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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八節 夜渡王河

無線電子書    曲盡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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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英帶人走了一個時辰左右,布敖也還坐在河邊,這是令人忐忑的一段時間,無關渡河的將士人數多少,而是一種關注。對岸只在登岸的時候,通過管筒,閃了幾個圓形光斑,就再無音訊。

  風不小,王河上空月色晦澀。

  本該是波光粼粼,到處滾動出渾黃色筋骨的河面成了一條黑龍,上空只剩天籟。

  韓英過河,會遇到什么呢?

  幾匹馬,幾個人,便在這里等待著。

  正是他們沒有耐心的時候,王河深處突然冒了個泡,隨著嘩啦啦的水聲,冒出個人來,這人趟著河水就往岸上走來。

  布敖猛地站了起來,幾個東夏士兵躍到河邊,輕聲喝問是誰,那人應了一聲,走到跟前,果然,是和韓英一起過河的將士。

  布敖迎了上去,口氣生硬地問:“怎么只有你一個人回來?韓英呢?敵營防守嚴密?”

  那士兵渾身濕透,大半夜里風一吹,感覺到冷,抱著臂膀,上牙撞著下牙說:“將軍。我們找到敵人的渡河工具了。”

  布敖眼睛中閃爍著亮亮的光芒。

  他立刻招呼說:“快去報告大王。給他捂上毯子,帶他去見大王。”

  幾個人一前幾后,一路問答對岸的情況,他們一起往河岸上走去,到了,見狄阿鳥已經出來了,布敖就趕上兩步,到狄阿鳥身邊告訴說:“大王。河對岸有大片的渡河工具,果然是陳國人用偏師送來的。韓英發現情況不對,他們有今晚就渡河的傾向,先派人回來告訴我們,人還藏在對岸觀察。”

  狄阿鳥淡淡地說:“這樣才對嘛。”

  讓不讓過?

  讓不讓過呢?

  靈武兵力仍然空虛,若放他們過河,數萬大軍蜂擁而至,相當兇險,不讓他們過?要是他們夜渡不成,傷亡巨大,掉頭去打包蘭呢?一陣凝固般的沉默中,布敖建議說:“大王。我們在河岸陳兵,對方不會不作觀察,雖然不知道他們觀察出來的結果,咱們還是要打,狠狠地打。”

  狄阿鳥想了一下說:“打也行。不打也行。打就打疼。給他們我們兵多的跡象,要是不打,就放任他們過河,天亮之后再說。”

  打疼了能告訴土扈特人河岸兵多,他們若再選擇進攻包蘭,或者分兵進攻包蘭,終究會害怕東夏截斷他們退路的;而不打,則是放進來相當兵力的土扈特人,讓他們覺得王河已經飛渡,無須因為渡過不了王河,就轉移兵鋒。各有利弊,各有兇險。這一剎那,狄阿鳥也不知道哪種更好一些。

  既怕狼進家,趕了卻又怕狼進圈。

  最后,他決定說:“打吧。”

  布敖正要走,聽他還有話說,就停住了腳步,實際上,他卻更多是在自言自語:“從戰場上的情況來看,他們打包蘭對戰局危害更大。若能把他們留在靈武,遠勝于把他們推往包蘭。但是,我們和土扈特人還沒有成規模的戰事,他們不怕我們,打哪對他們來說只是個選擇問題,如果我們能在戰場上樹立威風呢,他們忌憚了,無論談判還是他想怎么打,他們就畏首畏尾了。打吧。不要堵在河灘上作戰,放他幾千人上來,不要擔心萬一他站住腳,大不了我們撤回靈武。”

  布敖立刻請示說:“這一片的河灘,我早就看好了,其中幾塊地方顯得開闊,其它的地方河沿和河灘錯位,黑夜中不好上來,只需留下少量軍隊,我主要在幾塊大的河灘地外頭做好準備…”

  將領提前摸到這一步,狄阿鳥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一揮胳膊,沉聲說:“你打仗孤放心。這些戰場上的事不要再給孤講,自己臨機決斷。”

  布敖有點興奮。

  他這個甲等軍府,開戰以來,并未好好打上仗,雖然狄阿鳥點他的將,把他帶在身邊,對他個人而言,挺有榮譽,可是將士不打仗,又安民又軍管,軍中情緒很大,他們動不動說:“我們是甲等軍府,東夏精銳,怎么能讓我們干這事兒?”再延安友軍袍澤們在戰場上立功,兒郎們確實都憋壞了。

  聽到允許打,布敖渾身都因為激動而戰栗,恨不得仰天長嘯幾聲。

  他身體都輕了,跑得跟士兵一樣,到了戰馬旁邊,一掖韁繩,就翻身上去,帶著人在河沿上奔馳,去營地里點兵。

  到了營地,他向幾個輪值的下級說:“有仗打了,不要鳴號,挨個營地去叫。”

  黑夜中,頓時像是一窩一窩露頭的老鼠,從四方盒子一樣的營帳里往外冒人。

  十余個衣甲不解的將士并排躺著。

  陡然有人在低矮的方塊帳篷邊低聲喊一聲十長的人名:“快起來,有仗打了,將軍有令,不得點亮燈火,不得喧嘩,起身之后,人銜枚,馬銜環。”“嗖”一下,十長眼睛一亮,猛地坐起來,他應了一聲,隨后就推推身邊的,告訴說:“醒醒。有仗打了。”然后第二個也“嗖”一下猛地坐起來,把眼睛一揉,興奮地傳達:“醒醒。有仗打了。”也許這是布敖軍府中集結最慢的一次,但每一窩老鼠都那么有序,不聲不響整理衣甲,鉆出來整理武器,自覺銜枚,收拾戰馬。

  營地帳篷邊的空地開始列隊,不時能見到因為銜環,因為接到軍令不能說話的將士,心里又激動又歡喜,羊角瘋一樣抽抽。

  布敖不以為怪,反而心中興奮,他太喜歡將士們的狀態了,但凡一個士兵愁沒仗打,害怕立不了戰功,他就能帶動三五個士兵與他一樣,最后大伙情緒高漲,那些沒上過戰場的士兵也不再緊張害怕,好像打仗就是他畢生期盼,載譽而歸的好事兒。

  他站在高處,心里默默計算著時間,只等讓這些北方大漠來的人見識一下他布敖的厲害。

  狄阿鳥卻跑上了河沿。

  河岸很快有了動靜,雖然也沒點火把,但是卻有聲音,有黑點移動。

  看來碰巧的韓英派人回來派得及時,正因為他們一直沒有渡河的工具,河這岸畢竟兵力少,也避免神經一直緊繃著提防,要是任他們突然渡河,損失不一定有,但他們占據河沿的可能還蠻大。

  動靜越來越大,整整二里左右的河段漸漸喧囂。

  這也不該怪他們,能不點火把就不錯了,他們畢竟是部族兵,整齊劃一的軍紀,怕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狄阿鳥不好判斷他們有多少兵力,只是留意天上的風。

  這西風,是送走王河的方向。

  這風,這水流,對于陳國來說可能不算什么,對于生活在北方,見了大水就繞著走的土扈特人,應該是一場挑戰。

  更不要說戰馬了。

  對面馬嘶此起彼伏,未經訓練的旱陸馬匹,卻也是怕水的,尤其是夜深時刻,被主人拉到幾乎一片黑的河沿。

  狄阿鳥看著、看著就失望了。

  他的一個特點就是在兇險面前,說得輕松,內心卻是不停檢點自己的,本來他還一個勁去想,要不是韓英發現,敵人這黑夜一個偷渡,從兵力上,從時機上,從布敖的軍隊,絕大多數可以入夢鄉上,隱隱還覺得自己一方大意。

  現在,他則是對敵人失望了。

  這黑夜偷渡不知道誰想來的,沒見過大河,沒有過強渡,還不如白天光明正大渡河呢,現在的動靜,只要河這岸有人,誰發現不了呢?既然河這岸能發現,就是他土扈特不利,東夏有利。

  他嘆了一口氣,給身邊的人說:“不用看了。結果早已注定。我回去睡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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