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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生氣

無線電子書    嬌娘醫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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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臉上酥麻一陣陣,似乎是被茅草拂過。

  這些該死的茅草擋住了視線,他看不清對面西賊的動靜了。

  周六郎伸手將草撥開,認真的看向對面。

  那邊西賊兵也猛地看過來,似乎發現這邊異狀。

  周六郎矮身趴倒,心跳的厲害,雖然已經三年多了,但上戰場總是讓人精神緊張。

  當然他不是害怕。

  四面平靜,沒有人馬騷動,茅草再一次拂在臉上,嗯,其實茅草也不是什么壞事,至少可以遮擋掩護。

  周六郎輕輕的松口氣,面前的茅草似乎被吹開了,但旋即又蕩回來,這一次好巧不巧的插到他的鼻孔里。

  周六郎忙伸手要撥開,但卻始終撥不開,而且最要命的是,他想打噴嚏!

  怎么可以打噴嚏!

  絕對不可以!

  周六郎伸手按住口鼻,想要把這股勁憋回去,但那根草如同長到鼻子里似的。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阿嚏!”

  一聲大大的噴嚏打了出來,周六郎一個躍身,上馬,快走。

  但身子卻似乎有千斤重,躍起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一陣大笑在耳邊響起。

  周六郎有些茫然的抬起頭,看到秦十三郎笑得前仰后合。

  秦十三?

  對啊,不是在西北了,已經回來了。

  是做夢啊。

  周六郎吐口氣醒過神,但旋即又皺眉。

  “秦十三,一大早的你跑我這里干什么?”他沒好氣的說道,低頭看自己光著上身,只穿著一條褻褲。

  這褲子…

  “看清楚了。”秦十三郎笑道,一面將手里的毛筆晃了晃,“這是誰家。”

  周六郎這才抬頭一看,頓時更驚訝。

  “我怎么在你家?”他問道。

  秦十三郎笑著坐下來,拿過一旁的茶湯喝了口。

  “我怎么知道,你昨天大半夜的喝的爛醉踹開我家門,非要拉著我賞月,又非要給我舞劍。”他撇嘴說道,一面撫額,“說真心話,你舞的真難看。”

  周六郎面色難看。

  昨晚…

  昨晚他只記得從德勝樓氣呼呼的走出來,又不想回家,又不知道去哪里,最后在夜市的小攤上喝酒,再然后就什么也不記得了。

  想到這里,他也伸手去撫額。

  疼….

  頭疼,嗓子疼,身上也疼…

  他低頭看自己的胳膊肩頭,有幾塊青紫。

  “喂,你趁我喝醉打我了嗎?”他瞪眼喝道。

  秦十三郎呸了聲。

  “我能打的過你?你神勇無敵,胸口碎的了大石,胳膊能撞斷大樹,我哪里敢打你。”他說道。

  只言片語就能讓他看到昨日自己的醉狀,周六郎哼了聲,隨手從一旁的衣架子上找出一件穿上。

  “你這些花里胡哨的衣裳我還真穿不慣…我的洗好了烘干了沒?”他說道。

  “少扯開話題,說吧,到底出什么事了?”秦十三郎問道。

  “什么事?難道你沒見過男人喝酒嗎?”周六郎嗤聲說道。

  “我還真沒見過你這樣的男人喝酒。”秦十三郎說道,說著又笑了,“不過,喝醉了你的嘴也挺嚴的,竟然套不出話來,看來,這件事很重要,你是絕不想被人知道的。”

  爭花魁花了五萬貫,一個新科進士,一個閨閣女子,這種事不是是不是重要,而是太丟人了!

  周六郎嗤聲笑不理會,自己也走過去端起茶湯吃。

  “哎哎,喝過茶湯就趕快走,我今日還有事呢。”秦十三郎說道。

  “你有什么事?跟那些同窗們飲酒作樂去?”周六郎瞪眼道。

  “你是故意的還是真忘了?”秦十三郎笑道,一面伸手拂了下衣袍,“今日我有約。”

  你明日有事沒?城外五里觀的櫻花開了,我們去賞花如何?

  周六郎想起來了,頓時又皺眉。

  “不許去!”他說道,伸手揪住秦十三郎的胳膊。

  “她到底出什么事了?”秦十三郎反手抓住他的胳膊,亦是凝眉問道。

  “什么跟什么!”周六郎甩手說道,“你和她都不小了,孤男寡女的賞什么花。”

  秦十三郎搖頭笑。

  “周箙啊周箙,你別在我眼前耍心眼行不行啊,真是慘不忍睹。”他說道。

  門外有婢女疾步進來。

  “十三公子,程娘子來了。”她說道。

  屋中兩人都一驚,只不過一個是喜一個是乍。

  “她怎么來了?”二人同時說道。

  “她果然信守約定。”秦十三郎笑道,一面甩開周六郎的胳膊,“你愿意走就走,不愿意走就在這里住著,我走了。”

  周六郎拉著臉看著秦十三郎疾步而去,要喊住卻最終沒有張口。

  還特意來赴約!

  她可真…真…!

  周六郎咬牙一刻,抓起茶湯一飲而盡。

  “…時候不早了,去晚了車都進不去。”

  秦十三郎邁進廳堂,直接開口說道,一面沖秦夫人施禮。

  “母親,我請程娘子去了。”

  秦夫人笑了。

  “急什么,我還沒說完話呢。”她說道。

  “不用說了,母親,你的笑話很好笑,不如讓孩兒來講給程娘子聽。”秦十三郎笑道,一面施禮。

  見狀如此,程嬌娘便也施禮起身告退了。

  看著這二人一前一后而去,秦夫人含笑收回視線。

  “夫人,我覺得程娘子對咱們十三郎還是很好的。”一旁的仆婦笑道。

  “那是自然,十三郎對她多好啊,人心換人心嘛。”秦夫人笑道,“人心都是肉長,只要真心,石頭也能捂熱,那規矩自然也能改吧。”

  仆婦笑著點頭。

  “老奴癡長這么多年,沒讀過書,也是知道人是活的,規矩是死的。”她笑道。

  秦夫人笑得更開懷,但旋即又搖頭。

  “只是十三這個人,太驕傲了。”她說道,“人家女子說了有規矩,他就不肯磨規矩了,我看程娘子也是個驕傲的,那可就有的磨了。”

  說到這里出神一刻,忽地又哎了聲。

  “夫人怎么了?”仆婦忙問道。

  “這個十三!他適才是說我的說的笑話很好笑,還是說我的笑話很好笑啊?”秦夫人說道,“竟然又被他繞進去坑了一把。”

  而在另一邊周六郎悶悶的站起身來。

  “周公子,你要吃點什么?廚房都準備好了。”婢女們問道。

  “不吃,我要走了。”他悶聲說道,才抬腳,門外有小廝顛顛的跑進來。

  “公子!”小廝高興的喊道。

  是自己的小廝,周六郎站住腳,看著小廝跑進來,手里還包著一個包袱。

  “公子,我給你送衣裳來了。”他說道。

  小廝打開包袱,從里到外一套齊備。

  周六郎哼了聲。

  “難得你也有機靈的時候。”他說道,一面展開手,由婢女們更換。

  小廝嘿嘿笑。

  “昨日公子你硬是把小的趕走,不讓小的跟著,小的就知道你醉得不輕。”他說道。

  周六郎板著臉不說話,等著那小廝繼續自夸討好,小廝卻說到這里停下來。

  “…所以程娘子就讓小的來給你送衣裳了。”他低頭說道。

  程娘子…

  周六郎一頓。

  “什么?”他問道。

  小廝訕訕。

  “其實,并不是小的想起來的。”他說道,“程娘子昨日就尋公子了,知道公子在秦郎君這里便放心了,聽小的說公子你喝醉了,所以一大早就讓小的收拾了你的衣裳,一起送來了。”

  要是擱在別的時候,這種討好關切主子的小細節小功勞,他一定會攬到自己頭上,但想到那位真正有心有功的人可是程娘子,他就還是不敢。

  “你說是她特意來給我送衣裳的?”周六郎上前一步揪住他問道。

  他動的突然,正系衣帶的婢女們差點被拽倒,紛紛帶著幾分嗔怪喊六郎君。

  “去去。”周六郎擺手趕走她們,揪著小廝,“是不是?”

  小廝忙忙的點頭。

  “特意?”周六郎再次重申問道。

  “是…”小廝點頭。

  “她到底怎么說的,你一個字不拉的給我說一遍。”周六郎瞪眼催促道。

  “從哪里說起啊?”小廝呆呆問道。

  程娘子昨日就尋公子了…..

  她昨日就尋自己了…

  周六郎忍不住咧了咧嘴,又忙收住。

  “從昨天開始說。”他說道,一面半敞著衣裳坐下來。

  昨天啊….

  “說詳細點。”周六郎又叮囑道。

  小廝應聲是,一旁的婢女們笑了。

  “六郎君,我們去傳飯了,您一邊吃一邊慢慢聽可好?”她們說道。

  周六郎大手一擺。

  “好。”他說道。

  一陣風吹過,滿樹櫻花亂飛如雪,引得其下的人歡聲笑語更甚。

  樹下散布著很多人,有男有女,有坐有站,皆抬頭賞花,更有小童們伸著手在花下蹦跳。

  “山不在高,這五里觀其他平平,單單靠當初建觀的人種下這一片櫻花,就足以能保證幾代香火了。”秦十三郎笑道,收回視線看向對面坐著的女子。

  女子斗篷上兜帽上都散落花瓣,更添幾分柔和。

  “無心插柳,卻成因果。”程嬌娘說道。

  “世間事大多是如此。”秦十三郎點頭,一面端起面前的茶碗。

  婢女們已經提前用紗籠罩住,并沒有花瓣落入其后。

  “…你們聽說了嗎?”

  路邊傳來人的說話聲。

  “昨晚德勝樓有人爭花魁。”

  “爭花魁有什么稀罕的,天天都有爭的。“

  要是沒人爭也就不是花魁了。

  秦十三郎微微一笑,伸手做請。

  “你嘗嘗這個,我母親最拿手的小食。”他說道。

  程嬌娘點點頭,伸手捏起。

  “不過其實也不怎么好吃。”秦十三郎又低聲笑道,“不是我不敬,是….”

  “….這次跟以前不一樣,是個女子爭花魁呢…”

  “…女子爭當花魁?”

  “不是,是女子爭包花魁…”

  這句話傳出來,路邊花下一陣熱鬧轟轟。

  秦十三郎也不由收了住了話頭,看向那邊笑了。

  “你聽到沒?”他又轉過頭問,“你信不信有這種事?”

  程嬌娘點點頭。

  “我信。”她說道。

  秦十三郎哈哈笑。

  “你親眼見了?竟然這么信?”他說道,一面繼續吃茶。

  程嬌娘再次點頭。

  “不是我親眼見了,爭花魁的就是我。”她說道。

  爭花魁的是我!

  秦十三郎一口茶噴了出去來。

  婢女們失聲驚呼,忙拿了手帕給程嬌娘擦拭衣袍斗篷上的淺淺的水漬。

  程嬌娘神情淡然看著秦十三郎。

  秦十三郎看著她一刻。

  “恭喜抱得美人歸!”他抬手施禮笑道。

  程嬌娘還禮。

  “多謝。”她說道。

  “周箙!”

  秦十三郎的聲音從外邊傳來,伴著喊聲人也疾步而進,一眼就看到斜躺在廳中看兩個婢女玩翻繩的周六郎。

  “你竟然還沒走?”他說道,“害我白去你家一趟。”

  周六郎也看向他坐起來。

  “我有事和你說。”

  他們同時說道,說罷都一愣。

  “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秦十三郎說道,邁步進來撩衣坐下,擺擺手。

  兩個婢女忙起身退了出去。

  周六郎咧嘴笑了,旋即忙又收住。

  “別難過,反正她還是和你有約出去了。”他說道。

  秦十三郎皺眉。

  “你說什么呢?”他問道,旋即又帶著幾分不悅,“這么大的事你怎么瞞著我!”

  “這算什么大事。”周六郎笑道。

  “當時人家都動了殺心了,還不算大事?”秦十三郎說道,“不算大事,你昨晚喝醉成那樣又是為什么?”

  周六郎愣了下。

  “你說的是…”他哦了聲,“你知道了…京城已經傳開了嗎?”

  “廢話。”秦十三郎沒好氣說道,“這么稀奇的,匯集花魁、高家、神仙娘子,要美貌有美貌,要權勢有權勢,要神仙有神仙的千載難逢想都想不到的事,不傳開才奇怪。”

  周六郎哦了聲,想到如今要面對的麻煩事又沉下臉。

  “僅僅是朱小娘子自己的干的?”秦十三郎問道。

  “不知道。”周六郎說道,帶著幾分氣,“反正不管是誰干的,她都無所謂,只要她那個風流哥哥高興就行。”

  秦十三郎看著他。

  “你就是為這個喝得爛醉賭氣扔下她跑來我這里了?”他問道。

  周六郎哼了聲。

  “我才不….”他說道,話沒說完就被秦十三郎打斷了。

  “這樣看來,你還真不如她那個風流哥哥。”秦十三郎說道,面色沉沉。

  周六郎瞪眼看他就要跳起來。

  “她的境遇已經夠糟心了,只能打碎牙往肚子吞,你在做什么?沖她撒脾氣?這是當哥哥的樣子?程四郎是蠢了些,但是至少他知道心疼她妹妹。”秦十三郎說道。

  “她怎么糟心,我看她高興的…”周六郎咬牙說道。

  秦十三郎嗤聲笑了。

  “難道跟你一樣去喝的爛醉才能表明她糟心嗎?”他說道。

  周六郎繃著臉。

  “事情已經這樣了,她能怎么樣?”秦十三郎說道,“按照大多數人來想,大多數人也該做的,就是認錯,沖高小官人認錯賠罪,五萬貫絕對不會給花魁,而是恭敬的捧給高小官人,求著讓他壓壓驚,但是,周箙,你會這樣做嗎?”

  周六郎放在膝上的手攥起。

  絕不….

  “連你都不會,她怎么會?”

  秦十三郎說道,看著他嘆口氣。

  “她連和下人奴仆計較都不肯,哪怕是高小官人的下人,那是不屑,又何嘗不是驕傲,她這樣的人,怎么會認錯低頭,況且也沒有錯。”

  “這事明顯是個圈套,出了這種事,蠢善的程四郎心里難道會不難過,定然自責的恨不得死了,她去認錯,看起來是平息高小官人怒火,但也是讓程四郎更羞愧自己帶累與她,她這樣的人,怎么會讓程四郎羞愧欲死?”

  “但你這怎么能說她無所謂,她心里高興呢?被人算計,飛來橫禍,莫名其妙的跟高家結仇,還結的是不光彩的仇,她心里不知道多氣憤惱火。”

  “她怎么不會生氣傷心著急難過?她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的,只不過她從來不說而已,這克制可是要比肆意更苦的。”

  “但事到如今又能如何?氣憤惱火有用嗎?沒用,只能想辦法,在這困境里找出一條生路來,而她現在做的,就是最好的。”

  “把所有的事,陰謀也好算計也好仇恨也好,統統撇開,只剩下一個重點,死死咬住一個重點,就是爭花魁。”

  “以爭花魁開始,便以爭花魁結束,既然是爭,就有輸贏,結果就有如意和不如意,所有的事都統統歸結到爭花魁上來。”

  “爭花魁是荒唐事,是少年人嬉戲事,既然是荒唐事,當一笑而過,如果以此結生死大仇鬧起來,反而才是更荒唐。”

  “雖然不知道高家能不能真把這件事當做一笑而過的荒唐事,但至少在世人眼里該是如此。”

  “她小女子為兄出頭不懼權勢,士林民間雖然笑,但倒也能叫上一聲好。”

  “如果她低頭認輸認錯賠禮,反而成了卑躬屈膝之輩,那才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你說你有什么可氣的?你跟著鬧什么?”

  周六郎猛地站起來。

  “我又不是因為這個生氣。”他氣道,“我又不是怪她不跟高家低頭!我只是,我只是對那些蠢人生氣,那些總是給她惹來麻煩的人生氣。”

  “還有呢?”秦十三郎問道。

  “我生氣她還對那些人那么好!”周六郎瞪眼喝道,“你滿意了吧?沒錯,我就是因為這個生氣!”

  他就是生氣,生氣,不,是嫉妒。

  “正是因為她對那些人好,所以我們才覺得她好。”秦十三郎微微一笑說道,“難道因為程四郎惹了禍事,她就要對他冷酷無情才是好嗎?難道她要反手狠狠的打程四郎一頓才算是好嗎?”

  周六郎一陣氣悶,又有些頹然。

  是啊,這個討厭的女人,明明這么可惡,為什么偏偏還總是讓人覺得是個好人!

  看著惱羞又難掩愧色的周六郎,秦十三郎笑著示意他坐下。

  “你也別太擔心,這件事到底是荒唐事,而她又不過是小女子,小女子小脾氣大一些嘛怎么也能說的過去。”他說道,“高家那邊我想想辦法,如果說開了,是被這官ji耍了,論起來大家都是受害者,應該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周六郎悶聲沒有說話,抬腳邁步。

  “吃過晚飯再走唄。”秦十三郎笑道,“不用急著回去給她道歉。”

  “你才道歉呢。”周六郎悶聲說道,腳步不停。

  “公子,公子。”

  有小廝顛顛的跑進來。

  “程娘子來了。”

  兩人又是一驚。

  “她怎么來了?”二人再次同時說道。

  “晚上城門可是要關的,由不得你們燈下賞花。”周六郎哼聲說道。

  秦十三郎還沒說話,小廝先開口了。

  “公子,程娘子是來接你的。”他高興的說道。

  接..我?

  周六郎愣住了。

  “接我干什么?”他愣愣問道。

  秦十三郎笑了,走過來伸手拍他肩頭。

  “因為她看到你的誠心。”他說道,“六郎,你不是一直不知道什么是誠心?現在,你的心就是。”

  周六郎微微失神。

  上一次聽到這句話是什么時候…

  那時候徐茂修幾個人還在,那女人光天化日之下讓他們射殺了幾個潑皮。

  “不過,這幾個男人真的可靠,單憑說讓如此就敢如此,就足以可用。”

  “六郎,你不是一直不知道什么是誠心?這就是誠心。”

  信她,擔心她,毫無雜念。

  周六郎呸了聲,抬起頭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頭看秦十三郎。

  “哎,我剛才要說的事還沒跟你說呢。”他說道。

  秦十三郎看著他,想起適才進門時的場景。

  “我要和你說的是。”周六郎咧嘴一笑,“剛才她來,其實也是為我。”

  他說著話伸手拂了下衣袍,帶著幾分小得意。

  “不是來赴你約的,而是來給我送衣裳的。”

  秦十三郎愕然,看著周六郎轉身大搖大擺而去,又搖頭笑了。

  “原來如此啊。”他說道。

  臨近傍晚,街上來往的人更多,腳步匆匆車急馬快,程嬌娘的馬車便走的有些慢,周六郎騎馬跟隨慢行。

  “多謝你給送馬來。”他遲疑一下開口說道。

  春日的風已經柔和,馬車的車簾都掀起,車中的程嬌娘轉頭看過來。

  “不用謝,是因為我你的馬才丟了的。”她說道。

  “不是的。”周六郎立刻說道。

  程嬌娘看他。

  “是我自己的事。”周六郎接著說道,“我就是生氣自己沒用,幫不到你什么。”

  “這件事誰也幫不了的。”程嬌娘說道。

  是啊,又能怎么樣?

  真是…倒霉。

  周六郎攥緊韁繩。

  沉默中進了家門,程嬌娘施禮告退。

  “喂。”周六郎又喊住她。

  程嬌娘停下腳。

  “你也別著急,別難過,你愿意護著那個蠢蛋,就護著吧。”周六郎繃著臉說道,“我,我來護著你就是了。”

  說,說出來了!

  周六郎心里喊道,這么丟人的話說出來了!

  快走!

  心里喊著快走,身子卻僵硬的不能動。

  程嬌娘看著他笑了。

  “你想吃些點心嗎?”她問道。

  “又是點心,除了點心還有別的嗎?”周六郎悶聲說道。

  “你想要什么?”程嬌娘問道。

  想要什么?

  “畫。”周六郎脫口而出,又點點頭,“畫,秦十三那樣的畫。”

  “好。”程嬌娘點頭說道,轉身邁步。

  周六郎咧嘴笑了,忙又收住,遲疑一下,抬腳跟上去。

  “….我也要花,夜里能開花的….”

  “…要比秦十三的還要好….”

  “夫人,夫人..”

  蹬蹬的腳步聲打破了程家清晨的安寧。

  才梳妝的程二夫人轉過頭不悅的看著奔進來的婦人。

  “現在是在京城了,你們別大呼小叫的失了身份。”她說道。

  婦人忙放慢腳步,應聲是。

  “什么事?”程二夫人在滿滿一盒子的簪子里選了一只戴上,漫不經心問道。

  “我適才去找半芹姑娘支錢了,半芹姑娘說沒錢了。”婦人說道。

  “什么?”程二夫人頓時喊道,“怎么會沒錢?她哄傻子呢?憑什么不給錢!她想干什么?”

  一疊聲的喊的仆婦耳朵嗡嗡。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吃過飯散步歸來的程二老爺邁進門,皺眉不悅說道。

  “成何體統。”

  “老爺,我說對了,周家把人搶走就是為了錢。”程二夫人站起身忙說道,“你看現在她就開始不給咱們錢了!”

  程二老爺嗤聲。

  “笑話,那是我的錢,誰敢搶走?”他說道,一面讓叫管家來,“我已經選好人了,今日就到店里,把那些掌柜的都換掉,賬冊直接交過來。”

  程二夫人頓時歡喜,終于等到這時候了,那些店鋪終于名正言順真真切切的都屬于自己了。

  “老爺,夫人,老爺,夫人。”

  門外又是一陣叫嚷。

  “家里的門風你也該理理了,這像什么樣子!”程二老爺豎眉氣道。

  “是,老爺。”程二夫人笑著施禮,“以前我這家不是當的不順嘛,以后就好了,我定然讓這家里上上下下尊卑有序。”

  說著話看著連滾帶爬進來的仆從。

  “干什么大呼小叫!”她張口喝道,話沒說完就被這仆從打斷了。

  “夫人,不好了,門上來了好些人,來要帳。”仆從面色驚慌伸手指著外邊。

  “要帳?要什么帳?”程二夫人不解問道。

  走錯門了嗎?

  “沒走錯,他們說是店鋪的帳,什么該結了。”仆從說道。

  “該結了找半芹去!誰收錢找誰去!”程二夫人沒好氣說道。

  “半芹說沒錢了,所以這些人都來找夫人你來了。”仆從說道。

  程二夫人嗤笑。

  “找我干什么?”她說道,“我又不….”

  “夫人,他們說找東家,夫人,您現在是東家啊。”仆從提醒道。

  程二夫人一愣,旋即更怒。

  “這時候想到我是東家了?”她喝道。

  “老爺,老爺。”

  這邊話音未落,那邊又有人跑進來了。

  “又怎么了?”程二老爺只覺得頭大,這一大早的真是沒個清靜。

  “老爺外邊都在說咱們大娘子用五萬貫包了一個花魁!”仆從白著臉說道。

  五萬貫!包花魁!大娘子!

  程二老爺和程二夫人瞬時驚呆了。

  開什么玩笑!

  “所以,這就是半芹說沒錢了嗎?”仆婦倒是機靈,在一旁恍然說道。

  七千五百字,雙更合一章。

  重生閨中,揭開前世迷霧,她要向虧欠她的人討回欠債。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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