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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漁歌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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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相對行禮。追莽荒紀,還得上眼快。

  即將開始的戰斗,將是最后一場對戰,也是決定大朝試榜名的戰斗,與之前的對戰相比,氣氛自然有些不一樣。

  二樓的窗開著,那些大人物們來到了窗畔,那些負責考試的離宮教士也來到了欄邊,不是要看熱鬧,而是對參加這場對戰的兩名考生表示尊重。

  陳長生和茍寒食對二樓的人們再次行禮。

  便在這時,樓間傳來吱呀一聲輕響,然后便見著那些離宮教士紛紛行禮避讓,那些大人物們神情微變,向聲音響處迎了過去。

  國教舊派的領袖人物——教樞處主教梅里砂親自到場。

  因為年齡與資歷,更因為這半年來與教宗之間的對峙,主教大人在國教內部地位愈隆,陳留王和薛醒川先行請安,徐世績行禮,便是那兩位與他分屬不同派別的圣堂大主教也欠身問禮。

  主教大人看著莫雨點了點頭。

  莫雨知道這位老人家親自到場的意思,臉色變得越寒冷,卻沒有說話。

  二樓有些熱鬧,大人物們紛紛見禮,然后重新安排座次,又要泡茶拿果子,一時間,茍寒食和陳長生二人這兩個主角都有些被遺忘的感覺。

  一時不會便打,他們兩個人也說起話來。

  茍寒食說道:“你給了很多人意外。”

  陳長生說道:“我的簽運不錯。”

  這是老實話,不是謙虛,更不是以謙虛為掩飾的得瑟。

  茍寒食靜靜看著他,說道:“以你的能力,你在京都這大半年時間實在是太過安靜,你不應該這么沉默,你有資格活的更自在一些。”

  陳長生說道:“我沒想到是你勸我。”

  茍寒食微笑說道:“都是喜歡讀書的人,確實不怎么愛出門,只不過這句話是師兄當年勸我的,我覺得很有道理,所以轉送給你。”

  他的師兄自然是秋山君。

  陳長生想了想,沒有接話,而是回答茍寒食最開始的那個建議,說道:“我必須謹小慎微地活著,所以習慣了謹小慎微的活著。”

  茍寒食不贊同說道:“嚴謹與謹小慎微是兩個詞。”

  陳長生搖頭,對此很堅持,說道:“就是謹小慎微。”

  茍寒食沉默片刻,有些不解問道:“為什么呢?”

  “這是人們所不了解的事,也是我無法解釋的事。”陳長生說道。

  茍寒食說道:“謹小慎微地活著,絕對不包括拿大朝試的榜名。”

  陳長生看了眼二樓,說道:“當日你也在場,知道這句話不是我說的。”

  茍寒食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不是你說的,那是不是你要做的?”

  陳長生沉默不語,承認了這一點。

  茍寒食說道:“所以我才會覺得這很矛盾。”

  陳長生說道:“我說過,這是人們所不了解的事,也是我無法解釋的事,但這并不矛盾,因為沒有人喜歡謹小慎微的活著。”

  便在這時,二樓傳來離宮教士的問話聲。

  還是那句在今天已經重復了無數次的話。

  “你們…準備好了嗎?”

  在戰斗開始之前,陳長生向茍寒食說了聲抱歉。

  “我一定要拿榜名,為了這個目的,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折袖…收了國教學院的錢,我和他做了一場交易,他答應我盡可能地戰勝你、至少是消耗你,如果遇到我,他則會直接棄權。”

  茍寒食有些吃驚,沉默了會兒,說道:“難怪他那么拼命。”

  說完這句話,他咳了起來,眉頭微皺,顯得有些痛苦,然后他看著陳長生問道:“你不是一個在意虛名的人,為什么對大朝試如此看重?”

  陳長生說道:“我說過,很多事情不能解釋。”

  茍寒食沒有再說什么。

  陳長生的話卻沒有說完,他看著茍寒食腰畔那把劍,有些猶豫說道:“劍法總訣,能換取些什么嗎?”

  離山劍法總訣,能換取很多東西,尤其對于離山劍宗的弟子們來說,不要說大朝試榜名,就算是更重要的東西,他們也愿意舍棄。

  茍寒食知道離山劍法總訣以前在白帝城,現在在國教學院,怎么也沒有想到,陳長生居然會有這樣的提議。他沉默了很長時間,搖頭說道:“我是離山弟子,所以不能接受,既然是我離山的劍法,將來我們這些做弟子的一定會憑借自己的力量請回離山,而不能用來做交易。”

  聽著他拒絕了落落的提議,陳長生沒有失望,反而放松了些。

  “那就來吧。”

  陳長生右手拿起落雨鞭,真元微運,鞭微起,于風中輕擺。

  這是今年大朝試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場戰斗。

  開始的很平靜,也很突然。

  茍寒食抽劍出鞘,隨意振臂,劍在空中輕輕顫抖,出嗡鳴。

  他向陳長生走去,腳步平穩而緩慢,卻有一種無法避開的感覺。

  茍寒食出劍,劍意寧和而去,洗塵樓里,沒有響起劍嘯,樓外遠處的碧空下方卻響起一道極清亮的聲音,仿佛有人在那里引吭而歌。

  漁歌互答,聲入耳時曲已至。

  劍來的太快,而且太過平和,甚至隱隱帶著一抹劍遇對手的喜悅,面對著這看似尋常的一劍,陳長生竟生出避無可避的感覺,無論耶識步還是度,都已經沒有辦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生效。

  他將真元數盡灌注到落雨鞭里,以鞭為劍,橫擋在身前。

  一聲清脆的撞擊聲,落雨鞭劇烈地顫抖起來。

  落雨鞭上顯現出一道金色的光澤,生出一道雄渾的力量,強硬的把茍寒食的劍意擋住,然而卻無法阻止他的劍意順著鞭柄侵入陳長生的手腕。

  他的手隨之顫抖,接著便是小臂,清晰的痛楚順勢而上,直至肩部,他再也無法握住鞭柄,伴著破空聲起,落雨鞭嗚嗚脫手而去。

便在這時,茍寒食的第二劍隨之而至。隨著這一劍的現世,洗塵樓外的遠處天空下再次響起歌聲,晚霞驟然漫天  落雨鞭飛走了,陳長生還有汶水劍。他握著劍柄,向外一拉,只聽得锃的一聲鳴嘯,汶水劍離鞘而出,明亮的劍身反耀著樓外的晚霞,同時生出更多的晚霞,把洗塵樓的所有窗戶與門都涂成了紅暖的顏色。

  汶水三式里的晚云收。

  兩抹晚霞在洗塵樓間相遇,黑色的檐片變成了黃金。

  一道精純至極的氣息,順著晚霞里的那道劍意,破開了陳長生的防守,襲向他的胸腹,如果不是最后那一瞬間,汶水劍驟然鳴嘯,憑借劍身本身的強大氣息,替他擋住了絕大部分攻勢,他必然身受重傷。

  汶水劍拯救了他,卻也被茍寒食的劍震向了高空,呼嘯盤旋著,遠遠地飛出了洗塵樓,不知落到了何處。

  陳長生毫不猶豫向后急掠,想要動用耶識步,同時右手已經握住了短劍的劍柄,左手握住了袖中落下的一個小東西。

  果不其然,茍寒食的第三劍再次到來。

  連續三劍,中間竟是沒有任何間隔,沒有給陳長生留下任何喘息的機會,歌聲自天邊來,晚霞自空中生,然后有漁舟自晚霞里出。

  漁歌三唱,便是三劍。

  這便是茍寒食用的劍法,也是他最強大的劍法。

  他第一劍便擊落了陳長生的落雨鞭,第二劍擊飛了汶水劍,第三劍如夕陽的光輝一般耀目而至,陳長生能如何應對?

  三劍之間連貫自如,完美至極,他根本連動用耶識步的可能都沒有。

  洗塵樓內響起啪的一聲輕響。

  茍寒食的劍前,已經沒有陳長生的身影。

  陳長生出現在他身后二十余丈外的墻邊,因為這看似歡娛安寧、實則驚心動魄的漁歌三劍而身體蒼白,甚至身體都有些微微顫抖。

  一道白煙從他緊握成拳的左手指縫里緩緩溢出。

  茍寒食收劍靜立,看著他微異問道:“千里鈕?”

  是的,陳長生用來避開漁歌三劍最后一劍的方法,正是千里鈕。也只有千里鈕,才能幫助他避開茍寒食蓄勢已久,志在必得的這三劍。

  他和落落等人在林畔思考如何打這一場的時候,茍寒食又怎么可能不想?

  洗塵樓內一片死寂,片刻后,二樓里響起壓抑不住的驚嘆聲。

  為了避開一劍,陳長生居然舍得動用無比珍貴、對修道者而言有若性命的千里鈕,這讓所有人都感到了震驚,同時再次確認落落殿下對這位少年老師是何等樣的尊敬愛護,但最讓樓內眾人震驚的,還是茍寒食的那三劍。

那三劍看似普通,沒有風雨相伴,晚霞也自寧靜,然而不愧是茍寒食最強的三道劍,竟給人一種不想抵抗的感覺  如果陳長生不是有落雨鞭、汶水劍以及千里鈕,他必然已經輸了。

  茍寒食真的很強。

  人們有些驚訝,就算是上一輪打折袖,茍寒食也沒有一上來便動用這樣的密劍,為何此時對上陳長生,他卻是毫不留手?

  陳長生看著落在地面上的落雨鞭,想著不知落到何處的汶水劍,相著在掌心化為虛無的千里鈕,沉默不語,知道自己距離茍寒食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要比折袖和對方的差距大很多很多。

  如果茍寒食還有第四劍,他怎么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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