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馬德里之行(下)

　　楚白再次進入馬德里皇宮的時候，西班牙國王卡洛斯三世的口風已變。

　　“與大唐這樣偉大的國家建立友誼，進行通商是一件有意識的事情，我也認同貴使所說的互惠貿易的說法，不過西班牙朝野認為這種貿易必須是可控的，而且是有限制的，以防出現一些負面的影響。岡波斯，請你向大唐使節說明一下我們的條件吧。”卡洛斯三世開口道。

　　楚白聽到西班牙人口風松了也是精神一震，集中注意聽著西班牙人會提出什么樣的條件。

　　重臣岡波斯說道：“為了使得兩國貿易盡可能平衡，西班牙希望唐西貿易按照如下的條件展開：一，每年大唐共和國派往西班牙屬地的船只數量和噸位必須是有限制的，我們認為應以每年10艘以內，總載重10000噸以內為宜；二，大唐商船不得直航歐洲西班牙本土，只能在西班牙規定的港口進行貿易，西班牙擬開放墨西哥的阿爾普爾科港，秘魯的卡亞俄港，智利的瓦爾帕萊索港三處港口，允許大唐商船停靠貿易；三，西班牙殖民地政府有權對大唐的商品進行靈活的關稅稅率浮動…”

　　楚白聽完之后，皺著眉頭道：“陛下，以上的條款，大唐政府一條都不能接受，每年十艘商船而且限重1萬噸的貨物，這根本沒法滿足我們的貿易需求，港口限定我們勉強可以接受，但是西班牙單方面的關稅調整。將嚴重損害我們確定的互惠關稅的設置，更會嚴重損害大唐的商貿利益。”

　　楚白目光銳利，看著宮殿中的西班牙君臣。說道：“而且，貴國只規定了對我們的限制，那么西班牙商品進入大唐，便不用受商船數量、載重噸以及高額關稅的限制了嗎？這算是什么最惠國貿易待遇，這分明是一份不平等協議！”

　　楚白的話讓西班牙人多少有些尷尬，不過外交上如果太要臉太要節操，那是做不成什么事情的。岡波斯一副自然表情地道：“唐西之間的貿易剛剛展開，無需太過冒進，大家可以慢慢觀察。之后如果有什么問題再進行變動。而且大唐在貿易中有著一些不可爭辯的優勢，如果不進行限制的話，那么對于西班牙來說反而是不公平的，畢竟你們要做生意的地方是我們的殖民地。而不是大唐的殖民地。如何決定貿易模式，由西班牙說的算，不是大唐。”

　　楚白氣極而笑，說道：“那好吧，既然西班牙有如此多的限制，那么大唐也希望對西班牙的貿易進行限制，西班牙及屬地的商船每年只能在長灘港一處來航十艘船，總載重不超過一萬噸。另外大唐將限制一切帶有工業技術型產品的出口，以保護我國的知識產權。包括軍火、機械等產品。”

　　卡洛斯三世一聽，有些慌了神，道：“你們不能這么限制！”

　　楚白絲毫不在乎自己是在跟一個龐大王國的君王說話，他道：“不能嗎？可是西班牙就這么限制了啊，而且這是我們大唐的貿易，而如何決定貿易模式，出口什么東西，由我們大唐說了算，而不是西班牙。”

　　阿方索眼見談判就要談崩，連忙出來打圓場，道：“貴使請消消氣，我們這里不是正在討論具體的貿易細節嘛，雙方存在分歧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大家都可以本著友好的精神進行一定的妥協和讓步。”

　　卡洛斯三世也忙道：“沒錯，大唐使節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盡管提出。”

　　楚白道：“貿易額的限制對兩國貿易和經濟發展，絕無好處，所以壓根就不應該存在，三個港口通商的條件我們勉強可以答應，但是關稅上必須有全盤議定的關稅范圍，絕對不能隨意進行修改。”

　　岡波斯道：“關稅的設置是一個國家的主權，貴使應該注意到這一點。”

　　楚白道：“閣下說的沒有錯，不過我們在談的是貿易最惠國的待遇，想要一方給出優惠的關稅，必然在自己的關稅上做出讓步。我這里有一份大唐擬定的對西班牙商品的具體稅目表，諸位可以過目一下，大唐也不要求西班牙的關稅與大唐完全一致，畢竟各國的國情不同，但是西班牙對大唐商品的關稅，必須比其他貿易國的更加讓步，而且是相對合理的。當然，為了保護本國利益，我們各自可以在一些門類上設置超出關稅協定的稅率，但是這個門類是有限的。”

　　卡洛斯三世大體瀏覽了一遍大唐的關稅，然后驚道：“不可能，西班牙不可能給到跟大唐相同的進出口關稅的！因為你們設置的稅率，比我們自己設置給本國商人的稅率都要低。”

　　這話一出口，卡洛斯三世和其他大臣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大唐共和國的關稅稅率在同時代的強國中，算是極低的了，這就意味著貿易是有利可圖的，在大家都搞重商主義，筑起高高的關稅壁壘限制進口的時候，大唐這種設置可以算是來者不拒了，本身西班牙殖民地的產出就是要賣錢的，可是西班牙國內如果消化不了，就要外賣，而其他國家都對此不感興趣，大唐卻很喜歡購入。

　　此時，阿方索來到卡洛斯三世身邊，附耳道：“陛下，我覺得我們可以適當地降低一些關稅，來得到唐人的這份關稅讓步，就我親眼所見，大唐共和國對于很多熱帶作物以及礦石的需求量是巨大的，而我們的本土用不了這么多，基本上都在做轉運。明顯賣給唐人會有更好的利潤，而且我們的商人可以在大唐得到一些非常好賣、利潤不錯的貨物，我們只要卡死了跨大西洋的貿易必須由我們西班牙商人去做，我們就可以將唐人的貨物賣到整個歐洲去，賺取更大的利潤。現在只有我們跟唐人建立了貿易關系，這就是一個巨大的優勢，使得我們可以成為一個中間商得到巨大的利益！”

　　卡洛斯三世沉思了一會兒，覺得阿方索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他道：“那么我們真的要放開對大唐共和國的貿易限制嗎？這樣的話唐人的商品會充斥我們殖民地的市場，對我們造成很大的影響。”

　　阿方索道：“其實我們一開始就考慮到這個問題了不是嗎？關鍵現在我們的殖民地發展水平其實很低，墨西哥遠比新英格蘭要開發得早，可是新英格蘭成長很快，墨西哥卻依舊貧窮。西班牙的商品也很難完全滿足各殖民地的需求，這使得殖民地怨聲載道。其實進行貿易保護，我們還可以使用很多別的法子，比如說鼓勵當地人優先購買我們的產品，而且如果我們得到了大唐生產制造業的秘密，就能夠很快地發展出自己的工業產品，在我們的殖民地競爭超過唐人。”

　　岡波斯這時候也跟卡洛斯三世竊竊私語道：“陛下，我看這位唐人使節，立場是很強硬的，我們應該得不到一份特別大讓步的協議了，不過對于大唐船只來航的限制，我們還是應該做的，即便是我們能夠放任大唐商品進入我們的殖民地，但中間這個轉運利潤，也應該由我們西班牙人來拿。”

　　卡洛斯三世跟這些臣子們做了一番權衡，再次拿出了條件：“關稅方面西班牙可以進行讓步，能夠做到優于其他貿易國，來航西班牙殖民地的大唐船只數量，不應超過三十艘，載重噸不應超過三萬噸。”

　　楚白仍不滿意，繼續討價還價，他當然知道西班牙商人一樣可以將商品運往各地，但是大唐勢必會放棄很大一部分利潤，他道：“一百艘商船每年，不限制載重。”

　　岡波斯搖頭道：“這不可能，很多國家一年來往西班牙的商船數量都不超過五六十艘，而且就算貿易開通，我也不覺得大唐有能力每年派出100艘商船給我們做生意，恐怕四五十艘就是你們的極限了，所以何必為了不能實現的東西而爭取呢？”

　　岡波斯說的其實也不能算錯，大唐畢竟國家小，雖然有大量的船只，但是能夠充分調動的規模卻不是很大，就算開通了雙邊貿易，大唐估計每年派往西班牙殖民地的商船，數量也不太可能超過30艘，大唐雖然對于工業原料需求巨大，但是消費力畢竟也是有限的。

　　楚白考慮清楚了這個問題，于是道：“50艘商船，載重噸無限制，另外貿易協議能夠根據雙方需要定期修訂，第一階段貿易協議有效期五年，五年后我們修約。”

　　阿方索這時候又對卡洛斯三世道：“唐人的商船噸位一般比較大，三五千噸的商船是最常見的，甚至萬噸的巨輪也有，所以按照每艘商船一千噸載重來算，唐人在根本無法達到商船數量限制時，就會耗盡載重噸限制了。不過，唐人的巨輪也不算多，就像岡波斯閣下說的一樣，即便我們不設置載重和船只限制，唐人來航的商船數量也絕不會多。”

　　卡洛斯三世是極信任阿方索的，于是他拍板定案道：“那么，就按照50艘船，不定載重限制的標準來吧。西班牙去往大唐的商船數量不限、載重不限，貴使有意見嗎？”

　　楚白同樣不覺著開放了這個限制，西班牙商船能擠爆大唐港口，況且限制的手段還有很多，于是楚白欣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