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9章 死
從當初的殺戮之界開始，所向披靡的自己其實就已經落入了圈套。
這圈套也沒多高深，就是個陽謀，明著要坑他，哪怕他心里早覺得怪怪的，卻又根本無法逃避。
在殺戮之界中，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罩著當時被卷進來的楚子衿與魯菲，陳光都得按照殺戮任務的要求去做。
最后自己化身血鴿大開殺戒，陳光自己也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他壓根就身不由己，控制不了自己。
殺戮之界里的神皇死掉之后釋放出來的本源能量就這么被他吸收了，然后他給放出個五彩屁來，他根本無法抗拒。
進入這次的跳樓之界后，陸陸續續已經有不少神族死在這兒，不過那大多都是些小角色，入不得陳光的法眼，也留不下多少本源能量。
直到進入真武界之后，陳光才開始真正親手屠戮神皇，那還是因為四神殿的四個神皇不開眼，主動挑釁正好又撞上他想試試手。
后來哪怕陳光入主第九圣城后也沒怎么主動找神族出過手，當他真正開始大面積搜捕神族時，眾神卻已經躲到了這絕念谷深處，并且順便還藏了九口古井，然后便有了陳光追殺來此，又直面九百九十九名神皇的事情。
大家立場本就敵對，對方似乎還要帶走古井將，自己與所有人類玩家困死在這兒，陳光對神族下起死手來當然毫無心理障礙，神族也不可能老老實實閉上眼睛引頸就戮，雙方廝殺自然不可避免。
只要一動了手，結果自然是不死不休，陳光也不怎么看重神族的性命。
神族一死，那么他們的身軀與神念自然會被還原成本源能量，隨后又在無形中被陳光吸收。
此外，自從他進入這過渡空間之后，也始終被動的吸收著彌漫在空氣中的混合力量。
這些過程都是不可逆，也無法抗拒的。
之前陳光覺得這是好事，反正自己在杯中界里也不會真正死亡，變強點對付起神皇還能更輕松。
可當自己被混沌主神所化的巨掌捏住的那一剎那，陳光便清晰的察覺到死亡距離自己是如此的近，不是那種可以復活的死亡，而是自己的靈魂被徹徹底底的摧毀，甚至比現實中的死亡更加徹底。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陷阱，無論是之前他對神皇本源力量的吸收，還是進入過渡空間后對這混合力量的吸收，根本目的只有一個，改變他的本源力量結構，讓他的身軀擁有神性，讓他從通天圣杯的主人這個身份脫離，進一步靠近神族的特性。
或許幕后黑手的目的是希望陳光沉迷于這種躺著也能變強的感覺，然后突然發現這是個陰謀，在殺死他的同時又讓他內心感到悔恨。
陳光并未沉迷，甚至一直都保持清醒和戒備，但這并沒有什么卵用。
混沌主神只不過跨越時空送過來一只手，就強大到陳光根本無力抵御。
身上的壓迫感越來越強，陳光也不再掙扎，不是他輕言放棄，而是別看他從頭到尾就像個呆頭鵝一樣被一把就抓住，好似完全沒有反抗一樣，其實他連吃奶的勁都給使出來了，但壓根沒用。
伴隨著巨掌的擠壓不斷增強，陳光身體里時不時傳來陣陣嘎吱嘎吱的聲響，說不出的痛，當痛超越了極致之后，卻反倒沒了丁點感覺。
陳光知道，這大概是因為自己真要死了。
但他最大的痛苦并非來自身體，而是源自靈魂深處。
琉璃曾說陳光神經大條，對她這堂堂神皇完全沒有敬意，完全不知道畏懼。
陳光只當她是在夸自己心大，無所畏懼。
事實也是如此，陳光雖然一直都只是一介凡人，但在他的記憶中，自己從小到大似乎都從來沒有畏懼過什么。
說白了就是膽子大，大得無邊無際的那種。
這種人很少，或許是壓根就沒有，能安然無恙的活到二十來歲大約得是祖上庇佑，不然換個人早該死透了。
但這次不一樣，他第一次感到畏懼，這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甚至讓他絕望。
隱約間，恍若一聲玻璃碎裂的脆響傳出，陳光堅實得遠超鉆石的身軀表面猛然出現第一道裂縫。
他正全力運轉內勁抵御壓力，肉身晶化正是因為硬度過高。
奈何，面對混沌主神的巨掌，他依舊無能為力。
伴隨著第一道裂縫出現，他身軀上的裂縫如同雨后春草般越長越多，剎那后就遍布全身。
嘎吱嘎吱的聲響越來越密集，伴隨著轟然脆響，在真武界中所向披靡無所不能的陳光終于徹底碎為無數片，再化作漫天煙塵消散在空中。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瞬，興許是這漆黑巨掌完成任務了，陳光終于透過巨掌隱約看到一眼后面的九口古井。
那九口古井也與自己的身軀一樣隨風飄散，混沌主神不僅一掌捏死了自己，在凝聚這巨掌的同時又一石二鳥將九口古井中蘊藏的通天圣杯的規則之力給消耗一空。
突然，陳光腦子里又猛然浮現出個意念來，倒是與之前消散的光柱和被“送走”的眾多低階神族有關。
原來他是想茬了，又或者說所有神族都被騙了。
那光柱哪里是什么回到無盡神界的通道，那分明就是個獻祭的儀式，而獻祭三百多萬名神族投影的目的，正是為了給混沌主神提供這一掌之力。
那九口古井也壓根就不是什么通往下一層浮空島的道路，從一開始就是獻祭儀式的核心。
九口古井合并起來，壓根就是一件無盡神界之中的神器，名為九神峰。
這九神峰，正是混沌主神在無盡神界中的居所混沌峰外圍的九座浮空山，每一座都凝聚了超過百名至強神皇的畢生精華。
神皇的壽命長，混沌主神的壽命更長。
主神之下從者云集，無盡神界的無數年中也不知道有多少至強神皇成為混沌主神的追隨者，他們沒能熬到成為主神，在求索法則的道路上終老九神峰中的某一座，一身力量十去七八，但總會有些殘留附著在九神峰上。
萬億億年過去，這九神峰也從九座平平無奇的浮空島變成了無盡神界之中威名遠播的神器，傳說甚至更曾抵擋過時空主神的一擊而不曾碎裂。
陳光只能表示無語，天知道混沌主神是怎么提前把九神峰偷渡來真武界，然后又偽裝成任務道具的。
還有，到底是誰在搞事？
我被你坑死了就算了，你這還在最后時刻給我揭曉一下謎底，是打算先氣死我嗎？
還鞭尸吶？
陳光也懶得再去吐槽了。
罷了，別人被困在這兒就困吧，現在自己都要掛了，哪兒還管得了那么多。
我這次，栽太狠。
心中最后留下這樣一個念頭，陳光眼前一黑，的所有意識徹底崩解。
時光流逝，也不知道過去多久。
真武界的虛空中隱約傳來陣喃喃自語。
我或許是死了罷？
不對，如果我真死了，那我為什么會認為自己死了呢？
那不應該什么都不知道，又或者應該在地府里過奈何橋嗎？
再不然，我也該有個靈魂什么的吧？
等等，之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算了，想不起來了，繼續睡吧。
時光荏苒，明明已經死去，但卻又總覺得自己還活著的陳光根本就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此時在做什么，是什么狀態。
在他沉睡的同時，另一個人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
此時此刻的琉璃正化身為一名普通的武人潛伏在真武界中，她在這世界里走走停停，沒人知道她在做什么，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武人。
或許過去了一千萬年，又或許過去了一億年，琉璃的身影在第九圣城中一閃即逝，隨后她終于徹底消失在真武界中。
須臾海深處，賢者島上，賢者萊特陳的雕像之下，同樣留下了身穿麻衣，風塵仆仆的琉璃的身影，但她并未多做停留，而是如同一個匆匆過客，只在雕像的腳下徘徊一陣，隨后消失不見。
命運之界里…
布滿黃銅煙花的麒麟臂之界里…
馬賽克賽道的飆車之界里…
眾多陳光曾經去過，又或者從未去過，依然處在一片混沌之中，尚未成型的小世界里都留下了琉璃的身影。
等全部走過一遍，琉璃卻又從通天圣杯中消失，出現在現實世界里。
以前她不能出現在現實世界中，不過現實世界與真實之界融合之后，這現實宇宙卻也成了通天圣杯的一部分，只要她舍得消耗神力，倒是也能降臨了。
外面依然車水馬龍，燈火闌珊，仿佛什么都沒有變化。
琉璃站在五京大學的校園之中，看著遠處一群男男女女有說有笑的由遠及近，是五京大學的一群精英學子。
人還是那些人，但卻又不是那些人。
此時此刻，在這個世界上，大約只有琉璃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長嘆一聲，琉璃的身影卻又猛的消失，再出現時她卻已經盤膝坐在云城中央。
她緩緩閉上眼睛，身軀卻又一點點往下陷落，慢慢徹底融入云城之中。
該做的一切已經做完，接下來，就看那家伙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