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揚帆,92年(六)
夜深人靜，酒店里已經渺無人跡，這次新年聚會，人人盡歡。
秦遠峰自然不會留在酒店，回到了自己的別墅，冬日的夜空，幾乎看不到星星。他在開著暖氣的房間里，卻沒有開燈，也沒有開電視，獨自一人沉浸在自我的沉思中。
他在等著十二點。等著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第四個新年，第五個年頭的到來。
“87年…到92年…”
“啪”打火機點亮，他點燃了桌上的一根蠟燭，準備伴隨午夜的鐘聲，結束這中黑暗中的虛偽，在燭光中迎接新一年的真實。
云和山的彼端音樂會…他嘴角，在燭光下掛起一抹笑容。
他忽然想了很多。
這個云和山，不是游戲，不是娛樂。
而是真正的云和山的彼端！大洋彼岸的聲音！
這次音樂會，是云和山的彼端游戲第一槍！讓世界醒目的第一槍！
也許，它開始不會火熱，甚至冷場。但是他相信，當泰山一役完畢后，會有無數人搶著進入聆聽！
屆時，一票難求。
“不想了…”他帶著笑容看著燭火，92年要到了。再過一年半，第三紀元正式降臨。雙子紀元相隔時間如此之短。這些念頭在他腦海中一晃而過。而此刻，他只想享受這種放空的感覺。
“當…當…當…”墻上的掛鐘，終于響了十二聲，他吹滅了蠟燭，哈哈笑著自娛自樂：“祝我明年一帆風順。祝我成為最有錢有勢的人。祝我干死稻盛和夫老鬼。祝我統治玩家的精神世界。祝我的藍圖能完美完成。祝…我是不是太貪心了一點？”
“叮鈴鈴…”電話響了起來。他考都沒考慮就接了起來。他想他應該知道是誰的電話。
“寂寞嗎？”電話那邊，花浮影溫柔的，熟悉的女聲響了起來，倔強中帶著一抹勸解的歡笑：“新年快樂。”
“如果寂寞，我可以陪你。”
一個電話，跨越大洋彼岸，拉近心的距離。
雖然知道是對方的電話，不過他接起來的時候，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電話兩邊，誰都沒有說話。仿佛能聽到別墅旁邊傳來放鞭炮的噼里啪啦聲，聲聲可聞。
別有幽愁情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人就是這么奇怪。有的時候，恰到好處的一個電話，一句問候，一段陪伴，就能讓人死心塌地地愛上另一個人。起源其實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這世界上總有很多事情不需要理由作為掩飾，否則也不會有感性這種東西。
“我挺想你的。”許久，秦遠峰才幽幽地說：“知道嗎，我右手好累，真的。”
電話那邊，花浮影突然沉默。
同樣過了許久，對方恨恨地回答：“秦遠峰…上半句我挺感動的。真的。”
“但是，下半句，我手挺癢的。也是真的。”
“開個玩笑嘛。”秦遠峰笑著說：“這種時候，太沉痛了會讓大家掉眼淚的。多傷情調。”
“呵呵…你剛才的話更傷情調。”花浮影冷笑著反駁，打電話的時候滿心感慨，現在是滿心憤慨。
說笑了一會兒，不得不說，這個蠢辦法挺有效，兩人熱度迅速升溫，開始那點傷春悲秋早丟到了一邊。
“你那邊過得如何。”
“還是那樣，挺忙，不過挺充實。”花浮影笑道：“美國不怎么過元旦。不過還是有一些氣氛，我今天去唐人街轉了轉，給你帶了些小禮物。”
秦遠峰忽然有些感動，他都沒有送對方禮物，對方卻記著他一個人在國內，從美國郵寄了禮物過來。
“你想要什么？”他沉聲問。
那邊沉默了一下，壓著感情說：“我想要早點回來。很猶豫。”
“其實你不用猶豫。”秦遠峰沖口而出：“你想什么時候回來就什么時候回來。我從不攔著你的決定。”
“但是你知道，我不到自己滿意，我不會回來。”花浮影的聲音在短暫的猶豫后，恢復了堅定：“我不想你在忙，我在看。做一個只是好看的花瓶，尤其在你這樣的人旁邊，我沒有自信。”
秦遠峰想說什么，還沒說話，花浮影就接著說：“知道嗎…”
“我自己偷偷去過美國的大學做調查。”
“我想看看我…喜歡的男人在世界上有多大的知名度，每當想起我陪在這樣的男人身邊，我就感覺特別的有成就感。”她的語音很淡，卻透著一種復雜的甜蜜：“鐘晗曾經和我說過，說秦皇朝在美國知名度比我想象的大，我不信。我想看到才相信。”
她頓了頓，聲音變小，仿佛在掩飾什么：“我…只是想看看咱們公司有多出名…”
秦遠峰現在都能想到，對方的臉色一定是紅紅的，就像剛熟透的蘋果。
她掩飾的東西，叫做羞澀。
“我去了之后，才嚇了一跳。幾乎三分之一的人，手里都有一臺創世紀。無論是籃球場邊，還是操場上。不時會有年輕人因為一部游戲而爭執。那時候我才真正的知道，原來我離我簡單的目標，還很遠。”
秦遠峰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能靜靜地聽著。
“其實我的目標很簡單。嫁人，然后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就足夠，但是我又害怕我配不上對方。我是不是給自己帶了個很沉重的枷鎖？”
秦遠峰心中微微一沉，酸，甜，兩種感覺交織上來，他笑了笑：“其實，你這種倔強比你的外貌更吸引我。”
“人活著就得有負擔，有責任。我既然選擇了你，為了避免以后有人在你面前嚼舌頭，說我配不上你，而且你還信以為真這種事情發生。我決定現在就做好這一點。”花浮影的聲音輕笑著說：“這是你給我的責任，但是我很樂意接受這個挑戰。”
秦遠峰失笑：“哪有這么無聊的人。”
“哦？”花浮影的哦字意味深長：“據說前幾天有位叫麻生鈴香的日本女士，想以公主的禮儀出嫁？”
鐘晗你這個叛徒！
秦遠峰瞬間想把鐘晗一槍崩了，這件事他就和鐘晗打電話的時候開玩笑的說過，沒想到這貨轉眼就把他賣了！
“這是個誤會。那是個強買強賣的奸商，你不要相信這種流言。”秦遠峰擦了擦心頭冷汗，毫無心理壓力地詆毀著麻生半山，笑道。
“是嗎？”花浮影顯然對他的話不予相信，不過隨口笑了笑：“放心，我沒那么小心眼。”
秦遠峰心念忽動：“如果我真的答應了呢？”
花浮影在電話那邊咯咯笑了笑：“猜猜我在干嘛？”
“不知道。”他回答得很誠實。
“剪窗花。”
他忽然感覺雙腿之間一寒，理智地絕地決定不照這個話題說下去。
說笑之間，時間過得很快，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花浮影忽然開口：“明天你還要工作吧？”
“還好。”
“先休息吧。中國現在是深夜，我知道。”花浮影嘆了口氣：“注意身體，我猜，你的大制作馬上就要開始了吧？”
“嗯，還有兩天。”秦遠峰不會瞞著對方，忽然靈光一閃：“到時候，我送你個禮物。”
“我很期待。晚安。”
秦遠峰笑著聽這聲晚安，卻沒聽到掛電話的聲音。對方仿佛也沒有掛，電話兩邊都沉默了下來。
大約過了四十秒，秦遠峰猶豫了一下開了口：“小影？”
“嗯？”花浮影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帶著一點鼻音，很好聽。
“你怎么還不掛？”
“…我在等你先掛。”花浮影輕笑了一聲：“果然，戀人之間比誰先掛電話的把戲，雖然幼稚，但是身臨其境才知道舍不得。”
話題再次被打開，這一次，又是半個多小時。
“好了，這次一起掛吧。”三十六分鐘后，花浮影終于再次說道：“否則你明天都起不來了。”
“其實還好。”
“敷衍…”
十分鐘后，兩人終于狠狠心掛上了電話。秦遠峰點了根煙，用煙霧來繚繞寂寞中酸甜的余波。
“艸！”幾分鐘后，他猛然一拍桌子，恍然大悟：“我總覺得哪里不對！”
“現在終于想通了！”
他呲了呲牙，從開始，很自然，但是總覺得有一點點和以前不同的感覺。品味了半天，結果讓他不寒而栗。
花浮影變得有掌控欲了…
以前談話，都是他在主導談話，而這次，是對方無意之中在帶動兩人的氣氛。
這是不是好現象啊？
未來的老婆大人開始變得有掌控欲，這是要變身的節奏 在屋里踱步了好幾圈，臉上帶著傻笑和深思兩種表情，半天之后，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
睡覺。管她什么樣，自己管得住就行。
如果不行，哼哼…
跪搓衣板！
不對…怎么好像還是感覺哪里出了問題…
英明的秦董在半夜兩點糾結地入睡，所以，當他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充分感覺到睡眠的重要性。
吃了傭人端上來的早餐，看見荷包蛋面包就無名火涌起。
“撤了。”他皺了皺眉：“我說過多少次了，早餐豆漿油條或者牛肉面，不要整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現在吃西餐的時間比吃中餐的都多，特怕和那群王八蛋出去‘共進晚餐，’再給我這種東西你就自己吃下去。加倍分量，吃一年！”
傭人很哀傷，他是新人，為了讓雇主有個不一樣的早晨，他特地多放了一勺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