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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4、悲歡離合眾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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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堂有個簡單的遺體告別儀式,從這點就能看得出來秦良予的問題,按照他退休以前的職務,應該配得上更高的規格,甚至市政府也應該派出相應的官員來出席,但現在來的是曹天孝這個毫不相關的統戰干部,讓石澗仁略微意外的是,楊武軍也跟著他一起來了,培訓處一般不跟工作處直接打交道吧?

  曹天孝跟石澗仁握手的時候,聲音從嘴角出來得幾不可聞:“現在被查實的涉及到買官賣官,金額還比較大,涉及官員也比較多,所以好多部門都被牽連了,因為你,恐怕我們都要被查。”

  這是個讓石澗仁更加吃驚的結果,原以為多半只是些經濟問題,誰知道根子這么深?

  不過這時候再回想秦良予當初在駐京辦那種像個大管家,各方面面俱到的油滑手腕,的確很有可能充當高中下級官員之間的潤滑劑,當然這有點馬后炮,跟相面無關。

  楊武軍伸手握握:“培訓完成,我們也有回訪的工作內容,但更想跟石廠長了解學習下。”

  石澗仁點點頭,三人先接過家屬遞上的小白花,除了石澗仁掛在上衣口袋,曹天孝他倆都是拿在手里,一起慢慢踱步走過了有機玻璃棺材。

  相比當年第一次在駐京辦看見那個滿臉紅光的主任,現在的逝者瘦了很多,面部更是松弛,算起來退休也不過三四年的時間,居然衰老得這么厲害,石澗仁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兩位官員。

  曹天孝和他對對眼低聲:“應該請市里面反腐倡廉辦組織人來看看,心中有鬼就會變成這樣。”

  石澗仁搖頭:“是心中有愧,有鬼的人要么覺得自己干得理所當然,要么會千方百計掩蓋,才不會這樣呢。”

  言語間,三人就走過了棺材只有石澗仁伸手輕輕在有機玻璃上用手指點了點,仿佛在跟老朋友告別。

  上次他就沒問徐長連的事情,一方面旁邊有有關部門人員看著的,提到另外一個官員很不妥,另一方面秦良予既然是因為官場的事情觸礁,石澗仁也不會再當面問他了,掌管駐京辦二三十年的秦良予肯定和徐清華有關聯,天曉得是正是反,退休老頭兒可以問,被查的人,就不能問了。

  多少在體制內還是呆了一年多,知道哪怕相互熟悉到曹天孝這種地步,石澗仁也不敢隨便打聽另外一位高官,反而是上次那位博物館館員,萍水相逢的聊幾句還行,再說石澗仁并不是想知道徐清華那些冠冕堂皇的賬面信息,那些東西在網上都能搜到,他只是想從當年的親歷者口中側面了解下這位對自己有特殊意義的明主是什么樣。

  這種感覺可能跟打聽前女友狀況差不多。

  也沒多遺憾。

  三人走過儀式就站在了靠墻的邊上,背后是挨著擺滿的花圈,看上面的挽聯留名基本上都是全國各地江州樂餐館的管理人員,要不就是姓秦的宗親,基本看不到什么市政官員的名號,這對于一個當了一輩子官員的人來說,真是個莫大的諷刺。

  石澗仁也沒送花圈,不過他不是怕事,而是覺得沒這個必要,靜靜的站在那旁觀。

  相比王汝南當初頗為冷清的離開,眼前這個看似熱鬧的局面暗流涌動得多,幾乎就是個市井眾生相,可以看到那些臉上帶著各種悲傷神情的子女親屬,眼神四處轉悠,哭聲更是不帶半點悲愴之情,這就是古時候孔子說過的:“此哭哀則哀矣,然非哀者之哀也。”

  悲傷是有點的,但并不是因為失去這個長輩而悲哀,悲哀的是自己沒了好處。

  張明孝和孟桃夭站在了石澗仁背后,保全主管見多識廣:“這些人,回頭就能打起來吧?哪里是來哭喪的,就是在等著分錢,紀總去世的時候…”石澗仁回頭用眼神阻止了他鄙夷,已經知道點內幕的孟桃夭不說話,但眼神更加不屑。

  這種鬧劇持續到了蘇以德帶著人走進來。

  依舊是他一貫的黑色西裝白襯衫領帶,從身材面相上來說其實能判斷蘇以德的出身不會太高,年輕的時候還吃了些苦頭,有些風霜感,帶著一副江州人比較少見的濃密大胡須,眼鏡很有專家的高檔感,跟著他的七八名男女都是商務打扮,最后還有兩位穿著制服的公證人員。

  經歷過王汝南追思會上宣讀遺囑一幕的石澗仁明白丑劇又要重演,只是這次自己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屢次受辱的棒棒,局面會不會有什么不同呢?

  蘇以德環顧四周,看到了石澗仁只有眼神接觸,沒點頭沒打招呼,然后對這種雜亂局面輕微的皺了皺眉,剛才還喧嘩無比的靈堂卻隨著他這樣視線掃過,神奇的安靜下來,石澗仁這時才聽見居然還有背景音樂。

  律師一行快速的也做了吊唁,然后就跟幾位直系親屬握手低聲交流幾句,這個時候局面又開始失控,站得遠的想湊近,站得近的能看見那幾位親屬反應不一,幾乎是立刻,這樣就能吵起來,感覺所有人早就劍拔弩張的蓄勢待發,就等點燃炮仗了。

  已經顧不得最后的臉面,迫不及待的就在這里開撕。

  石澗仁他們當然也能聽見,最先開吵的人口口聲聲:“憑什么非要關上門來說話,這是秦家的產業,就應該所有秦家人來聽,有什么見不得光的,大家評評理,是不是這個道理啊…”

  不用多說,這肯定是在遺產分割中本來處于下風的,來就是帶著要鬧一場的目的,知道宣讀的遺囑肯定對自己沒多少好處,那就要發動人多的力量。

  曹天孝稍微偏頭低聲:“我們在做工作的時候就最煩這句憑什么,很多基層群眾就是這種不講道理的態度,無論怎么宣講政策,就是一句憑什么…”

  石澗仁居然在這種場合笑了:“喲?這可不是貴方過去幾十年一直在宣傳的么,帝王將相寧有種乎,憑什么就要受你管,不服氣就要造反,憑什么有錢人就該有錢,階層財富都要砸爛砸碎了平分么,現在換說法了?”

  曹天孝轉頭對他鼓眼睛:“喂!你怎么也跟別人起哄。”

  石澗仁笑:“就是這個理兒,這語氣就是你們教的,沒錯,那會兒用得著的時候就是好話,喊了幾十年的口號,現在忽然不許老百姓說了,已經根深蒂固的一兩代人了,你說能隨隨便便就抹掉這種語氣態度么?”

  曹天孝居然扭頭批評自己另一邊的楊武軍:“看看,你們培訓處培養出來的人就這樣!”

  楊武軍聲音比他好聽太多:“哦,這可是你們工作處發展的先進人才,培訓處只是培訓具體的工作方法,成為更加專業的合格人才,根子在工作處,不過石先生,我們培訓處一貫都是說發牢騷沒什么意義,這可不符合你的風格。”

  石澗仁背著手:“我有什么風格?這是意識形態的事情,某個階段要提斗爭,不然沒法鞏固政權,這無可厚非,但到了另一個階段就該旗幟鮮明的提出順應社會,遵守規矩和契約,這是個社會正常運轉的起碼前提,別遮遮掩掩的含糊,話再難聽都得說,老是把這老百姓當尿壺似的,有用的時候拿出來運動下,用過了又要求不能臭烘烘的,那不是強人所難嘛?”

  兩位年輕干部都跟他比較熟了,既不批評也不沉默,曹天孝說看不出來石澗仁寬皮大臉一身正氣,也有這么多牢騷,楊武軍建議石澗仁再重新回爐參加更長時間的培訓。

  石澗仁說自己不過是私下說說,這種層面的事情,三個臭皮匠都不能解決什么問題。

  其實這仨是真的隨口說幾句,因為那邊實在是吵得太厲害了,如果不是蘇以德帶來的人比較多,十來個起碼擋住了直系親屬的范圍,沒準兒外圍的都要擠進去動手了,反正吵鬧厲害的人就巴不得亂中取利。

  由此也可見這種涉及到巨大財富的資產贈與是個多么艱難又復雜的經濟案了。

  蘇以德看來的確很有經驗,他不費力說什么,一直是站在旁邊指揮自己的屬下,其中一個去找到了播放背景音樂的音控臺,拿了包著紅布的麥克風,洪亮的利用科學技術壓制全場嘈雜的聲音:“這里是德信律師事務所的秦先生資產管理處置案項目組,我們從五個月前開始應秦良予先生本人要求,開始介入秦先生資產,主要是關于江州樂餐飲集團的遺產處理項目方案,一切有江州市公證機關作為公證,現在我們將對涉及到本案的當事人正式宣讀秦先生遺囑,請…下面念到名字的當事人,到這邊的休息室里等待,如果在所有人到場以后沒有出現的,視為主動放棄本案所擁有權益,謝謝,秦…”

  石澗仁的名字沒有被念到,剛才還鬧作一團的那些直系親屬,立刻就跟著蘇以德他們一起走進旁邊的休息室,幾名工作人員還有保安站在了門口,不過那位拿著麥克風的律所工作人員最后說,遺囑宣讀是公開的,外面也同樣能聽見,所以不用大家全都擠到休息室門口。

  鬧得最厲害的那幾個迅速被這一串名字給分化,被點到的喜笑顏開的跟著去了,沒點到的還想再鬧,卻發現自己變成了極少數,跟著附和的聲音力量都下降不少。

  楊武軍隔著曹天孝探身:“蘇律師的隊伍還是很厲害,聽說他這樣專門處置資產剝離轉移的非訴大律師,全國都是最高精尖的。”

  行行出狀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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