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民心似鐵
僅僅一陣排槍過后，看到譚爺當場被打成篩子，后面的私鹽販子不由膽氣一怯，向前沖殺的腳步為之一頓，眼看就要崩潰了。
“大家沖啊！他們的鳥銃沒用了。”突然一名私鹽販子吼了一聲，其他私鹽販子紛紛如夢初醒，手持各種武器繼續向前猛沖。
販賣私鹽乃是死罪，投降根本沒有活路。逃跑也未必能跑得掉多少，但如果能殺出一條血路，那這次絕對賺翻。
最重要的是，官軍的鳥銃放了一輪，已經淪為燒火棍了。
在利益和絕境的驅使之下，這些私鹽販子根本不要命。
那些火槍兵一輪排槍射擊之后，確實變成了燒火棍，因為雙方距離有點近。然而正當那些私鹽販子以為只要沖到近處，然后憑借膽氣就能殺散官軍的時候。突然一群京營士兵向后退了幾步，三門體型不大的火炮顯露了出來。
火炮！
沖在前面的私鹽販子看到這三門黑洞洞的火炮，當場嚇得面色慘白，不由自主的逃跑，可是腳下卻剎不住。
京營的炮手已經將火把點燃了引信。
轟轟轟…
火光迸射間，密密麻麻的鐵砂飛射而出。
“啊！”
一排的私鹽販子慘叫著倒在地上，一個個瘋狂的在地面翻滾起來。只見其中一名私鹽販子，臉上全是血，也不知道多少鐵砂打在了他的面門。
這些鐵砂很小，只有米粒那么大。在這些一斤炮的發射下，這些鐵砂的射程并不遠，可照面被來上一炮，那根本不是鬧著玩的。一粒粒鐵砂組成一個密集的彈幕，沖在前面的私鹽販子幾乎沒跑。全都被打了個正著。
可是這些鐵砂打進他們的體內，一時半會又死不了，但是所造成的創傷。卻是讓人痛不欲生。
簡直太慘了，慘得讓人都不忍直視。
“長槍兵。前進。”那名京營軍官抽出鋼刀向前一指，長槍兵頓時如狼似虎的沖了出去，互相掩護之下，對那些還有戰斗力的私鹽販子展開無情的絞殺。
“快跑啊！”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一群私鹽販子的膽氣算是徹底被奪，驚慌失措的四散而逃，一群長槍兵卻是窮追不舍，直接追進了周圍的莊稼地里。
一名被丟掉武器。躲進車底下的私鹽販子被拖出來的時候，眼淚汪汪的看著那些還在慘叫翻滾的同伙，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至于么？
抓個私鹽竟然連火炮都用上了，這至于么？
黑夜之中，還是被跑了不少，不過這已經無所謂了，那些私鹽卻是被截獲了。
同樣的一幕，也發生在了漕運河道上。這些河道更好查，只要設個卡，基本上就沒跑了。
在月光之下。一艘艘南下的漕船，正在河道上行駛著。李德斌是其中的一名漕船主，他帶著三艘漕船。運著貨物南下，結果半夜碰上了關卡，一個個官兵全副武裝。
讓王德斌意外得是，今天漕運的關卡竟然開始查私鹽了。前面有個倒霉鬼，顯然是運了一艘滿滿的私鹽，當場被查了出來。上面的漕丁逼急了，直接跳水要跑。結果官軍竟然開槍了，不一會一具尸體就從水底浮了上來，看得讓人頭皮發麻。
“都停下。例行檢查。”
“停船，快停船。”王德斌連忙喊道。這次南下跑船，王德斌并未偷運私鹽。所以倒是不怕檢查。
然而王德斌卻是心驚膽戰，暗道僥幸。
要不是這次天津官府突然稽查私鹽，導致沒那么多私鹽可運，加上北直隸確實有不少貨物可以南運，恐怕這次就完了。
“船上都是什么東西？”檢查的衙門吏員對王德斌問道。
“官爺，主要是銅錢，還有鐵鍋、鋼釘這些東西，還有一些玻璃。”王德斌連忙回答道，一邊積極配合檢查。
掀開蒙布，船內的貨物確實都是銅錢和鋼鐵制品。
過去漕船南下返程的時候，沒什么東西可運，只能大量運輸私鹽。可是近來北直隸可以南銷的商品是越來越多了。一是皇家銀行鑄造的銅錢、銅元，因為用料充足、外觀精美，在南方是有極大的需求量的。這些銅錢因為量大，所以不少漕船都轉而運輸銅錢南下。至于銀元，那一般都是標行負責專門運輸，輪不到他們這些漕船來運。
同時北直隸的鋼鐵冶煉因為技術的突破，鋼鐵制品的價格變得十分低廉。盡管北直隸的鋼鐵制品的種類和南方還有一些差距，但質量卻是非常過硬，此次王德斌進的那些鐵鍋，質量已經不比南方所產的鐵鍋差了。
最重要的是，北直隸的鋼制品，因為鋼材質量比南方的鋼材要好，這樣的東西在南方顯然極受歡迎。
至于鋼鐵制品的種類方面，北直隸地區顯然也在快速發展。大量民資商人看到了其中的商機，紛紛從皇家鋼鐵公司購入優質鋼鐵，然后打造各種產品。
“這些東西都報關了嗎？”吏員問道。
“報了，報了，這是通關文書。”王德斌連忙出示通關文書，所謂報關就是繳納進出口關稅。
吏員拿過文書，查看上面的印章、日期，以及商品的登記情況，一一進行核對。
“行了，把河道管理費交了吧！”吏員把文書還了回去，然后對王德斌說道，王德斌連忙拿出20塊銀元交了上去。
葉向高擔任漕運總督后，將漕運分為北中南三個分段，漕運關卡既有固定的，也有不固定的。整個漕運路途中，起碼二三十個關卡。不過好在，只要交一次‘漕運管理費’，就可以全程通關了。
漕運管理費是20元，還是可以接受的。
真正厲害的，還是北直隸的關稅。是按照貨物比例收取的，很多貨物往北直隸運已經存在較大風險了，不少漕運商人賠得血本無歸。不過知道了關稅的流程很規則后，很多漕運商人倒是適應了這種節奏。也有一些漕運商人，打起了走私的主意。運到北直隸邊境的時候，轉陸路偷偷運進北直隸。
這次的稽查力度，顯然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主要負責此次稽查的，主要就是天津巡撫高邦佐，以及漕運總督葉向高，還有稅務局總督魏忠賢。
高邦佐嚴打天津私鹽，葉向高嚴打漕運私鹽、官船夾帶。魏忠賢則是打擊北直隸邊境走私。
三方緝私嚴打，統統都出動了京營進行配合。
一時間可謂是關卡林立，讓走私販們防不勝防。可是私鹽之利，與關稅制度下所產生的巨大走私利益，注定無法輕易撲滅。
天津沿海的私鹽生產依舊猖獗，私鹽的販運同樣如此。
參與販運的不僅僅是權貴和商人，連普通百姓都大量參與。特別是普通百姓目標小，一個人背著一袋私鹽就能上路，官府查起來并不容易。
真可謂是民心似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