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百善孝為先

　　月兒聽李觀棋如此夸她，既羞又喜，不知如何作答，只好顧左右而言他，說道：“奴婢等伺候皇上更衣沐浴吧。”

　　李觀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要洗澡的，有心把四個美女都留下，可是一時還真是太不習慣，想了想，說道：“月兒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

　　月兒聽李觀棋竟然只留她一人伺候，頓時羞的脖子都紅了，其他三人走了之后心頭還噗噗急跳。

　　李觀棋這個時候反倒平靜下來，壞笑著說道：“不是要伺候朕洗澡嗎？怎么還跪在地上？難道要朕伺候你不成？”

　　“啊？”月兒從眩暈狀態驚醒過來，“奴婢失禮，請皇上恕罪。”

　　“沒那多罪。”李觀棋笑著說，“朕很喜歡看你害羞的模樣。”

　　月兒也是正值懷春年齡的少女，何況哪個女人不想被皇帝寵幸啊？而且這個皇帝長的還很英俊。但是在皇帝面前是不能表現的太過不莊重的，所以月兒只好柔聲說道：“奴婢伺候皇上寬衣。”

　　“寬衣？”李觀棋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洗澡是要脫衣服的。但是讓他在一個陌生少女面前脫衣服，他還實在有點兒放不開，便咳嗽了一下說道：“洗澡不忙，咱們先聊聊天。”

　　“聊天？”這回換月兒發懵了。宮女和皇帝也是能隨便聊天的？不過皇帝既然要聊天，自己也不能拒絕啊？可是這到底該聊什么，卻實在是沒有譜兒啊。

　　李觀棋其實也不知道要聊什么，他這么說只不過是為了趕走尷尬的氣氛而已。略頓了一下，開口說道：“你覺得皇帝到底該怎么當才好呢？不怕你笑話，朕這是大姑娘坐花轎——頭一遭，還真沒有什么經驗。”

　　李觀棋話一說完，月兒就更懵了。皇帝這話根本沒法回啊。哪個皇帝在登上龍椅之前有過經驗啊？

　　不過皇帝問話，又是不能不回的，月兒無奈之下只好怯生生地說道：“奴婢就是個小丫頭，什么都不懂的。不過，聽人家說‘百善孝為先’，奴婢想，陛下可以把這句話當做參考。”

　　月兒在說這話的時候，心一直都是懸著的，因為這等于是在教皇帝怎么當皇帝啊。這活可不是人人都能干的，你一個小宮女，皇帝隨便來一句“妄議朝政”就夠把月兒杖斃的了。

　　當然李觀棋不可能那么干。事實上，他也根本沒想要什么答案，他只不過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罷了。

　　不過既然月兒提起了“百善孝為先”，李觀棋的大腦里也就把這話仔細琢磨了一下。據他前世所了解，漢代就是“以孝治天下”的典型，確立了以孝為核心的社會統治秩序，把孝作為自己治國安民的主要精神基礎。最典型的體現就是：除西漢開國皇帝劉邦和東漢的劉秀外，漢代皇帝都以“孝”為謚號，像什么孝惠帝、孝文帝、孝武帝，等等。

　　除此以外，西漢還把《孝經》列為各級學校必修課程，還創立了“舉孝廉”的官吏選拔制度，把遵守、踐行孝道與求官入仕聯系起來。此后歷朝無不沿襲此一原則。“以孝治天下”也成為貫穿2000年帝制社會的治國綱領。

　　但是李觀棋對這種把國家建筑在道德基礎上的做法并不是特別認同，因為如此一來，國家的特性便是客觀的家庭孝敬。明代嘉靖朝的大禮議，朝廷前后持續20多年關于禮制與人情（孝道）的論爭，使得朝政議題集中在政治倫理次序方面，無法集中精力應對南倭北虜的邊患問題，進而導致危機。

　　而且所謂的以“孝”治天下，也并不是要求當官的都有多么高的道德，反而是另一種畸形的德行——那就是父母如天地，妻子兒女如衣服物品，對妻兒看得越淡，越顯得有德行。

　　李觀棋曾經看過一個故事，說一個高官京兆尹因為給老婆畫了個眉毛，補了個妝，就被朝廷紀檢部門狠批——實在太丟士大夫的臉了。

　　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歷代真正能夠做到孝順，做到志趣高潔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數還是打著各種旗號，謀求名利之實的偽君子。當然，如果一個人能夠一輩子作偽，假孝子做一輩子，那也就是真孝子了。可讓人遺憾的是，朝廷的審核制度也好，民間的輿論也好，更多的還是講究實際。一個人貧窮但是孝順，遠不如一個人富裕但是忤逆讓人羨慕。世道延續至今，就更是笑貧不笑娼了。你現在要講什么清高節義，非讓人以為是腦殘不可。

　　李觀棋不是一個道德完人，他是個實用主義者。在他的觀念中—一個官員能夠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那就是好官。與其遮遮掩掩的，還不如率性而為，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這些念頭在李觀棋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其實想的更多的還是月兒為什么要突然提出“百善孝為先”這句話，因為這句話的前一句就是“萬惡淫為首”。怎么聽來都有點兒要對自己勸諫的味道。

　　可不是怎么滴？自己現在正處于“居喪”期間，按理說是不能寵幸女子的。

　　想到這兒，李觀棋心中的綺念盡去，揮揮手說道：“沒事了。你先下去吧。朕自己洗就好了。”他這倒不是在矯情，而是因為他明白，強扭的瓜不甜。

　　聽了李觀棋的話，月兒如遭雷擊，她還以為自己惹惱了皇帝呢。但是也不敢說啊，只好眼含淚水，慢慢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