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以身作餌
這是一間布置得極為奢華的房間。
地面上的地毯踩上去，仿佛踩在云端，猩紅的地毯，落地窗前可以一覽拉斯維加斯的盛景，頂上繪制著一幅不知出于哪位畫家的作品，正中一盞宮廷吊燈，散發著璀璨的光芒。
數株精巧的植物，看似隨意卻極有韻味地擺放在周圍，復古的歐式器具，透露出一股濃濃的古早味，桌子上早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色，從尺長的龍蝦，到排列得極為美觀的焗蝸牛，再加上潔白桌布上的銀質餐具，倒映在窗外夕陽帶起的一抹嫣紅之中，讓整個房間看起來都多了一種迷醉的浮華。
“為我們的初次見面。”
“叮”的一聲，兩只高腳玻璃杯，裝著璀璨的紅酒，在半空中輕輕碰到了一起。
荒川實笑吟吟地輕輕抿了一口，這才笑著說：“秦君，上次的接觸，恐怕讓你對本社有些誤會。”
“荒川先生倒是直接。”秦遠峰手中徐徐搖著杯中紅酒，嘴角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不是說不談公事嗎？”
“哦？我只說有我們兩個人，并沒有說談什么。”荒川實的眼睛微瞇，嘴角的笑容一如既往：“最重要的是，秦君明明知道我要說什么，明明知道前腳和我一起走，后腳世嘉就會得到消息，卻依然來了。”
他身子微微前傾，笑道：“我可不可以理解為，秦君對本社其實有那么一些想法。”
秦遠峰不徐不疾地品著紅酒，心中一瞬間已經掠過了太多的考量。
任天堂終于動手了…他的目光落在重手搖曳的紅酒上，自己終于要開始面對這個龐然大物。
自己今天面對任天堂的態度，至關重要，是他為這次ces之行埋下的一道關乎勝敗的伏筆，要在任天堂和世嘉眼皮底下虎口奪食，每一步都必須考慮詳盡。
房間里沒有任何聲音，反而這種寂靜更讓人感覺凝重。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荒川實，對方并沒有催他，而是悠閑地拿起一把剪刀，用一方溫熱的毛巾仔細擦過，然后不徐不疾地剪起螃蟹來。
“超級任天堂什么時候發？”許久，秦遠峰才看似隨意地問道。
荒川實的手微不可查地停頓了一下，隨后輕輕放下了剪刀，沒發出一點聲音，緩緩看著秦遠峰，琢摸著對方的想法。
這是為世嘉打探消息？
還是為了自己？等超級任天堂發售的時候，有望加入公司？
對方什么都沒說，反而把問題丟給了自己。看起來和他的問題毫無聯系，其實如同藕斷絲連，盤根錯節。
“自然是在應該發的時候。”他緩緩笑道：“秦君消息靈通，我非常驚訝。”
“超級任天堂的發售，是勢在必行。電子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飛速進展，這是一個變化的時代。不懂變通者只有被時代拋棄。比如無數次都證明了軟件至上，有的公司仍然堅定著硬件決定一切的口頭禪。然而諷刺的是，秦君的公司以軟件制作見長，卻要委身于這種制作理念不合的公司。”
“秦君，良禽擇木而棲。”他語重心長地說道：“或許山內社長的一些做法讓你們感到不能理解，但是無可辯駁的是，任天堂的平臺最后銷量一定高于世嘉，這十年已經無數次證明了這一點。你還在猶豫什么？”
他瞇著眼睛，意味深長地說：“只要你愿意加入，通過考核期，任天堂將愿意以貴社填補科納米的位置，并且享受科納米的一切待遇。”
“科納米？”秦遠峰笑了：“我在世嘉，可是獨一無二的最高待遇，就連科納米都比不上。”
“因為它是你的手下敗將。”荒川實目光閃動，沉聲道：“但是任天堂不是。”
秦遠峰看了荒川實好一會兒，才點頭說：“如果任天堂能給我超級任天堂確切的發售時間。”
荒川實也笑了：“如果你能和任天堂簽約，我們可以破例為你賠付和世嘉的違約金。”
“荒川先生。”秦遠峰笑了笑：“看樣子，貴社并沒有什么誠意。那么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
“我手里，已經有一款新類型準備發布。”
即便是荒川實，聽到這個消息，眼皮也動了動。
又是新類型！
上一款新類型還在被業界討論，沒有到真正爆發的時候，他居然又有新類型？
“它，將會超越我曾經制作的任何一款游戲。它，一定會為世嘉開辟一片巨大的市場。”他嘴角微翹：“我給鈴木先生報價一億，他認真考慮過，最后報價是兩千萬，但是世嘉只抽一成。”
他笑著前傾了一點身子，冷冷地說：“荒川先生，既然任天堂這么有信心，不妨我們來賭一賭。”
“任天堂可以推出任何一款游戲，包括超級馬里奧。咱們來試試，看看能不能在我這款游戲手下銷量勝出。”
荒川實的目光陡然銳利起來，霍然抬起頭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秦遠峰。
許久，才嗤笑了一聲：“真是有趣，很久沒有聽到有人敢對任天堂叫板。”
他掏出一張名片放在桌子上：“希望貴社不要被突如其來的成功沖昏了頭腦。如果有改變的意思，不放撥通這個電話。”
秦遠峰笑了笑，也推出一張名片：“同樣，我也希望任天堂能以誠相待。”
雙方各自收走對方的名片，沒說什么，荒川實笑著點了點頭，站了起來：“秦君，和你的一頓晚餐，非常愉快。我們下次再會。”
走出房間后，他并沒有立刻離開神劍酒店，而是來到了另外一層，進入了另一個包間。
“荒川君。”房間中，早已坐了三個人，看到他進來，就笑道：“看樣子，你這趟進行得很不順利啊？”
荒川實笑了笑，隨意地坐了下來，房間里溫暖如春，剛脫下西裝，立刻有服務員過來恭敬地拿走。
“并不算不順利，相反，卻小有收獲。雖然秦君態度算不上好，甚至有些惡劣。”
“對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公司，任天堂已經算給足他面子了。他還敢態度惡劣？”波多野信志是個瘦的嚇人的中年男子，冷笑了一聲：“真是不知死活。”
荒川實掏出一根雪茄，旁邊的人立刻幫他點上，這才笑道：“態度不算好，說明他知道自己的身價。波多野君說的話也不盡然，秦皇朝去年的戰績可謂輝煌，他還真有一些自傲的資本。”
他深深地抽了一口：“各位，秦皇朝公司有倒向任天堂的趨勢。但是社長的條件并不讓他滿意。”
他將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笑道：“只有討價人，才是識貨人。如果他只是虛與委蛇，反而說明他并不是真心實意的想法。”
“我不怕他挑，只怕他不挑。”他笑著說：“密切聯系秦皇朝公司，ces，就是和他們最好的接洽地點。”
秦遠峰并不知道荒川實并沒有離開，他回到自己酒店的時候，道恩已經等在了那里。
“找到了。”道恩見到他，立刻站了起來，盡管房間里只有他們兩人，也壓低了聲音說：“羅杰斯沒有消息，但是阿列克謝卻出現在了名單上。全名阿列克謝.帊基特諾夫。隸屬蘇聯科學院計算機中心，這次他們來，同樣開了展臺，并且將展示一款游戲。英文名tetris。”
秦遠峰深深吸了口氣，終于，阿列克謝的名字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而tetris，正式俄羅斯方塊！
還有兩周，即將預展，阿列克謝就算再慢，也必定會前來。
“阿列克謝的展臺是以什么公司的名義？”
“蘇聯科學計算機中心。”道恩看了一眼資料回答。
秦遠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的意思，道恩知趣地退了出去。
終于開始了…道恩的門關上之后，秦遠峰陷入了沉思之中。
阿列克謝的來到，這場暗中的較量，已經拉開了帷幕，他唯一的優勢，就是敵在明，他在暗。
沒有人知道他是為了俄羅斯方塊而來，就算阿列克謝本人都不清楚。
他沒有平臺，資金對比起世嘉和任天堂也嫌不足，唯一充足的，就是誠意。
按照歷史，任天堂直接買斷了俄羅斯方塊在家用游戲機和掌機的版權，而且這一買就是十五年！
這其中，有一個巨大的疑點，就是任天堂的態度！
以任天堂現在的尿性，開高價沒人會相信。山內溥的獨斷，任天堂fc巨大成功帶來的自信心空前膨脹，即使還沒有和任天堂正式面對面，熟知這段歷史的秦遠峰也可以猜到。
他必須找到這兩人，只要找到了，通過一些試探，自然就能明白任天堂的態度和價碼。
而自己用秦皇朝拖住他，任天堂權衡輕重之下，肯定會更看重立刻就能為自己帶來利益的公司，畢竟秦皇朝的游戲，除了第一款大家來找茬，其他的都沒有出售版權。
以身做餌！
但是現在，出現了一個更大的疑點。
為什么阿列克謝會和羅杰斯分道揚鑣？自己以科學院的名義申辦展臺？展示的還是俄羅斯方塊？這之中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歷史上，本應該是羅杰斯將這款游戲推薦給了任天堂，而現在，消失不見的羅杰斯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