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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節 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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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臣聞言,均是大驚。

  考舉再次舉行,他們已經有所心理準備了。

  漢室的政策,很少半途而廢,尤其是有著成績的政策。

  但是,像現在這樣規模瞬間爆炸的情況,卻是從未有過的!

  而且今次如此重要的事務,他們這些太子屬臣,居然可以插手,更是讓眾臣驚訝。

  當年,晁錯以太子家令的身份主持輸粟捐爵,就已經讓許多人震驚了!

  此時,汲黯與張湯兩人,俱是心潮澎湃。

  當年,晁錯主持輸粟捐爵,借此一飛沖天,今上即位,立即簡拔為內史,身為九卿之一,短短三年,遷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

  這樣的故事,足夠讓他們兩人為之心向神往。

  汲黯與張湯對視一眼,他們分別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個訊息——這次考舉,就是他們兩個為自己正名的機會!

  汲黯甚至看到了張湯眼中流露出來的堅決的神色。

  而他,更是握緊了拳頭。

  在心中暗暗發誓:“這一次,我定會讓人知道,我汲黯,不是幸臣,而是…真正的能臣!”

  最近半年,隨著汲黯與張湯火箭式的提拔。

  這士林輿論之中,自然難免有些眼紅嫉妒之人,說些酸溜溜的話。

  別的話,也就罷了,由他們去嚼舌頭根子了。

  但是…

  幸臣這二個字,汲黯是絕對絕對不能接受!

  他是個驕傲之人,更是一個重視自己的清名聲譽,重于性命之人。

  安可忍受這樣的詆毀?

  是以,這一次,他發誓。要用成績來為自己正名,好叫世人知道,他非是靠著拍馬逢迎。才有的今天。

  他汲黯,汲長孺。是有真材實料,可以濟世安民的真正人才。

  是胸有韜略的未來新星!

  而不是,靠著拍馬溜須,甚至奴顏婢膝,才有的今日!

  另外一側,張湯的想法,卻又不同了。

  幸臣就幸臣罷!

  法家從來不重虛名。

  為達目的,區區詆毀之語算的了什么?

  當年。商君、李悝、吳子、申子等諸賢為了實現自己的道理和理想,所背負的污名和詆毀,何曾少過?

  倘若,這一個幸臣的罵名,于他前途無礙,他也懶得去反駁。

  只是,偏偏,漢家傳統,背負幸臣之名的臣子,仕途將無比艱難。而且,難以掌握大權。

  譬如,先帝時鄧通權傾朝野。宰相不能制,但,始終不曾為人看重,連九卿都不曾擔任。

  至于趙同,袁盎一言,使其喪命。

  至于本朝,晁錯能坦然出任御史大夫,而周仁,卻只能屈居郎中令。為眾臣排擠,為主流所不容。

  這就是。幸臣與大臣之間的區別。

  而他想要洗脫幸臣的罪名。

  最好的辦法,就是干出一件讓旁人無從置喙的大事。

  就如晁錯當年主持輸粟捐爵一般。一舉改變世人的觀感。

  這一次的考舉,恰恰就是一件足以改變世人對其觀感的大事!

  同樣一件事情,同樣的決定,但在劉徹所不知的地方,汲黯與張湯的出發點,已經截然不同!

  劉徹卻暫時沒有心思去考察自己臣子的心態。

  身為太子,這太子宮的主宰。

  他有著太多的事情需要去觀察和考慮。

  是以,他只是微微擺手道:“諸卿回去以后,好好想想,今歲考舉的事情,拿出一個條程來,集思廣益,共同探討具體的細節和解決之道!”

  劉徹伸出三只手指,道:“以三月為期,最遲在夏季之前,諸卿需得拿出一個具體得安排條略出來,不然,朝野將以為孤無人矣!”

  劉徹當然清楚,像一個萬人規模的考舉,還附帶著武舉的考試,即使是后世,也足夠一個地級市的政府為之忙上半個月了。

  更何況此時?

  因此,他并不認為,張湯等人馬上就能拿出條程來——即使真的拿出來了,那劉徹反而要懷疑,這些家伙是在忽悠他了。

  “諾!”諸臣紛紛跪下來叩首稱是。

  “襄平侯的事情,諸卿聽說了吧?”劉徹進入下一個議題,看著眾臣,問道:“諸卿都來說說看,這個事情,孤當如何回稟父皇?”

  劉徹這話一出,汲黯、張湯等人,紛紛面露難色。

  襄平,這是一個自漢立國之時,就已經存在的候國,屬于功臣追封候國。

  當年,紀成戰死,高祖劉邦立國后,感懷其忠義,于是追封其為襄平侯,令其子紀通嗣位。

  傳承至今,襄平侯一系已經過了兩代。

  俗話說的好,富不過三。

  當襄平侯傳至這一代的紀嘉的時候,出了一個大問題。

  紀嘉有個兒子,叫紀恢。

  這就是個二百五,紈绔子弟。

  而紀嘉,則是那種相對正統,比較安分的老派人物,對紀恢是橫看豎看,怎么看,都不順眼。

  于是,去年九月,紀嘉忍無可忍之下,上書朝廷,以紀恢無德為理由,廢除了紀恢世子的身份,改立次子相夫為世子。

  這下,徹底惹毛了紀恢。

  這貨居然干出了一件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事情。

  吳王劉濞起兵以后,紀恢就在長安散布漢軍必敗的悲觀言論。

  倘若這樣也就罷了。

  這貨還堂而皇之的宣布要起兵響應劉濞。

  本來,這就是個鬧劇!

  長安人人都知道,這紀恢就是個瘋子,神經病,二百五。

  也沒有人搭理他。

  但是,這貨日前居然跑到了御史大夫衙門前。公然叫囂要謀反。

  嗯,一個人單槍匹馬,來到御史大夫衙門前。喊謀反,詛咒君父。

  這等于天朝有個官二代。跑到了前,中南海前,舉著牌子大喊,gcd下臺,這就是找死啊!

  縱使晁錯眼睛瞎了,耳朵聾了,也不可能放過此人。

  于是,紀恢鋃鐺下獄。

  整個過程。紀恢沒有反抗,沒有掙扎,反而面露微笑。

  經過審訊,紀恢對于他的罪行供認不諱,他也坦承,他這么干,就是要弄死他爹紀嘉和他弟弟紀相夫。

  他就是要把那個看不起他的老爹和那個搶了他位置的弟弟拉下水。

  不得不說,這紀恢果然是個瘋子,神經病。

  但是,問題隨之而來了。

  紀恢的行為。大逆無道,必然是要腰斬棄市的!

  但是,按照漢律。謀反、詛咒君父,夷三族!

  也就是說,紀恢的罪行,無論他老爹和他的弟弟,母親甚至外祖父家族,是否知曉,是否贊同,是否參與,一律株連!

  要是堅持依照法律來辦的話。紀恢的老爹和弟弟還有母親以及整個襄平侯家族,統統要處死!

  倘若是別的案件。那也罷了。

  但此案,卻是給漢室朝廷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

  紀恢的行為。分明就是故意要報復紀嘉和紀相夫。

  倘若依照漢律執行。

  紀恢腰斬,其家族全部死罪!

  那么以后,有人在爭奪家產或者對父母的安排不滿意,橫下心來,學習紀恢的榜樣,怎么辦?

  這就好比后世,南京老太太一倒地,全國道德水平下降一大半,道理是一樣的。

  這會帶來一個道德上的勃論。

  給壞人可乘之機,甚至還會引發整個社會秩序與倫理道德的崩潰。

  而不追究此事,那么,國法何在?法律還要不要維護了?

  以后再遇到有人謀反,那人的家族拿紀恢的例子出來說事,怎么辦?

  這里,就必須要提到一個關鍵的事情了。

  那就是漢律,有判例的存在。

  漢室律法判決,是繼承了秦代的法律精神,某案,若有先例可循,那就依例判決。

  譬如張釋之當年做出的許多裁決,都成為判例,為當世官員斷案的依據。

  后來,董仲舒以春秋決獄,依照春秋記載的案例來裁斷司法,同樣是因此而來。

  是以,這個案子,一出現,立即就引爆了輿論。

  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壓過了前方的戰事,成為了朝堂上爭論的焦點。

  到底是人情大于法律?

  還是法律高于一切?

  法家舌戰群雄,黃老、儒家自也是不肯罷休。

  這是道統之爭,是理念之戰。

  輿論滔滔,劉徹在旁邊看著,心里也是焦急不已。

  因為他清楚,此事,一個弄不好,就要變成西漢版本的大禮儀、牛李黨爭了。

  因此,他不能坐視不理,必須插手此事,盡快為這個爭論畫上休止符!

  前世,此案劉徹也曾有所耳聞。

  不過,那個時候,他已經遠在河間,對此,印象并不深,加之時日久遠,印象有些模糊了。

  他只隱約記得,此案,最后是和稀泥了。

  但具體過程與方法,卻是已經記不大清楚了。

  是以,他才要請教自己的大臣們。

  尤其是張湯,汲黯以及寧成與主父偃。

  張湯與寧成是法家出身,但與其他法家大臣不同,這兩人并非是原教旨主義者,是那種會抱著法家的死板觀念,不肯變通之人。

  尤其是張湯,提出了儒皮法骨這個理念的人,豈會是摳字眼的人?

  至于汲黯,作為黃老派的代表性人物,劉徹也想聽聽,汲黯對此的看法和意見。

  而主父偃,素有機智,或許能想到一個解決辦法,也說不準!

  張湯看了看劉徹,其實,他最怕的就是太子問他這個事情。

  襄平侯家出的這么一個二百五,別說是他,就是晁錯的老師,張恢。對此,也是一籌莫展。

  法律規定了,謀反者族。

  這條律法是不容商議的!

  否則。謀反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價。

  沒有了震懾,這天下野心之輩還不蠢蠢欲動?

  但是。真要依照律法執行,紀嘉何辜?紀相夫何辜?

  這豈非就成了妄殺好人了?

  還會引發社會道德淪陷,秩序失位。

  是以,這事情真是無比棘手!

  無論是人情大于法律,還是法律高于一切,無論怎么判決,最后的結果,都可能帶來壞的影響。

  張湯深吸一口氣。

  既然太子問起了這個事情。他就不能不做出答復。

  因為,他,此刻代表著法家的意志。

  一念至此,張湯出列叩首道:“回稟家上,臣湯以為,律法既定,則不容置喙,紀恢謀反,詛上,證據確鑿。其供認不諱,按律當腰斬棄市,其父嘉。其弟恢,其妻子,其族人,雖然不知情,然,律法如此,臣亦無可奈何!”

  “一家哭,何如天下哭?”寧成也符合道:“紀恢如此,其故死有余辜。其族人雖為其陷害,然。與天下安危相比,只能委屈紀氏一族了!”

  汲黯卻馬上出列道:“家上。臣反對!此例一開,日后無君無父之輩,則可以至要挾君父,則我漢家以孝治天下,淪為笑柄耳,天下孝子賢孫,將為不孝子所制矣!”

  劉徹聽了,就不禁有些失望。

  當然,他也知,這種棘手問題,特別是這種法律上的問題,別說這個西元前的時代了,便是后世,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劉徹于是將最后的希望看向主父偃與商容,希望這兩人,能給他些啟發。

  這時候,主父偃,長身而起,拜道:“家上,臣以為,此案,家令所言,確實在理,而張刑曹所言,也是有理…”

  他看著劉徹,心中激動萬分,等了許久的機會,他終于找到了這個他熟悉的驕傲的可以發揮他的能力的場合。

  這事情,也就只有他這個長短縱橫派的天之驕子,能想出解決之道了!

  他俯首道:“臣以為,律法規定,不可不執行,否則,天下野心之輩,借此利用,則為禍久矣,而人情倫理道德,不可不顧,臣請家上,上奏天子,依律判決,賊子紀恢,大逆無道,當腰斬棄市,傳首天下,其家族依律,全數判決死刑,剝奪家產,但是,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天子可令人死,亦可法外開恩,家上可請奏陛下,法外開恩,在判決紀氏族滅之后,下詔恩赦其全族死罪,恢復爵位如故,如此一來,法律的尊嚴得到了維護,而天下孝子賢孫,不需為之煩惱,可謂兩全其美!”

  主父偃說完,深深的匍匐在地,顫抖著道:“伏維家上明斷!”

  劉徹聽完,卻是雙眼放光。

  這個辦法,真是不錯!

  “我怎么就想不到呢?”劉徹撓撓頭,也不禁有些懊惱,太給穿越者丟臉了!

  “看來,是我被固定思維所束縛住了…”劉徹心里自省著。

  他知道,自己是鉆了牛角尖了。

  此刻,聽完主父偃的話,他眼前就豁然開朗了起來。

  這個事情,這樣解決,確實是最佳的辦法。

  即維護了法律的尊嚴,又不會導致一個惡例存在,成為類似天朝南京老太跌倒案那樣的可怕之事。

  于是,劉徹起身,對主父偃拜道:“卿真高才也,孤深為佩服!”

  主父偃連忙回拜:“不敢,為家上效死,臣的本份!”

  心中卻是即激動又幸福。

  激動的是,這么長久以來,一直看著張湯等人風生水起,甚至后起之秀商容、義縱、楊毅等人都騎在他頭上去了。

  這讓主父偃長久以來,有著莫大的心理壓力。

  這一次,他終于在太子面前,證明了自己,證明了他主父偃,不是打醬油的,他主父偃也是不亞于汲黯、張湯等人的英雄!

  主父偃相信,這,只是一個開始。

  他以后,會用更多的事實來證明,家上選擇他,沒有錯!

  他主父偃,一定要功成名就,衣錦還鄉,讓那些過去看不起他,侮辱他的人知道,他是蘇秦、張儀一般的人物,注定要名留青史,名動古今!

  而他幸福的原因,卻是因為,家上竟因他一言,就屈尊而拜。

  他主父偃何德何能?

  竟蒙儲君,未來的天子以國士相待!

  “吾必以國士報之!”主父偃在心中暗暗發誓!

  劉徹卻是笑著道:“卿大才,孤早已知矣,然,卿竟能有如此急智,此孤之所未料也,這一拜,卿當得起!”

  劉徹當然知道,要用人,就得舍得下本錢,就得給人才一個好的待遇和相應的地位。

  古人招攬人才,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吳起為士卒吸膿。

  都是一種收買人心的策略。

  而他,要做的比那些人更加出色,這樣,才能讓臣子為他的雄心壯志和野望,殫精竭慮,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于是,劉徹鄭重的再拜:“我漢家制度,功必賞,過必罰,不使有功之臣有唏噓之嘆,自即日起,孤拜卿為家令丞,秩比八百石,賜金五十,絹布百匹,許卿萌一子為郎,以酬卿功!”

  劉徹這話一出,其余五人,紛紛震驚。

  主父偃有功,這是事實!

  但用的著如此重賞嗎?

  升職加薪還萌其子,這是酬謝斬將奪旗之功啊!

  但卻無人會有異議。

  眾人心中都在悄悄的想著:“主父偃有這樣的功勞,就被如此重賞,若我等以后立功,以此例…嘿嘿…”

  一個個頓時干勁充足,精力充沛。

  這世上,再沒有比重賞,更加能激勵人心,鼓舞士氣的事情了。

  就連后世的大集團,不也是拿出干股和分紅來激勵部門主管嗎?

  劉徹看著眾臣的反應,心里點了點頭。

  這也算是一個千金買骨的試探吧!

  最重要的是,劉徹要做的事情很多,而且一個比一個難。

  不重賞激勵臣子,難免會有人懈怠。

  只有足夠的激勵,才能激發眾臣的斗志,讓他們心甘情愿為自己賣命。

  若最終能實現點開大航海天賦樹,橫掃匈奴,制霸中亞,殖民印度的野望,劉徹,不吝嗇在印度與中亞,為有功大臣,裂土封王!

  正如西周的統治者一樣。

  劉徹一直認為,后來中國版圖之所以再難拓展,不再如周時一樣,發展迅猛,主要原因,還是動力不夠。

  西周分封諸侯,像楚、吳、越,都是封在蠻夷之地。

  而幾百年后的今天,當初的蠻夷,如今已為中國。

  西周雖亡,而華夏不滅,中國永存。

  是以,分封有功大臣、大將,在中亞與印度殖民甚至草原之上。

  千百年后,或許漢朝不在,而中國,卻永存,華夏文明,永不落!

  當然,中國本土,是絕對不會分封的。

  就如現在的漢室,其他地方可以分封徹侯,但關中,絕不裂土!

  這樣,最低限度也能保證,本土不會分裂!

  只是,這個事情,他不會隨便說。

  至少也要等到擊敗匈奴,經營西域時,才會拿出來,激勵將士的斗志,鼓舞士氣。

  這樣想著,劉徹就起身,對主父偃道:“此策,卿所獻,孤也不占卿之功,卿就在這里,寫下奏疏,然后由家令陳奏御前罷!”

  這個風頭,劉徹不想出。

  還是讓主父偃去冒頭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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