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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兩百一十一節 儒家的反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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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華元走下臺時,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此刻,他已經可以稱得上舉世皆敵了。

  對法家來說,舉世皆敵,才是常態,才是日常。

  正如商君頂著整個秦國的舊有利益集團和貴族的攻仵,推動變法;吳起在楚國,冒著隨時可能被人殺死的危險,果斷變法一般。

  真正的法家大臣,假如敵人太少,反對聲太小。

  那反倒證明了他并未打到關鍵上。

  自春秋以來,法家就是舊有秩序的破壞者和新秩序的建立者。

  從商君到韓非子,法家不僅僅在變別人的法,也在變自己的法。

  所以,當華元回到自己的位置的時候,立刻就受到了英雄一般的歡迎。

  就連幾位黃老派的巨擘,都投來了贊賞的眼神。

  對黃老派來說,華元所說的事情,他們當然是反對的。

  但這并不妨礙他們欣賞華元和法家這樣的舉動。

  與世界為敵,需要勇氣,更需要實力。

  有勇氣,有實力的人,自然會得到尊重。

  倒是儒家內部的幾個主要學派的巨頭,此刻的臉都是青紫青紫的。

  “法家的這些混蛋…”即使是董仲舒平素修養功夫非常深厚,此刻也忍不住爆粗口了。

  而胡毋生,雖然不似董仲舒這樣狂躁,但,臉上的神色也不怎么好看。

  此時此刻,董仲舒和胡毋生的腦海里,一直在回蕩著方才華元所說的話。

  主要是那一句‘治世不一道,則國不必法古’,讓他們很受傷,很受傷。

  至于那工匠等級體系,反而變得沒那么可怕。

  原因很簡單——天子都已經批準了,廷議也通過了讓工匠為官的政策。

  即使是法家不提這個事情,遲早有一天,迫于形勢,儒家也不得不提此事。

  迎合當政者,這是儒家的天賦。

  況且,儒家現在,其實也不歧視工匠,至少,儒家并不歧視木匠和鐵匠以及那些從事與農業相關的匠人。

  歧視工匠這種事情,至少現在的公羊派不會去做。

  無論董仲舒還是胡毋生,門下匠人子弟出生的門徒都不少。

  但那句話,卻像是一柄利劍,深深刺進了他們兩人的心坎。

  儒家之中,除了荀子學派外,其他所有派系,都是崇古的。

  三代之治,三王五帝,就是他們的精神信仰和依托。

  法家喊出這句商君變法的戰斗繳文,實際上就是對儒家宣戰。

  “你要戰,我便戰!”公羊派的儒生,一直就是恩怨分明的大丈夫,從來沒有人可以在打了他們一巴掌后,還能奢望得到原諒!

  當然了,受限于規則,儒家現在是拿法家沒什么辦法。

  “等到了明道和論述階段,吾等必讓爾等酷吏下不來臺!”董仲舒在心里想著,計劃著。

  嘴炮這種事情,儒家會怕誰?

  講大道理,這是儒生的天賦專長啊!

  然而,長輩能這樣去想,年輕人就未必了。

  特別是公羊派的年輕人,都是血氣方剛的耿直boy。

  “春秋以大義,豈容法家亂之!”董仲舒的得意弟子呂步舒在握緊了拳頭在心里想著,然后他就與自己的幾個師弟們私底下議論了起來。

  “吾輩受春秋大義,安能忍法家之亂道?”師兄弟們自然都是義憤填膺。

  公羊學派,有兩個核心。

  一是大義,二是夷夏。

  大義就是春秋的微言大義,發乎文字而至于心靈。

  無論是董仲舒還是胡毋生,教育弟子,都是將《公羊傳》里的文字,一個字一個字的解剖開來,講解孔子和先賢們,為何要這么去寫,為何要這么去記載。

  從而使得弟子門徒們的身心,都能接近孔子和先賢。

  這也是儒家的特點。

  儒家追求著人人盡堯舜的理想——雖然,這個肯定是不可能實現的,但這因為如此,它才有魅力啊。

  道理很簡單,假如無法人人盡堯舜。

  那么,也就只能讓已經接近堯舜的——譬如說,純潔正直善良的吾輩來帶領那些愚昧不堪的百姓,向著理想前進了。

  至于夷夏,那就更好理解。

  也是諸子百家共有一個觀念。

  在傳統的中國世界觀之中,這個世界只存在著兩個國度。

  一是圣王臨軒,王道教化的中國。

  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的華夏。

  二則是茹毛飲血,野蠻愚昧,用兩條腿走路的夷狄禽獸。

  是故管仲說:華夏親昵,不可棄也,夷狄豺狼,不可厭也!

  孔子也開明宗義的說道:夷狄之有君,不若諸夏之亡。

  在這里請注意,所謂的夷夏之分,在中國,從來不是血緣觀念,更非族群觀念,而是文化概念。

  標準就是用中國禮儀、制度、文字。

  用之則為夏,不用則為夷。

  而公羊派,則比所有人在這個方面都要更激進。

  如今,最原始的民族主義,其實已經在公羊思想之中,悄然生根發芽。

  所以,公羊派就成為了諸子百家之中最鷹派的主戰派。

  對他們而言,他們自我認為,自己讀了孔子和先賢的微言大義,已經身負了掃清寰宇,使中國重新成為天朝上國的使命。

  現在的公羊派的年輕學者之中,甚至已經出現了:只有死掉的匈奴人,才是好的匈奴人這樣的想法的激進者。

  而反應到學術爭論上,這種激進的情緒就格外高漲了。

  公羊派連谷梁派和左氏學派,都視為異端。

  怎么可以容忍法家的肆無忌憚?

  是以,呂步舒與他的師兄弟商議了一會后,就立刻達成了共識:決不能讓法家囂張,必須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而怎么給法家一點顏色看看?

  當然是從學術上否定法家的所謂‘治世不一道,則國不必法古’的荒唐理論和謬論!

  帶著這樣的想法,董仲舒的大弟子,一直為他在廣川的麓臺學苑,教授著學生,主持麓臺學苑的殷忠就闊步走上了演講臺。

  照例,向著天子和四方公卿列侯以及賓客們行禮之后,殷忠就對著話筒,說出了第一句話:“春秋開明宗義,起始便曰:元年,春,王正月!”

  今天有點私事,出門去買衣服,逛街,順便活動一下,所以更新的晚了一點,也可能少一點。

  但明天必定爆發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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