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章 算計與心思
伸手不見五指。
于黑暗中漸聞一道清晰的呼吸聲。
整個山區開始了震動。
山洞里。
有著震震波動，頭頂上方更是不斷的掉落著塵埃泥土。
那震動波蕩跡象似乎預示有一場大地震即將來臨。
隨著手上的動作，一點幽幽紫色熒光浮現，劃破了黑暗，也照出了那端坐在那里的人。
一身道袍拖地，曉夢整個人端坐在巨石上，手上正在結著復雜無比的道印，而她整個人看起來已經比之前的模樣要差了太多。若說之前的一頭秀發雖白，但發質仍很好，可是眼下的曉夢的一頭秀發已經呈現出枯燥的狀態。
這是一身生機散去的跡象。
半晌。
在手上印記結完，曉夢停下了動作，任憑周身散發出來的點點熒光劃破洞中黑暗，她的聲音開始在洞窟中回蕩：“快了！快了！就要快了！”
“稍稍出現些許紕漏，并沒有多大的影響。”
咳嗽了一聲后，曉夢本就沒有想著自己能夠一舉功成。剛剛在摘星樓頂發生的一切，事實上她能夠感知大半，尤其是在岳緣的蝶繭被郭二小姐轟碎大半的時候，她更是感受的清清楚楚。
那一擊，確切的說是她遙空與郭襄對了一招。
只可惜她虛空中無法借力，更多的精力還放在了如何使得岳緣的記憶完全復蘇，那一擊雖是抵擋了下，但著實是結結實實的給打了個正著。
這一招之下，她曉夢自是敗了。
用在岳緣身上的蝶繭也自是功虧一簣。
這樣的結果，曉夢并不意外，或者說她本身就在期待這個，期待著這一幕，期待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嗯？”
忽然，曉夢一聲遲疑，撇頭側目，視線朝黑暗中落去，頓了半晌，她這才開口說道：“既然來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前輩，晚輩等你許久了。”
呼——
耳邊回蕩著的是一口抽氣的聲音，確切的說是抽煙的聲響。
黑暗中，一點紅色的火星在除去那紫色熒光外，顯得格外的引人矚目。
又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后，腳步聲終于在洞窟中響起。
“你的功力降了這么多？”
“值得嗎？”
隨著聽起來頗為慈祥的低沉男聲入場，腳步聲也隨之而來，點點火星中笑三笑那佝僂的身軀終于徹底暴露在了曉夢的視線中。當笑三笑走到距離曉夢盤坐的巨石還有丈許的地方的時候，就停了下來，怔怔的看著眼前人半晌，笑三笑又再度重復著問了一句：“值得嗎？”
眼前。
隨著點點紫色熒光漂浮，在這淡淡的光線中，曉夢整個人的形象終于徹底的展現了出來。
不是當初那個遙控一切，帶著月神與小龍女（白素貞）的道家絕世高人，此刻的她身上沒有了少女該有的絕世風華，有的只是一副蒼老的身軀，寬大的道袍遮不住那微微佝僂的頹廢。
曾經光滑無比，似乎暫停了時間，恍若二八少女的模樣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褶皺的皮膚，枯燥的白發。
眼下。
笑三笑見到的是一個看起來已經老的和他差不多的老婦。
甚至看起來比他更糟糕。
至少笑三笑雖然蒼老佝僂，但臉上的肌膚還是恍若童子，可這眼前的女人則已經不是。
很難想象眼前這個老婦是道家，是方士一脈大名鼎鼎的曉夢大師，是那個能夠做到算天算地的絕代方士。
這形象反倒是有些像那些泄露了天機的方士，被徹底反噬后的下場。
雖有猜測，但當笑三笑真正走到這里，見到現在曉夢這個模樣的時候，笑三笑還是感到意外。
“前輩你也算是方士中人，當知曉對方士來說，沒有值不值得這一說。”
“唯有想不想做一問。”
眉眼輕抬，白眉白發甚至白色的眼睫毛，身上毛發早就雪白一身的曉夢在這一刻已然展現不出一介高人所擁有的姿態。她端坐在那里，多年以來那挺拔的身姿在這一刻也變得佝僂起來，恍若一介老太太，可就是這樣，反倒是讓笑三笑的心中對這個晚輩產生了更高的警惕。
曉夢說的沒錯，笑三笑從某方面來說也是方士一脈。
只不過他與曉夢在方士一脈上的力量算是同質，但不同源。
在外界看來，方士就是跟算命的術士差不多，走奇門遁甲，縱觀天象以窺未來等等一系列做法，但事實上真正到了曉夢笑三笑等人這等境界，就已經不是世人所想象的那樣了。
事實上眼下在江湖上，確切的說在這數百年的時間中，笑三笑幾乎也是走的隱士一道，偶爾算算命，以對身具大氣運者指點天機。
笑三笑做的便是方士的事。
所以在聽到曉夢的話語后，笑三笑有些沉默，他感受到了那話語中的譏諷之味。
畢竟雙方是同行，卻不同道。
只不過在曉夢的眼中，眼前這個看起長得慈祥無比的老爺爺姿態的笑三笑的慈悲和哀傷并沒有那么友好，反倒是有著極大的危險。
他算計著什么，她如何不知曉。
雙方曾經既是合作關系，也是敵對關系。
方士間的對決，是謂真正的高一線便高出天際。
這種人物間的對決，可謂是玄之又玄，很多時候是并不看當事人的武力。
所以在見到藏身在光明頂地底洞窟的曉夢后，哪怕是見到對方一身功力失去了大半，蒼老如老叟的樣子，笑三笑反倒是沒有絲毫的高興，內心的那份警惕倒是更高了。
他心中的那點推測，在這個時候則是顯得越發的肯定。
岳緣在急。
非常的急。
緣由是什么，或許…他已經找到了。
曉夢有著自己的目的。
他笑三笑也有著自己貫穿千年的目標。
那在摘星樓上進行著對決的當事人，同樣是有著各自的目的。
在這一刻，這些混雜的線以岳緣為中心攪合在了一起，便形成了眼下的這幅局面。
這看起來分明的局面，則是復雜到了極點。
“哈！”
兩人間沉默了半晌，在頭頂的震動聲音越來越大，掉落的泥土越來越多的時候，笑三笑終于出聲了，輕笑了一聲，又拿起煙桿在旁邊的石頭上磕了磕，這才說道：“這局越來越有意思了。”
“到時只能看各自的手法，各取所需了。”
笑三笑有句話沒有說，想要徹底殺死岳緣很難，需要太多的籌備和計劃，經過多年的削弱和針對，而蒼龍七宿到現在也未有真正的完成，還差上一籌，笑三笑這便知道此次想要是否功成仍然只能看天。
而且在踏入光明頂的時候，笑三笑便發現了這隱藏在下面的陣勢。
由曉夢悄無聲息的借地利擺出的陣勢。
這陣勢起什么作用，還不知曉，但這陣可破，可笑三笑卻沒有做。
曉夢說的對，他也算是方士。
方士與方士的爭斗，從來就是我算計你的算計，甚至是你知道我算計你的算計。
兩者的交鋒甚至算得上是一種無限套娃。
那并不是純粹的武力對決。
到底對方是希望自己破這陣，還是不破？這其中的抉擇很讓人為難。
曉夢期待自己的做法嗎？
不僅如此，笑三笑也早就發現了天地間的變化，而且他這次也有自己的心思。
“請！”
見狀，曉夢抬了抬手，示意道，做出了禮送的架勢。
而笑三笑聞言也只是微微一笑，吐了一口煙氣之后，同回了一聲“請！”，這便轉身離去，消失在了洞窟黑暗中。
許久。
唯剩下紫色熒光的洞窟中，再度傳來了一陣笑聲。
“龍龜…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