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一章帝后崩
龍相帝近身抓住天后，天后眼中閃過莫名之色。
“陛下這份情，妾身心領了。然而死者不能復生，已經承擔叛天罪名的我如果輕易復活，那么陛下如何自處？”
明微天后推開龍相帝，她而舞：“而且，即便是復活后，對天下皆龍的理念，妾身仍然無法妥協。眼睜睜看著陛下將天下變成一潭死水，還不如一死了之，為人族，為天下蒼生搏出一線生機。這才是妾身作為天后的職責所在。”
明微天后的星眸升起明光，整個人的氣勢截然不同。
身后四十九天道寶輪徐徐轉動，演繹四十九個截然不同的大神通。
“這是…”荀易目光泛起異彩，哪怕他在時間軸觀摩諸位無上神人的大道。但看到天后娘娘的手段后，也不得不升起欽佩和喜悅之情。
天后娘娘的理念跟荀易很接近。陰陽易變之道，變化萬千，以四九天道演繹整個宇宙的法則。這正是福神一脈四十八神通的最終層次。
四十九天道大神通！
這是明微天后研究天道，仿照功德神的四十八大神通而來。四十九個大神通有逐日奔月、斡旋造化、九轉飛天等等。四十九個和天象有關的大神通，象征明微天后所掌控的易變之道，構成屬于她的一方天道宇宙。
如果她更進一步，也能找到自己的第十重天所在。
可惜此刻，已經沒有時間了。
天后索性燃盡自身法力，以自身本源把天道徹底完成。
“陛下，功德九鐘雖然是福神一脈的至高之力，但四九天道神通同樣是炎帝陛下傳承的至高理念。”
四九天道輪一一破碎，天后娘娘背后的宇宙轟然倒塌。但是在宇宙廢墟上，浮起一面更圓滿的輪盤。
大衍之輪。
天衍四九，而遁其一。這遁去之一，便是四九天道所漏出的一線生機。
天后以自身作為祭獻，以自己的四九天道合成大衍寶輪，封住大宇宙的最后一線生機。
霎時間，天發殺機，移星易宿。漫天星斗變幻如蓋，將天帝上空徹底封死。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龍相帝腳下山河翻滾，也形成一座地盤困住他的下盤。
“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后雙手張開，作懷抱天地狀：“合！”
天蓋地盤合一，整個宇宙之力碾壓向天帝。哪怕他是整個宇宙的主宰，但此刻也無法借用一丁點的力量。
在龍相帝的感知中，整個宇宙的天道都被明微天后隔斷。這一刻，天地之間唯有一位神祇，那就是天后自己。
玄女宮，玄精上帝神色震動：“娘娘，還請您隨我聯手，將帝后二人分開。”
大天后輕搖鬢首，密切關注面前的玄女天尊：“天后是命，玄女就不是命嗎？你隨哀家守著玄女，這件事未必沒有轉機。”大天后在玄女宮中盤算，她腦后明光灼灼，億萬智慧靈光推算玄女的生機，漸漸有點明悟。
“有一個辦法，雖然冒險，但值得一試。”天后抬頭，看玄精上帝神色慌亂，呵斥道：“急什么，明微那邊還有生機，這才是第五宇宙，天帝的第七宇宙還沒用，你怕什么。先把玄女救回來再說！”
天地之間，龍相帝望著乾坤之外遺世而立的女子。她雙手托起天地，懷抱世界，的的確確有一種母儀天下的姿態。
“這就是你所選擇的天后之路？終此一生，也要跟朕抗爭到底？”龍相帝面沉如水，伸手一指頭頂的功德九鐘：“九天功德，自開寰宇！”
九大編鐘一一炸開，化作九色祖炁滾滾騰騰，合在一處凝成金燦燦的無上寶塔支撐天地。
荀易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哼出聲。雖然天帝和天后以宇宙之力對抗很有看頭。但這用法全都是福神一脈的至高神通。而且都是荀易的路數，讓他看得很不爽。
“功德九鐘自開天宇，生成另一片宇宙。和四九天道掌控天地，統御三界的能力。這是兩個宇宙的爭鋒。”
雖然龍相帝演化的九天寰宇很小，但他所演繹的寶塔玉樓是自己最慣用的證道神器，是天帝象征，有著不遜色第十重天的力量。其倉促開辟的宇宙不遜色一位無上神人的九重天地。
而且在玉樓寶塔成型后，主世界的九天自動垂下清氣加持在平行宇宙。讓龍相帝逐漸從天地絕殺中脫困。
平行宇宙之力雖強，但還是不如主世界的九天加護。
“終究還是差了一點嗎？”天后露出失望之色。
驀地，天外一道白芒閃過，從人間荀茂手中抓走軒轅劍，對龍相帝的方向狠狠一劈：“梵我心劍！父皇，失禮了！”
“昭德太子？”天靈娘娘驚呼出聲，整個人匆忙跨入三界：“太子，不可！”
一如昔年太子謀反，最終昭德太子再度對龍相帝斬出這一劍。
以軒轅帝劍御梵我心劍，昭德太子傳承兩位天帝的絕學。在諸位無上神人中都是至強的存在。他這一劍斬碎九霄玉樓，讓龍相帝和天后的戰局瞬間扭轉。
天地閉合，龍相帝在宇宙之中的印記立時破碎。
“放肆！”九天之上，龍族諸位天尊馬上出現。
血龍帝語氣亢奮：“你膽敢對天帝陛下動手，哪怕你為三界儲君，也絕不能輕饒！”血龍之外，有煙色、黃色以及青色之龍出現。反倒是玉龍奕妃娘娘被地母神阻攔，無法出面救援。
四位龍帝同時占據東南北中四方，對西方的昭德太子發動攻擊。百年前，在天帝和天后大戰時，正是四位龍帝聯手把昭德太子擒下。當然，昭德太子在圍攻中，反而將黃龍大帝重創，讓他百年不得外出，乖乖在龍宮療傷。要不是宙光上帝強行霸占第五宇宙，黃龍大帝根本不會外出露面找軒轅家晦氣。
昭德太子仰頭冷笑：“黃龍，當年的傷好了嗎？”他環顧四位龍帝：“既然大家都是宇宙投影，那么這次除卻黃龍外，其他三位也要做好被孤擊殺的準備。”
“為救援陛下，鏟除天庭罪人，就算是犧牲一尊投影化身又如何？”血龍帝義正言辭道。
此刻血龍帝被困混沌，但平行宇宙同樣有他的化身，故而可以出手殺敵。
“虛偽。”太子不再多言，揮動軒轅劍和四龍廝殺。
和百年之前一樣，太子雖然能力扛三圣，但面對四龍帝聯手便多有不如。
金烏天尊和天靈娘娘因為剛才太子刺殺天帝的一劍而猶豫，遲遲不敢出手救人。
宙光上帝看罷，暗道：果然，還是要讓事情出現轉機后，他們才會跟著下注。
于是，上帝投身入平行宇宙。
宙光上帝在百年前并不存在，甚至在龍相帝重演后，宙光樹的力量都無法滲透進來。但在這里，有一位同源的宙光天尊。上帝投入宙光神域，吞噬天尊遺留后，以“宙光天尊”的姿態現身，協助昭德太子轉危為安。
“殿下，自保為主。此刻天數已改。”荀易來到太子身邊，刻意提醒道。
昭德太子和天后娘娘一樣，早已萌生死志。但此刻他略略感應天道，忍不住神色大變：“天帝之位懸空？父皇他…”事到臨頭，昭德太子心中泛起百樣滋味。
“僅僅是平行宇宙的烙印被震碎，讓帝位出現變故。殿下，還不速速吸納太一紫氣？”
昭德太子聞言，馬上調動儲君權限，繼承龍相帝遺留的太一帝氣。
天帝崩，天后隕。此刻三界中權限最高的人，自然就是昭德太子。
“不好！”血龍帝看到這一幕，對九天傳音：“天庭罪人妄圖登基合道，天地諸神聽令，速速將他攔下！”
九重云霧間，一條條神龍徐徐現身。細細一算，不下百萬之數。
荀易冷冷一笑，腦后宙光樹調整天道之內的宙光大道，將自己和太子的位置隔絕在時空之外。
“諸神還不速速救援？天后已死，難道諸位還想要讓太子殿下再無生機不成？”
話音一落，軒轅家諸神現身，將二人保護在身后。緊接著，不少神圣紛紛下場。
百年前來不及救援，但此刻天數已變，太子的生機已經出現，有執掌第五宇宙的帝資，很多神人馬上出面打圓場。
“僅僅是一平行宇宙，龍族諸位何必在意？陛下還在主世界高居九重云霄，僅僅是太子歸來。是生是死，請陛下回頭定奪，諸位且退去吧。”
“哼！陛下仁德，不忍殺親子。但我等臣子豈容這叛逆之人復活？”
太子要是復活，對血龍帝等人而言絕對不利，他們才不會讓昭德太子復活呢。
荀易沒聽諸神扯皮，他眺望龍相帝和天后所在：“第五宇宙的天數定下了。”
當太子斬破九霄玉樓后，龍相帝再也無法抗拒天地之力。在宇宙絕殺之下，他在第五宇宙的印記徹底消失。哪怕主世界等地仍然存在，可只要進入第五宇宙，在天道認識中就是“死人”。
同樣，天后在宇宙中的印記也一并消失。畢竟宇宙絕殺本身，必須以一位九重神人作為祭品。
帝后二人站在天地絕殺后所爆發的玄黃氣之內。雖然印記抹去，但二神實力強大，仍保留一縷精神不滅，在玄黃炁海對話。
“皇兒留下一線生機，妾身總算安心了。”天后看著昭德太子吸收太一帝氣，扭頭對龍相帝道：“妾身不會同意天下皆龍的計劃。但相信陛下也不會扭轉自己的念頭。不然，文華上帝如何登位？”
龍相帝心中一驚，顯然天后已經察覺自己的打算。
“控制思想所引發的天下大同，終究不是正途。”天后淡淡一笑：“本宮相信，未來終會有人將陛下的宏愿打碎。只愿陛下一世無悔，將自己的道路走到最后。”
以己度人，天后自己不愿改變堅持和立場，那么天帝呢？
作為天后的責任已經把天帝擊殺，作為母親的責任為兒子留下一線生機。那么在最終，作為妻子的責任，則是鼓勵龍相帝“道路始終如一”，希望他按照自己的意愿堅持下去。
“終究，我也是一個矛盾的人呢、”天后突然笑出聲，倩影隨風散去。
龍相帝張張嘴，望著天后散去的方向，他自身也被一陣清風吹散形體，從第五宇宙退去。
人間，荀茂看著帝后隕落的景象，喃喃道：“娘娘做到這一步，最終內心應該很平靜吧？”再看看他自己的手，平行宇宙的投影同樣開始崩潰。
畢竟和天帝對抗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荀茂！”李純和昭靈武王快速沖過來，只見荀茂的身影也隨著清風而漸漸褪色。
“抱歉，日后你就好好作為帝王活下去吧。”荀茂對李純招招手：“不過比起作為帝王的你，還是那個被我坑騙的你更討喜啊。但人終究要長大。日后別再被人騙，再幫人數錢了。畢竟，這個世界上能騙你的，可只有我啊。”
李純咬著牙，提著昭靈武王問：“有沒有什么辦法救他？”
“好像不行。我的騰蛇之力根本無法復活人，更別說陛下你的王氣也不能救人。”二人雖然惱恨荀茂的欺瞞。但此刻荀茂即將身死，反而滿心想著各種救人的方法。
“不用救我，與其在意我，就幫我好好照顧穎兒吧。我可不希望，她再如同曾經一樣犧牲自己換取我的性命。如果可能的話…”荀茂抬頭看了看天，昭德太子已經將帝氣吸收七成，天帝更換的異象正慢慢浮現。
“如果可能，我希望活下來的人是你。”望著柏山方向，荀茂借助清風傳出最后一句話。
十月深秋，柏山之地。
一位婦人靜靜坐在荀家大宅里。她抱著剛剛誕生的孫子，突然扭頭看向小通天峰方向，仿佛聽到荀茂最后的話。
兩行清淚默默留下，她頓時下了決定。
“來人，去把大少爺找來。”
不久后，荀煜趕來。只見自家母親卸了首飾佩環，一身素服站在屋內。她拍打著自己的長子荀堅，頭也不抬對自己說道：“為娘已經把府中后事都安排妥當。你爹再也不會回來了，日后你便是荀家的當家人。”
聞言，荀煜頓時大驚，再看自家母親的儀容，他想到某個可能性：“母親，您…”
“你父走了，我又有何顏面茍活？回頭你告訴李純，若他還念在一點交情的份上，就把我倆一同安葬在茂陵。讓我二人死后同穴，不枉這攜手出山的情誼。”
幾十年過去，二人相互扶持走過這一生。最終看到昭德太子的登基異象，軒轅家總算得以緩解危機，自己二人的責任也算卸下。
“母親，荀家不能沒有您啊！”
“我以自身溫養帝劍，本就活不久。雖然瞞著你父，但十年之后我便該死了。既然早晚是死，不如幫你父再搏一線生機。”婦人看著自己的玉臂，上面浮現斑斑血色神文：“雖然第一次用，但這天華密咒從上古傳承，但愿它可以管用吧。”
一派紅光閃過，婦人從荀煜眼前消失。而幽冥之中本當魂飛魄散的荀茂，則在天華密咒的強制效力下漸漸凝聚一縷真靈。
寒秋，肅殺之月，荀家家主墜隕通天峰，當家主母自縊茂公府。至此，秋去冬至，荀家也如冬雪般靜默。
但冬去春來，即便是再寒冷的冬季也會引來春天。
當百年之后的丙申年庚寅月甲戌日，伴隨著驕陽升起，一聲嬰兒啼哭聲響徹茂公府。荀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