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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四章 暗中查證

無線電子書    貞觀大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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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玄素的來頭不小。

  能被李世民任為東宮屬臣的人,資歷絕不簡單。

  東宮是社稷之本,輔佐太子的工作相當于農民插秧,收成是好是壞,全看開春插秧的工作細不細致,所以東宮屬臣的人選非常重要,他們與太子朝夕相處,對太子的性格的潛移默化有著最直接的影響,所謂“近墨者黑”,如果李世民派個二流子去當東宮屬臣,若干年后,大唐就多了一個二流子儲君,而且是超級二流子,破壞性非常大。

  張玄素原本不是李世民這邊的人,隋朝末年,天下大亂,張玄素原本以隋臣自居,好不容易等到隋煬帝死了,張玄素沒了忠心的對象,于是只好選擇站隊,然而他的運氣實在太差了,站隊站錯了地方,不小心投到了竇建德的麾下,還沒有風光兩年,竇建德被李淵滅了,于是張玄素只好繼續站隊,終于歸順了大唐。

  李家父子還是很賞識他的,因為張玄素確實是治世之才,事實上張玄素歸順大唐后也很爭氣,沒讓李世民失望,李世民剛登基,張玄素便疏陳國事,進諫了許多有用的治國之策,李世民表示很滿意。

  當然,張玄素的脾氣火爆也是朝野盡知,貞觀四年的時候,李世民打算修洛陽宮,當時張玄素干了一件和李素同樣的事,那就是上疏諫止,奏疏中的語氣甚至都跟李素的《阿房宮賦》大同小異。

  “阿房成,秦人散,章華就,楚眾離。及乾陽畢功,隋人解體。”

  話說得很文雅,但意思卻很粗暴,大意就是,你要修宮殿你盡管修,修完就亡國,前面那么多反面教材擺在那里,你瞎啊。

  李世民的反應也和當初看到《阿房宮賦》一樣,不負眾望的勃然大怒,當場拍案而起,指著張玄素說,你不怕我把你剁了嗎?張玄素淚流滿面說,來啊,互相傷害啊…

  于是李世民決定傷害他,正要下旨把他剁了時,大唐著名攪屎棍魏徵跳出來了,諫道:“陛下,不能剁!”

  于是李世民決定不剁他了,很隨和的皇帝。當然,可能主要是害怕魏徵那種碰瓷式的無休止的糾纏。

  經此一役,張玄素出名了,成了貞觀朝里僅次于魏徵的忠直諫臣,和魏徵的愛好一樣,大家都喜歡挑戰李世民的底線,喜歡看到到底忍到什么時候才會把自己剁了,撩妹撩漢算得什么?撩終極oss才是人生中無可比擬的爽點。

  后來,李世民終于受不了了,終極boss也是有尊嚴的,忍魏徵這一根攪屎棍已經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了,兩根的話,朝堂該臭成啥樣。

  于是李世民把張玄素踢去了東宮,任為太子右庶子兼少詹事,后來又加封他為銀青光祿大夫,實可謂榮寵之極。

  李世民扔給他的唯一一件差事,就是好生教導太子,使之謙遜有禮,恭良向學,可惜,李承乾這個副本比李世民這個boss還難刷,張玄素努力了很多年,仍不可遏止地看著李承乾越來越自甘墮落。

  一切的反常皆事出有因,張玄素這半年也已到了爆發的臨界點了,今晚看著李承乾抱著稱心在東宮內謀醉,一副自暴自棄不知悔改的樣子,張玄素終于受不了了,這才有了執棒追殺稱心的一幕。

  當然,所謂“追殺”,也只是做個樣子,最基本的君臣禮儀張玄素還是不敢忘的,打殺稱心或許不敢,但把稱心打出屎來卻毫無壓力,今晚張玄素鐵了心要喚醒李承乾,行霹靂手段亦是另一種形式的勸諫。

  但是,李承乾當真了。

  殺氣太逼真,李承乾不能不信,這個時候他很確定張玄素是真對稱心起了殺念。

  稱心嚇得花容失色,瑟縮躲在李承乾身后,李承乾這時也終于像個男人似的,勇敢地護著稱心的周全。

  看著二人患難相依情比金堅的模樣,張玄素索然嘆了口氣。

  這太子…無藥可救矣!

  身為東宮屬臣,坊間朝堂的傳聞他知道得最清楚,李家父子之間如今冷漠疏離到何等地步,他也最清楚,越是清楚,便越感到憂心如焚,他察覺到危機迫在眉睫,這個時候如果太子拼命補救,修補父子情分,或許事尚可為,若像現在這般破罐子破摔,陛下心中的易儲之念恐怕愈發強烈,待最后對太子徹底失望寒心,易儲之心已定,那時太子無論多么努力的亡羊補牢都無濟于事了,另一任的儲君人選十有是魏王泰,若將來魏王泰登基,李承乾這個曾經的廢太子還有活路嗎?

  然而,眼前這位太子殿下似乎已完全不在乎太子之位了,他到底知不知道,失去太子之位后的下場將會多么可怕?

  盯著神情惶然的李承乾,張玄素長長嘆了口氣。

  “殿下乃社稷之本,你若自棄,天下臣民怎能不棄?你的父皇是古往今來少有的圣君明君,他為你創下了如此偉大的基業,殿下若不自珍自愛,有何顏面繼承這偌大的江山?”

  李承乾經過剛才的慌亂后,這時也冷靜下來了,越冷靜越覺得剛才被侮辱了,盯著張玄素的眼神已多了幾分兇光。

  “敢問張卿,我這個太子還能當多久?你能回答這個問題嗎?”

  張玄素語滯。

  這個問題除了李世民,誰也無法回答。

  李承乾冷笑:“今日不知明日事,今日或許酒醉擁色,明日安知不會鋼刀加頸,張卿之諫,我縱納之,于事何益?”

  張玄素忽然怒了,大聲道:“那也不能失行喪德!殿下終日沉迷酒色,無故杖斃宮人,不僅,而且殘虐,此非人君之道也!殿下,從明日起,臣將會監督殿下的一言一行,但有言行失當之處,臣必將直諫!”

  頓了頓,張玄素深深看了李承乾一眼,沉聲道:“殿下,危機已迫在眉睫,若繼續沉淪下去,你失去的不僅僅是東宮之位,你我君臣多年,臣現在要保你的命!保你的命,你明白嗎!快醒醒吧!”

  再惡狠狠瞪了稱心一眼,張玄素拂袖離去。

  大殿內,李承乾和稱心仍抱在一起,看著張玄素的背影消失在廊外,李承乾目光復雜,臉色難看。

  良久,稱心輕聲道:“殿下,張玄素雖說言語刺耳,可奴看得出,他對殿下一片忠心,他說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奴求殿下納諫。”

  李承乾重重哼了一聲:“納諫?納這個無君無父之人的諫?稱心,你昏頭了嗎?剛才他在東宮駕前失儀,手執兇器放肆無禮,這等逆臣,孤有朝一日非殺了他不可!”

  稱心被李承乾這番毀三觀的話驚呆了,愣愣看著他許久,一顆心卻仿佛沉入了冰窖中。

  太平村。

  李素和王直蹲在河邊,一人一根釣竿,呆呆地注視著緩緩流淌的河水。

  “大夏天的,把我約到這里釣魚,王直啊,你越活越回去了…”李素盯著河水,輕輕嘆息道。

  王直撓撓頭:“你平日不是喜歡釣魚嗎?”

  李素淡淡道:“首先,我釣魚是選在秋冬,而不是這種熱死人的天氣,看看我的臉,這是一張多么白凈無暇的臉啊,被太陽一曬,你知道會有什么結果嗎?”

  “會出汗…”

  “你豬腦子啊,會曬黑啊!”李素狠狠瞪了他一眼:“曬黑了你賠錢不?其次,我釣魚一般是東陽在旁邊陪我,知道你陪我和她陪我兩者之間有什么區別嗎?”

  王直懂了:“她長得比我迎人。”

  “何止迎人,簡直云泥之別,她是云,你是泥,浮在云層里和裹在一堆爛泥里,你覺得哪一種更令人愉悅?”

  王直愁眉苦臉道:“要不…咱們回去?”

  李素又嘆了口氣:“一件事本來就錯了,還半途而廢,簡直是錯上加錯,還回什么?我已經被曬黑了,繼續釣吧。”

  王直咧嘴呵呵一笑,說起了正事。

  “你說過要查證魏王的話,我這幾日叫人在長安城里查過了,漢王府確實曾經有一個名叫崔豐的管事,此人橫行霸道,無惡不作,聽說有幾次還鬧出了人命,都跟他有關,雍州刺史都傳喚過他幾次,后來不是證據不足被放出去了,就是不敢招惹漢王,只好不了了之…”

  李素皺眉:“果然有此人?一個王府管事竟橫到如此地步,整個長安城都沒人敢治他?”

  “說真的,沒人敢治,主要是他后面的靠山太硬了,漢王可是高祖皇帝陛下之子,與當今皇帝是異母兄弟,當今陛下若不吱聲,誰敢冒著掉腦袋的危險治他?所以崔豐仗著漢王的勢,這些年確實干了不少禽獸不如的事,還偏偏過得很滋潤。”

  李素嗯了一聲,道:“這個崔豐跟黃守福之間,果真因店鋪而生了仇怨嗎?”

  王直點頭:“這一點我也證實了,確有仇怨,聽說去年二人有過爭吵,后來崔豐差點動了刀子,而黃守福也是個要錢不要命的,被崔豐逼到那份上了,情愿把店鋪賣給你丈人也不愿送給崔豐,二人的仇怨自從你丈人買下店鋪后便徹底打了死結,再也無法化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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