武嗎？”蘇辰心里閃過一個念頭。
老樹妖發了一通火，把在旁窺視的燕赤霞打得落荒而逃，心里好受了些。
再過一會，見到沒有什么變故，她才縮回根系，收攏藤條，枝葉平復下來。
一陣風吹來，大樹沙沙做響，原地一股黑煙升起，就出現一位身著綠袍，滿臉雞皮溝壑深深的老婦來，四處望了望，轉身就進了洞府。
走了幾步，踏上玉階，老太婆腳下一個踉蹌，緊緊捂著胸口狠狠的喘了幾口氣，眉宇間露出痛苦神色…
想到先前的一切，她咬牙切齒著嘆了一口氣。
“這具分身，因為本體的傷勢影響，也能感受到痛苦，可恨…”
目光一掃，就見到洞府大堂內幾十個女鬼瑟瑟縮縮的躲在一旁，目含驚懼的望了過來，有些人眼里還帶著一絲莫名情緒。
“你們也在嘲笑我嗎？嘲笑我被一介書生打傷，也想造反？”
樹妖體味了一下種種情緒，突然大怒，手中幻出一條黑漆麻烏的鞭子，狠狠的向著四方抽了過去。
“啊…”
“姥姥饒命！”
一陣哀泣聲傳來，那些女鬼被鞭子抽得滿地打滾，卻偏偏不敢躲避，只是一個勁的求饒。
打了一會，見到滿堂都是哭喊聲，老樹妖不由索然無味，把鞭子一扔，緩緩坐到白玉座椅之上，聲音幽冷的問道：“小翠、小紅，你們是怎么辦事的？前些日子叫你們查章臺之死，了解城內動靜，你們就給我說，是一個人間武者所做下的，而且實力不太高強，沒有什么威脅…”
“奴婢該死！”
兩個女鬼被這么一點名，不由得花容失色。
受了幾鞭子，她們被打得衣衫凌亂、面色灰敗，此時更是全身發抖，不敢爭辯半句。
“好啦，也許你兩人也是被那寧文靖所瞞騙了過去，那書生的劍術水平不到真正生死相搏，是根本看不出其中厲害的。”
見到手下被嚇得不輕，樹妖也收斂了脾氣。
有些事情總得靠著手下去辦，一味的嚴厲也不太好。
她聲音轉柔道：“那金華白虎堂，也被書生控制，連那頭小老虎也被他煮來吃肉了嗎？去翠山，看看老白虎出關了沒有，把這事捅出去…”
老樹妖似乎想到什么高興的事情，嘴里發出“嘎嘎”笑聲，笑聲稍停，又冷聲說道：“小紅，你潛進金華城，四方打探，看看那書生有什么弱點，有什么在乎的人？他的所有親屬關系，全都報上來，尤其是九陰鬼女的行蹤，更得盯緊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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