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漸漸消失的信任(三)
五月一日，晴。
上午，一份復印著秦皇朝和三井財團對賭協議詳細內容的復印件通過傳真發到了全球各大頂尖投行手中。次日九點，秦皇朝召開記者大會，公布“一些大家關心的問題。”
“秦皇朝的上市步伐，從今年二月份開始，至今已經經歷了兩個多月。”秦皇朝發言人道恩在新聞上說道：“這兩個月中，我們做了很多。首先第一件事，就是估算秦皇朝包括位于北京的生產線，以及各大部門的總體資產。”
現場，人流云集，除開中國的各大報紙，位于上海的大使館太多都因為接到本國頂尖企業的委托，派來了記者。
足夠坐下五十多人的酒店現場，此刻座無虛席，黑洞洞的攝像機，槍炮一樣的話筒，閃耀成雷海的照相機，將這個不大的房間照耀地燈火通明。
一位位記者仔細記錄著道恩說的每一句話，很多人還帶來了錄音儀器，他們不知道為什么大使館讓他們必須參加這次發布會，他們只知道要做好手中的一切。
“統計資產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秦皇朝的固定資產并不算太多。但是隱性資產卻足以讓我們的分析統計小組忙碌四個月以上。從日本，美國，歐洲的影響加以統計評估，這是一個枯燥的過程。”
沒有人開口，只剩下照相機響起的“咔咔”聲。道恩的聲音繼續響起：“秦皇朝做好了一切上市的準備，然而，在統計分析小組忙碌的過程中，世界卻并沒有停止進步的腳步。經過秦皇朝所有高層認定，秦皇朝這一次走在了世界的前列，我們抓住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東京，三井銀行總部，松尾由紀夫畢恭畢敬地端上一杯茶，奉在長長的辦公桌上。繚繞而起的熱氣沸騰著茶香，寥寥白霧中，隱約可見會議桌兩旁站了八個人，卻沒有一個人坐下。
因為，首座，一位蒼老的老者摩挲著拐棍坐在那里。
他沉默，是因為在座沒人有資格和他說話。
他淡然，是因為見過太多的風霜雨雪。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視著電視。松尾由紀夫看了兩眼，笑道：“閣下，這顯然是嘩眾取寵。秦皇朝還沒有愚蠢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走在世界前列’‘千載難逢’這樣的詞語，只是為他們愚蠢的投資全球服務器的遮羞布。”
八旬俊朗沒有開口，只是這么看著，安靜地看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用一種仿佛上帝的目光俯瞰眾生。
“松尾…”數秒后，他幽幽開了口。
“嗨！”
“或許，我們的小朋友還在認為，三井會和他友善而公平地進行這一場賭局。”他轉過身來，輕輕撫開茶杯：“我覺得，現實更能讓他清楚，世上本沒有絕對的公平。”
“我認為的公平，才叫公平。”他悠然抿了口茶：“而他，沒有這個資格。”
“他要遮羞，我們就應該撕下他的遮羞布…我想你清楚怎么做。”
“嗨！”
紐約，摩根大通七樓，此刻已經是凌晨兩點，然而，七層的會議室，一片燈火通明。
摩根大通投資部所有人，都在這里觀看現場，他們要第一手掌握秦皇朝到底要怎么做！
“走在世界前列…千載難逢嗎？”副部長頓著咖啡，已經冷了，濃香被淹沒在一層白色的奶漬下，一雙眼睛卻如同喝了十幾罐咖啡那樣，炯炯有神。
在座的人，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希望秦皇朝說的都是真的！
這一刻，聽到這句話，他們沒有興奮，而是腦海里瘋狂思索起來。
漏掉了什么？
秦皇朝敢以這么堅定的口吻說出來，必定是有大發現。這個大發現…到底是什么？
“莫非…這兩百億確實砸到了一個黃金的機遇上？”艾娃緊皺雙眉，端著尚溫的咖啡喃喃道。
同一時間，紐約州，阿爾蒙克，一棟別墅中，一位五十歲的老者，穿著睡衣，在電視前凝神看著這一切。
他周圍，還有四五位差不多大的老者，沒有人開口，只是對這場新聞會，報以了無聲的關注。
他們面前的棕色木桌上，放了一份關于秦皇朝的詳細資料袋，右上角三個藍色的英文字母，無論是誰看到，都只會給予尊敬。
藍色巨人。
同樣在紐約，同樣是別墅。珍妮同樣穿著睡衣，面沉似水，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
“秦，你別消遣我…商場不存在玩笑…如果你這句話之后說出來的是一個讓人失望的答案，就算我再想賺錢，也幫不了你…”
“這里沒有蠢貨，蠢貨是活不長的…沒人會因為你‘世界前列’‘千載難逢’的措辭就調高你的評級…拿不出真東西來，拿不出讓人信服的真東西來…你就等著落入E級這種末流評級吧！”
“到時候，沒人會關注，大家只會將你的公司資料投入廢紙簍…秦啊，秦，你可知道這次上市如果走岔了一步，你的公司在那些頂尖企業中會得到怎樣的評價？你以后還想不想在歐美發展了？”
她深吸了口氣，煩躁地點了根煙，現在，只能希望秦遠峰的兩百億砸對了地方。否則，一朝失利，這個公司的品牌在歐美不知道要用多少年來彌補！
加利福利亞，蘋果總部，一間燈火通明的會議室中，五位男子，臉色陰沉地看著電視。秦皇朝的話，他們半個字都不信！商人為了吹噓自己的商品什么說不出來的 沒有真材實料證明兩百億砸對了地方，一切免談。下一秒，秦皇朝的資料就會進入廢紙簍。
日本，三菱銀行，巖崎剛介搓著下巴，和三位自己的心腹一起，看著秦皇朝的直播現場。
無數的人，無數企圖在秦皇朝股票上撈一把的巨頭，目光全都凝聚了過來。
他們很清楚，這幾年，恐怕再沒有一只比這更好的股票。
日本，美國，加拿大，英國，法國…
IB，花旗，摩根大通，摩根斯坦利，英特爾…
只要有投資部門的著名公司，此刻目光都凝聚到了電視上的道恩嘴邊。這一剎那，如同心有靈犀，在場的記者，千萬里之外關注這里的目光，鴉雀無聲。
“我現在，正式宣布…”道恩推了推眼鏡，現場安靜得甚至呼吸都聽得到：“我正式宣布…”
八旬俊朗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IB的投資負責人瞇起了眼睛，輕輕放下了自己的咖啡杯。
珍妮摁滅了煙頭，眼中帶著絲絲寒芒看著電視。
還有和他們一樣的人，數家投行的負責人，都凝神以待，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秦皇朝將以一百二十億美元投資歐州，于十二國內建設全球服務器站點。并且將投資美國，加拿大四十億美元，建設兩國共計十個網絡服務器站點！”
八旬俊朗閉上了眼睛，“呵…”的一聲輕笑，喃喃道：“秦君…你并沒有我想象中的聰明…”
“SHIT！SHIT！！”別墅中，IB那位穿著睡衣的老者猛然砸碎了手中的咖啡杯：“這頭蠢豬！這頭無可救藥的蠢豬！”
“兩百億…砸全球服務器？”身邊的老者，神色已經凝固住了，凝固在驚訝，痛心，難以置信的復雜交錯上。
一名禿頭老者，摁著自己的胸口，一言不發，看著天花板，他只覺得這一刻如此的蒼白。
長期的關注…兩個多月的努力…到了現在，和三井對賭之后砸了兩百億的服務器！
“兩百億…兩百億！這個混蛋就砸進了完全不可能盈利的服務器！”睡衣老者聲音都在咆哮，幾個月的心力，幾個月的努力，幾個月的期待！在這一刻變成鏡花水月，他狠狠一拍桌子，身子都氣的發抖：“這頭蠢豬…這頭十足的蠢豬！他難道就沒有調查過網絡服務器的市場？！他他媽的就不知道網絡服務器三年就要換代？！”
“他憑什么還清兩百億！三年后他又要面臨幾十億的巨額升級費用！網絡服務器怎么賺錢！誰會去買那些該死的數據！蠢！蠢！！蠢！！！”
“碰！”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實木桌子都被錘下了一個凹痕。
秦皇朝怎么樣，就算去死了他都不關心！
然而…這幾個月，以他為代表的投資部門幾十位分析師，數據師，調查師，還有投資顧問們日以繼夜的努力，圈定了這只股票。這種濃濃的期待，在今天立刻被潑了一盆冷水。他計劃好的爆紅，計劃好的升遷，全都消失無蹤。這，才是他如此暴怒的理由！
斷人錢財如通殺人父母！秦皇朝這句話一說出來，他們就知道，完了…徹底的完了…
這個機會被這個該死的公司全弄泡湯了！
你知不知道歐美多少公司對你的上市贊口不絕！
你知不知道多少公司擠出了好幾億美元準備助你融資百億！
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等待著和你一同享用蛋糕？
“刷！”秦皇朝的資料被他暴怒之下扔進了垃圾桶，他紅著眼睛，顫巍巍地點燃了打火機，從牙縫里飄出一句話：“立刻…給我發下命令…徹查IB和秦皇朝有關的業務，如果有授予專利的項目，立刻取消！并且絕不！絕不再接受！”
你讓我難過…我就讓你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