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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線電子書    貞觀大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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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陽事定,李素和李治一封聯名奏報飛馬送入長安,長安城的反應很迅速,五日內便有信使至晉陽,除了褒揚李治李素一行,言明回長安再行封賞外,還嚴命將犯官孫輔仁及家眷,以及盧家謀反的各種證據送入長安,雖然盧家百余口都死了,但姿態還是要做的,所以人犯雖然帶不走,但當時驗尸的資料報告以及仵作差役人等,也要去長安向大理寺述職。

  謀反案處置完畢,李世民又單獨給王家下了一道旨意,這道旨意有怪,宦官宣旨之前還把王家的家主王呈召到了晉陽城,命他和李治等人一同接旨。

  很蹊蹺的旨意,李素和李治都滿頭霧水,面面相覷間,皆不知其意。

  王呈來得很快,這次是隆裝而來,而且還帶上了王家里面有頭有臉的宿老和晚輩,一副正式被國家元首接見的隆重態度。

  人是來了,而且來了不少,只不過面對狠狠坑了王家一次的李素,王家人基本都沒什么好臉色,一大群人看到李素,涵養好一的還知道敷衍式的行個禮,閃電般的速度拱拱手馬上收回,涵養差一的年輕一輩就不客氣了,見了李素不但不行禮,還惡狠狠怒哼一聲,表達王家上下集體對李素的憤怒。

  李素苦笑不已,這個梁子結得有深,以后怕是無法化解了。

  想想也理解王家的舉動,如果換了他被人如此坑了一回,并且挑動兩家門閥斗得差兩敗俱傷,他估計也沒什么好脾氣,王家沒有直接抄刀把他剁了,明千年門閥的良好教養確實很有成效,當然,也不排除李素的臉太過完美無暇,人家不舍得破壞這件完美的藝術品。

  宣旨的是一位姓崔的中書舍人,剛奉了旨意從長安趕到晉陽,滿身風塵,神情疲憊,涵養卻很不錯,耐心也很好,一直笑吟吟的與李治李素和王家人閑話家常,一也不見倦怠之色,反而精神飽滿,妙語如珠,對王家和李素之間明顯存在的敵意和火藥味也完全視而不見,一副世界和平的模樣,嗯,是個久經風浪的老官油子了。

  能動用中書舍,m.∞.o◆m人跑來晉陽宣旨,本身便可看出李世民對太原王氏的重視程度,待到相關人等到齊,全部集中在晉陽縣衙的庭院中,這位中書舍人這才清了清嗓子,笑吟吟的模樣刷的一下變得嚴肅凝重,寶相莊嚴,庭院里的李治和王家眾人也紛紛露出肅然之色。

  擺香案,面北而拜,院子里黑壓壓全矮了一頭,然后便聽到抑揚頓挫的宣旨聲。

  圣旨很正式,四六駢賦作得文采飛揚,每一個字吐出來皆是朗朗正音,回蕩天地,可以肯定是三省某位大儒朝臣的代筆,李世民絕不會花太多時間干這種咬文嚼字的無聊事,他能做的大概只是在圣旨最末龍飛鳳舞簽個名,蓋個大印,收工。

  耳里聽著圣旨,李素的心神卻不知不覺飄散了。

  他對這道圣旨沒什么興趣,更重要的是,他…根本聽不懂。

  而且他可以肯定,這道圣旨必然是以安撫太原王氏為主要目的,安撫的手段無非是賞賜金銀布帛良田和封官晉爵之類的,總之,滿滿都是套路。

  既然圣旨與自己無關,而且自己文化水平太差勁又聽不懂,李素走神自然是題中應有之義。

  自省一下晉陽平亂的經過,李素覺得這樁差事干得有好也有壞,好的是晉陽之亂確實平息了,明一路,暗一路,再加上李績的并州兩萬兵馬,恩威并濟,軟硬兼施,陽謀陰謀樣樣上齊,殺人放火坑蒙拐騙…

  想到這里,李素情不自禁地嘖了一聲。

  平亂的經過不太善良啊,不管了,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貓,壞的也很明顯,有些黑鍋李素背不起,于是毫不猶豫地扔給了李世民,李世民猝不及防也吃了李素這個悶虧,不得不咬牙把鍋背在身上,而且還要給李素擦屁股,比如眼前這道抑揚頓挫的圣旨,便屬于擦屁股的內容。

  得罪王家的是李素,李世民卻不得不出面安撫,賞什么賜什么封什么,皇恩浩蕩之下,其實也是強顏歡笑,李素有擔心,回到長安怕是李世民對他沒什么好臉色…

  思緒繁多,混亂如麻,就在李素的神思漸漸飄游太虛無妄之境時,一句話把他拉了回來。

  “…朕聞太原王氏仁祐之幼女,門襲鐘鼎,訓彰禮則,幽閑表質,柔順為心。貴而不恃,謙而益光。惟皇九子晉王治服寐思之,朕躬垂之,可立王氏幼女為晉王妃…”

  李素聽到這里,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接著“噗”的一聲打算噴笑,幸好反應及時,飛快垂下頭,捂住了嘴…

  李治的反應更激烈,聽到這里愕然抬頭盯著那姓崔的中書舍人,無比震驚且悲憤地脫口道:“你是不是念錯了?憑啥是我?我干了什么…哎呀!”

  李素眼疾手快朝跪在他前面的李治屁股狠抽了一記,李治一聲痛呼,頓覺失言,扭頭再看王家眾人,卻已遲了,王家以王呈為首,一眾人神情不善,惡狠狠地瞪著李治,顯然剛才李治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已深深傷害了王家一眾脆弱的玻璃心。

  姓崔的中書舍人被李治這一打斷,神情有些不悅,但畢竟打斷他的是皇帝的親兒子,而且還是嫡皇子,他也不便什么,只溫和地笑了笑,繼續宣旨。

  屁孩的表情更受傷,無比幽怨地瞥了李素一眼,認命地閉上眼,輕嘆口氣,繼續伏首恭順狀聽崔舍人宣旨。

  李素憋得滿臉通紅,想笑,又很感慨。

  歷史果真不是那么容易改變的,就算稍稍偏離了軌道,可它還是硬生生的扳正回來了。

  太原王氏幼女,王家的掌上明珠,未來的高宗王皇后,將來要跟蕭妃和武妹妹扳腕子決生死的人物,李世民終究還是將她賜婚給了李治。

  李素沒想到的是,居然是因為這件事而賜的婚,李王兩家結成姻親,安撫王家的意圖非常明顯,盡管如此,可王家還是很買帳,圣旨念到尾聲,王家眾人已紛紛露出滿意的笑容,雖然剛才李治的態度令眾人很不滿,可是…這是政治婚姻,兒女皆是政治棋盤上的棋子,棋子的滿意與否,對政治大局毫無影響,下棋的人不需要知道棋子的喜與惡,哪怕你將來把王家幼女扔在宮殿中不聞不問,但她仍是明媒正娶的晉王妃,王家也是堂堂正正的天家外戚。

  這就夠了,要的就是這個身份,享受的也正是這個等級的安撫,至于個人感情,是這場彼此心照不宣的政治婚姻里最不值一提的東西。

  冗長羅嗦的圣旨終于念完,崔舍人松了一口氣,將圣旨卷了起來,雙手捧到王呈面前,王呈神情肅然雙手接過,高舉過,伏首道:“太原王氏領旨,叩謝天恩浩蕩。”

  眾人起身,崔舍人拂了拂衣袖,先朝李素和李治笑了笑,又與王家眾人寒暄片刻,便施然告辭,回長安復命去了。

  走了一個潤滑劑,縣衙庭院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很尷尬。

  王呈等人瞪著李素,不住地嘿嘿冷笑,李素仰頭望天,嘴里喃喃念叨“透明,我是透明,請無視我…”

  李素不接招,王家眾人只好將目光轉向屁孩李治…

  李治咧了咧嘴,擠出一個難看的表情,看不出是想笑還是想哭,面孔漲得通紅,對王家眾人的集體注目,李治不知如何反應,掙扎片刻,還是以婿禮事之比較穩妥,于是朝王呈長揖到地。

  “那個,啊,孫婿…治,拜見王爺爺。”

  王呈眉梢一挑,不咸不淡地道:“殿下免禮,老夫可不敢當。”

  李治傻笑:“敢當的,敢當的…”

  李素嘆了口氣,已經很尷尬了,李治這傻乎乎的回話,令氣氛愈發尷尬,尷尬癌都犯了。

  求助的目光望向李素,李素翻了翻白眼。

  跟我求助有什么用?我現在跟王家的關系已經到了每天互相祝福對方出門被車撞死的地步,我一開口萬一王家再塞幾個閨女給我當老婆怎么辦?

  “城外依稀…仿佛…還燉著湯呢,我得去看看…”李素喃喃自語,腳步卻不停,而且越走越快,在李治可憐兮兮以及王家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李素身影閃過庭院的圓拱門,眨眼便不見了,扔下李治孤零零的獨飼虎狼。

  宣旨過后的第二天,諸事已定,李素迫不及待地下令啟程回長安。

  雖然只出來了兩三個月,可李素卻仿佛經歷了一輩子似的,太長太久了。

  家里的老爹和許明珠不知怎樣,程咬金那個老流氓有沒有黑自己的進項,道姑當得不純正的東陽是不是每天有口無心地念著經書,還有家里中庭大銀杏樹下的那張竹躺椅,旁邊置酒布菜,人躺上去逍遙快樂似神仙,縱面南背北而王亦不為…

  突然間,李素歸心似箭。

  儀仗禁衛拔營,方老五和王樁隨侍,一眾李家部曲抬頭挺胸,臉上綻放光彩,似乎內心也因歸家的喜悅心情而不能自抑。

  相比李素和李家部曲的興高采烈,李治則垂頭喪氣,如喪考妣,一路都提不起精神,霜打的茄子似的。

  “虧大了,這次晉陽之行虧大了!”李治哭喪著臉,像只蒼蠅似的從啟程開始便在李素耳邊絮絮叨叨,羅嗦個沒完。

  李素騎在馬上,閉眼靜氣養神,懶得搭理他。

  “虧了,我好虧啊…”李治委屈得嘴角癟成了苦瓜狀,愁眉苦臉道:“莫名其妙的,我怎么就要娶親了?我到底得罪誰了?”

  抬頭望向李素,李治委屈地道:“明明是你得罪了王家,父皇為何讓我來受過?子正兄,治之惑兄可解乎?”

  李素瞟了他一眼,悠悠道:“晉陽之亂已平,你既在父皇面前立了大功,掙足了民望,還白賺了一個名門大戶的閨女當婆姨,殿下,你到底虧在哪里?”

  李治張了張嘴,發現無言可對,不由氣急敗壞道:“可我才十二歲!”

  “那又怎樣?”李素朝他下三路一瞥,然后扭過頭道:“現在不中用,不代表以后也不中用,那個…殿下,你要對自己有信心,…還要有耐心。”

  李治一臉迷茫:“啥不中用?我哪里不中用?”

  李素笑撫狗頭,純情處男挺可愛的,就是傻了,怎么看都不像史書里的那位英明睿智不遜乃父,領導大唐進入國土版圖快速擴充時期的高宗皇帝,莫非史書是這屁孩臨死前請槍手寫的?

  李素撫頭的動作,李治倒從來沒生過氣,每次李素把手撫到他頭時,李治總是微微瞇著眼,露出狗曬太陽似的愜意舒服的表情,萌得不要不要的。

  從長安到晉陽,二人可謂休戚與共,同甘共苦,而且越來越有默契,李治雖然年幼,但眼力絕不差,該聰明的時候非常聰明,從來沒讓李素失望過,李素的能力再加上李治的身份,二人一搭一唱,晉陽之亂就在這一大一二人的手里平息了。

  相處的時間越久,李素對李治的感情也越來越喜愛。

  這種喜愛的情緒跟他日后當不當皇帝無關,是發自內心的覺得這孩子不錯,沒有半分功利的想法,哪怕因為李素的到來而改變了歷史,李治并沒有當上皇帝,李素仍會將他當成自己的一個朋友,或是比朋友更深一些的兄弟之情。

  當然,感情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加深的,人與人的相處之道也是如此,目前來,李素還沒有為李治赴湯蹈火的覺悟,只是感情比剛認識時深了許多,這種“深”是有底線的,比如剛認識李治時,大家關系還不熟,如果李治眼前有個大坑,李素不會吱聲,只會眼睜睜看他栽進去,再比如現在,大家已經很熟了,如果有一支冷箭射向李治,李素的忠心也沒到以身幫李治擋箭的地步,多暴起身形把李治踹飛,讓他不被冷箭射中就夠了,這就是二人目前關系深淺的寫照,至于將來二人的交情更深了,李素會不會以身為李治擋箭…這個,應該是不會的,還是會一腳把他踹飛。

  回程枯燥乏味,但歸家的喜悅和迫切心情在隊伍中彌漫不散,所以行軍的士氣還是很高昂的,當然,其中少不了方老五高亢嘹亮的秦腔黃調,常引得隊伍一片大笑和起哄,氣氛就在這種歡快的調子里越走越快。

  李績這次也隨軍進長安,除了留下五千兵馬長駐晉陽,其余的一萬五千人撤回了并州,作為這次平亂的武力威壓角色,李績也要跟著進長安述職。

  剛打發過李治,讓他努力對日后有婆姨的日子漸漸習慣,李績便策馬上前,與李素并肩而騎。

  顛簸的馬背上,李績捋須深深看著李素,嘴角噙著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李素被李績的目光盯得渾身發毛,只好朝他咧嘴友善地笑笑。

  “以往長安城常言李家娃子機智過人,聰慧敏行,行事常出人意料,連陛下都夸贊你是大唐的少年英杰,為此而刻意將你調職尚書省,可見日后前程不可限量,老夫直到如今方才相信傳言不虛,娃子,你一人心思可當得十萬雄兵啊。”

  李素連連陪笑:“子不敢,李伯伯謬贊了。”

  “老夫是就是,親手掙來的功勞,有什么好謙虛的?娃子可莫學了文人儒士那種酸腐之氣,老夫最看不慣了!”李績不滿地道。

  “是,子發現自己確實很了不起,李伯伯所言非常恰當,子當仁不讓。”李素從善如流地改正了瞎謙虛的錯誤。

  “你…”李績捋胡須的手一抖,似乎想抽他,可剛才自己確實是這么訓斥的,李素似乎沒做錯什么,一時間頗為猶豫躊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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