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章 煽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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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響一笑，說“問得好！為什么是麻石鄉，而不是麻土鄉、麻泥鄉、麻灰鄉、馬沙鄉，更不是楓樹鄉呢？這里有個道理，我們做，就做第一，在全省乃至全國做個榜樣來，只有選擇麻石鄉才最適合。剛才劉睿說，楓樹鄉更有基礎，沒錯。可惜，在楓樹鄉修路，是錦上添花，在麻石鄉修路，那是雪中送炭。所以，后面的道理我就不多說了。”

　　劉睿啞言。

　　“投機！政績工程。”趙毅的批評很政治，卻也實在，一語道破機關。

　　李響說：“趙書記說在點子上了，政績工程，沒錯，政績工程就是面子工程，確實是投機起巧，不過，我們反過來想，為什么不說樹立典型？不說是一種探索呢？典型也就是榜樣，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趙毅書記，為什么硬要用貶義詞呢？我們在這里樹立一個典型，說不定還影響全國的決策問題，這樣的投機，這樣的政績何樂而不為？”

　　劉翰清臉色微變，心想，這家伙想得很遠，這個決定真有可能影響中央的決策。

　　趙毅是個死要面子的人，他沒找到反駁的理由，只好用“強詞奪理”來結束他的辯論。

　　“資金怎么解決？”祁凡把最實質的問題搬出來，這個問題可以把很多人嚇倒。

　　“我可以制定一套解決的辦法，不勞各位費心。”李響胸有成竹。

　　“丁局長，你說說，財政可以解決多少資金？”祁凡窮追猛打。

　　“財政…財政…”丁啟軍被龍佩賢告誡過，他必須支持龍佩賢。所以，他答不出來，財政沒錢。他不能說沒錢，也不能說有錢。

　　“別問財政，財政沒必要介入。”李響說。

　　“開玩笑吧？”就連管財的史濟安也懷疑起來，哪有工程項目不向他財政伸手要錢的？沒聽說過。

　　李響笑著說，錢的事真不是問題，咱修路不差錢。接著，他把幾條生錢的路子一一剖析，眾人面面相覷。

　　龍佩賢哈哈大笑起來。他得意的神情讓劉翰清惡心地皺了皺眉頭，劉瀚清問龍佩賢，“我看，討論差不多了，作總結吧，是你總結還我總結？”

　　龍佩賢一愣。

　　眾人不理解，劉瀚清為什么就這么輕而易舉地繳械投降。他贊同在麻石鄉開展興修村級道路的建議。

　　在會議的最后，劉瀚清在綜合各方意見之后，作了總結發言。他說，我覺得大家說的都有道理，但有一條必須遵循的原則，團結。不利于團結的話不講，不利于團結的事不做。爭論可以，不但可以，而且應該，但是，必須講道理，誰講得有理，就以誰的為準。當然，理有八面，別固執己見就行。

　　最后，他結論性的意見是，贊同龍佩賢縣長的提議，在麻石鄉掀起一個道路建設的。

　　會議決定，所有縣級領導都下去負責一個村的督辦，所有局、委、辦，各包一個村，或者合作包一個村的支援。

　　李響笑了，他在肚子里笑。劉瀚清幫他出了第五條生財之道，也是最最關鍵一條。一個局，或者幾個局負責一個村的道路，為了面子，為了表功，為了不落后，修路沒錢？這錢咱兄弟幾個三一三十一，還能在這事上丟臉不成？

　　這一招絕了，劉瀚清這招陰損，麻石鄉的道路建設成了搭積木那樣簡單。

　　第二天，就召開了全縣干部大會，雖是一個鄉的修路，但會議的規格很高，全縣副科級以上單位的黨政一把手都參加，在家的縣級領導都在主席臺上就坐，四大家領導足足把一個主席臺坐滿。趙毅書記兼任了縣委副書記，所以會議就由他主持，龍佩賢作主題報告，劉瀚清作重要指示。龍佩賢的粗喉嚨，在動員會上的發言震耳發瞆，把整個會議的氛圍推向了。接著，劉瀚清的重要指示不陰也不陽，他的大意是，路是給自己修，想走大路，還是想走小路，那是你的事。他所說的路，當然是暗示每個人自己的仕途。所以，他的聲音并不大，但震撼力卻不小，誰會拿自己的仕途開玩笑？

　　很快，轟轟烈烈的修路運動就這么開始了。李響和其他縣級領導一樣，分得了一份“責任田”，他負責麻石鄉馬巒山村的道路建設督辦，負責支援的單位是教育局和文體局。

　　教育局是大局，有錢。

　　有錢不是說局機關有錢，而是說它有出錢的地方。教育系統一個很大的盤子，光教師就有八千多人，第一、二、三中學都是正科級單位，還有第四至第七中學，再加職校、技校、培訓學校、夜校、鄉級中學（初中），初中以上學校就有五十一所，小學就別說了，多如牛毛。

　　所以說，教育系統派個款，隨便湊個幾十、百把萬，不傷元氣。馬巒山修條十幾公里的村級公路，可以用百元人民幣鋪出來。

　　用不了那么多錢。可是，李響說，資還得集，項目還得跑，錢這東西好，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他說，有錢了，順便把水利也修了，還有，種植煙草的土地不夠用，干脆把山地開發出來，增加幾百畝土地，明年就是收入。

　　他覺得，玩就玩大一點。

　　想好了就實行，李響把教育局和文體局的正副職都叫攏，開了一個座談會，議議修路的事。

　　會上，李響說，全縣都投入到了興修道路的熱潮之中，其實也是各系統在較勁，誰行誰不行，很快就見分曉，咱文教衛系統都是知識分子，素質高，智商更高，這次修路，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我們系統有的是智慧，不可能比其他系統差吧？

　　教育局長姓彭，名湃，他被李響一煽乎，果然就激情澎湃起來。他說，我教育系統籌集一百萬！咱臉可丟，李縣長的臉不能丟。他還說，他有個姓彭的哥們在省發改委，他去爭取國債資金來。

　　文體局長一聽，心里一驚，一百萬？我嚓，你教育系統人多勢眾，欺負人啊，好，你一百萬，我兩百萬。不不不，這可不是意氣用事的事，我文體局只管著幾個網吧，電影院，都是民營的，要他們的錢就是割他們的肉要他們的命，咱認輸，三十萬吧。

　　李響說，你文體局三十萬？你藏著金礦了？別激動，局長，三十萬我可不敢要你們的，我知道，你們的利息很重，過不了年，你又會來找我，我才當副縣長沒搞清門路，可沒有法子給你們錢羅。

　　文體局長的臉，被脹得跟豬肝一個顏色，急了，大聲說，李李李縣長，你瞧不起人哈，我不搞到三十萬，局長我不當了！他他他彭局開口就一百萬，我我我…

　　李響想笑，又想哭，他理解，干部不好當啊。

　　熱血流起來了，輪到副職們激情了，他們對于這位政壇新星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他們想，未來的梅州，這位年輕的副縣長，將是一個重量級人物，他是一顆可以依靠的大樹。

　　幾個副職也跟著激昂起來。他們爭著去籌集資金。

　　溫少云副局長發言最積極踴躍，講話時間也最長。他說，他負責做第一二三中學的工作，再加上幾所職校和幾個鄉鎮中學的派款，他負責籌集四十萬資金。他表了態，另外的副職坐不住了，都只好把自己擠到懸崖邊，每個人都承諾了一個大數字。

　　李響注意到，溫少云副局長最會裝模作樣了，他想盡辦法表現自己。李響記得，在他當選副縣長那天，這位副局長就給他發來一條超長的祝賀短信，那時，他就記住了溫少云三字。再后來，汪溪漾也提到過他，對他的厭惡表情，李響不用猜也知道此君是多么的惡心。李響有種惡作劇的沖動，點名讓他隨自己一起下鄉蹲點。

　　溫少云一聽，樂壞了。他簡直像是撿到一個大元寶，樂得嘴張開，半天都合不攏。

　　彭湃局長見溫少云搶了自己的風頭，心中惱怒，心想，好吧，你搶老子風頭，那就讓你搶個夠！他說，少云局長，縣長點你名了，是對你的信賴，那就這樣羅，我們教育系統的重擔，你就好好地挑起來！給你一道任務，那條路沒通，你別回來；那山坡沒整出千把畝地來，你就在那呆著別動；那里的水利沒修成，你睡那。你肩負著整個教育系統的艱巨任務，你記著，咱教育系統是全縣天字第一號，臉，丟不起的！

　　軍令。這就是軍令狀。

　　溫少云并不知道彭湃局長是這么個小心眼，他還以為是陣前帥府點將，重任在肩，頓時激情高昂，大聲說，保證完成任務。

　　其他人竊笑不已，都在想，你這八股、你這水平，跟李縣長出去？非得丟人獻丑不可。

　　李響出發了。

　　出發前，他老婆文青好好地慰問慰問了他一回，他們倆昨晚又激情了兩次。激情過后，文青說，當官不好。李響問，怎么不好啦？文青說，你做官了，工作也忙了，做這事就少多了。實在話，現在哪有太多時間現在家里？工作很忙啊。李響說，事業愛情都要的，兩手一起抓，兩手都要硬。文青又說，誰的鬼主意，在那山溝溝里修路，不是折騰人嗎？舉全縣之力，去修野豬跑的路。

　　婦人之見是吧？這注意呀，還是你老公出的呢！李響得意地說。

　　你出的？他們就被你煽乎了？文青沒想到李響的話還真的這么有份量。

　　你不知道你老公主意多嗎？

　　你啥主意呀？

　　咱兩面三刀，玩手段唄。李響得意的說。

　　你修路是為了什么？文青說。

　　為什么？李響有一秒鐘的思維短路。為誰？

　　為百姓？說得太高尚了。為自己？有些冤。為了劉瀚清，沒錯，為了劉瀚清的仕途。可又不是很準確，李響想到了一個人，高恕。

　　為高恕修路。

　　給他修一條通往地府的路。

　　李響覺得自己太惡毒了。

　　李響沒有告訴文青真正的答案，他怕她會嚇著，她知道李響準備和一個有深厚背景的人斗，她會尋死尋活堅決要求李響辭職，她會拿出女人最最兇悍的一面，拼死也不會同意他實現自己的夢想。

　　咱做個庸官，咱做個貪官，要不，咱什么也不做，在家里當個家長。文青肯定會這么想，她不圖李響有太大的出息了。

　　有出息不好，官場風險大，還有，就是誘惑太多。

　　文青做夢也擔心李響那天被女人誘惑了。

　　你不會被外面的誘惑…文青問李響。

　　哪能呢！李響這聲咋呼把自己都嚇一跳。他問自己，有必要這么大聲嚷嚷嗎？大聲嚷嚷就表示你的決心你的態度你的意志你的人品了嗎？李響臭罵自己牲口之后，對文青說，你放心，我李響非普通人，大智慧、大志向，今后，你還得跟我在大場面上露臉，我哪會被一般的誘惑所迷惑呢？

　　大誘惑呢？

　　李響不敢想。

　　馬巒山村在麻石鄉的西北部，也是麻石鄉最遠偏最高的地方。李響借用了教育局的一輛獵豹越野車，這輛已經五年的破車，李響擔心它會散架。

　　李響喜歡親自駕車。溫少云很幸福地坐著李響旁邊的副駕上。秘書翁輝和文化局的一個副局長已經和鄉干部進山打前站去了，所以，溫少云可以單獨和李響副縣長在一起，他無比的幸福和亢奮。

　　老溫啊，在教育局干多少年了？李響有一搭沒一搭地問問溫少云。

　　溫少云興奮地回答，謝謝縣長關心，敝人已經在教育局干了十三年了。

　　李響故意驚訝地問，十三年都是副職？

　　溫少云不平地說，可不是嗎？十三年了，就熬不到一個正職，在機關苦啊。這個不用溫少云解釋，李響懂，而且還有深深的體會。光是憑這點，溫少云就可以得到李響的同情，或可憐。但是，隨后的話，令李響才油然而生的一絲憐憫之心頓時煙消云散。

　　要是說溫少云先前的幾句話像個大姑娘，后面的話就像是隔壁家的寡婦婆，前家長后家短，盡是搬弄是非的話語。

　　李響想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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