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9 躊躇滿志

　　“哦，雨果，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萊昂納多給了雨果一肘子，聽到雨果的選擇，萊昂納多滿臉都清楚地寫著遺憾，“其實原本還有另外一個角色的，杰克和露絲結束了午餐宴會之后，到三等艙參加真正的聚會，那里有一個男人和露絲進行了對話，然后挑起了露絲的興趣，她這才向大家展示了她芭蕾舞的功底。”

　　雨果恍然大悟，這也是一個十分有趣的角色。可以看得出來，雖然詹姆斯對他百般看不順眼，但是在挑選客串角色時，詹姆斯還是頗為用心的。不過這也不意外，雖然詹姆斯始終都是一個刺頭，但他永遠清楚地知道：什么時候應該堅持己見，什么時候應該蠻橫霸道，這也是詹姆斯能夠站在好萊塢巔峰的重要原因。

　　“不過由于這個角色需要吸煙，你知道，三等艙，所以最終我否定了這個角色。”萊昂納多頗為扼腕地說到，“我原本還希望能夠和你有對手戲的，結果你卻選擇了小提琴手。”

　　雨果呵呵地輕笑了起來，“如果你真的希望和我演對手戲，下次我們可以正經合作一部作品，這只是客串，沒有必要那么認真。”

　　萊昂納多雖然遺憾，但也知道雨果說的是事實，郁悶地點了點頭，“我只是看到了你和布拉德皮特在‘七宗罪’里的對手戲表現，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有機會和你同臺飚戲——不是‘生死時速’那種，那么對我來說，應該是難得的機會。當然，我絕對不會布拉德表現那么糟糕的。”

　　作為當今美國最具表演實力的演員之一，雨果可謂是聲勢正隆，先后將最佳男配角、最佳男主角兩座奧斯卡小金人收入囊中，而且還收獲了戛納和柏林的兩座影帝獎杯，不少人都認為，雨果已經接過了杰克尼科爾森、羅伯特德尼羅、阿爾帕西諾這一批老戲骨的班，成為嬰兒潮一代的領軍人物。

　　雨果先后已經和羅賓威廉姆斯、杰克尼科爾森、阿爾帕西諾、蘇珊薩蘭登、摩根弗里曼等老戲骨合作過，在對手戲之中展現出的強勁實力得到了眾口一致的稱贊，特別是最近兩部作品，“七宗罪”和“死囚漫步”，更是讓人拍案叫絕。

　　所以，萊昂納多想要和雨果出演對手戲，那種迫切的渴望也反應了他對演技的渴求。

　　雨果也感受到萊昂納多話語里的沉悶，不由看了過去，看著萊昂納多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消沉，這讓雨果想起了萊昂納多在“泰坦尼克號”之后的遭遇，現在雨果自己親身體驗了那種焚天烈焰的滋味，感覺就更加錯雜了，“怎么了？‘泰坦尼克號’的拍攝過程不太順利？”

　　萊昂納多看了看四周，其他工作人員都在詹姆斯的召喚之下重新投入工作了，凱特也去更換服裝了，所以只剩下他和雨果兩個人，“我也說不清楚，總覺得在表演過程中，缺少一個表達的途徑，沒有辦法把我內心的想法傳遞出來。”

　　雖然萊昂納多說得十分含糊，但雨果卻聽懂了。原因有很多，但不可否認的是，作為導演的詹姆斯是十分重要的一環。

　　在好萊塢，有一部分導演被人們稱為“懂得調教演員”，或者是“能夠將演員的潛力發揮到最大”；相反，有一些導演則被認為沒有調教演員的能力，甚至會糟蹋演員的表演。這僅僅是因為導演是否會執導演戲嗎？顯然不是，如果導演會演戲，那么他們就不需要站在鏡頭后面了，完全可以像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一樣，親自披掛上陣。

　　的確，許多導演都喜歡給演員說戲，甚至有必要，自己也會卷起袖子上陣展示一番，但這都不是重點。真正懂得調教演員的導演，是因為他的鏡頭會說話，具備將演員的表演勾勒出來的能力，這被稱為剪輯的力量，同時也是導演風格化的一部分。

　　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表達出角色悲傷的情緒，懂得使用演員的導演會如何拍攝？

　　伍迪艾倫會使用語言的效果來堆砌，“藍色茉莉”之中凱特布蘭切特自言自語到崩潰的鏡頭，堪稱經典；大衛O拉塞爾喜歡用許多細節的瑣碎鏡頭將演員的表演完全捕捉，“斗士（The。Fighter）”里克里斯蒂安貝爾一系列眼角、嘴角、眉宇、動作的細節，不知不覺之中就將角色塑造了起來；保羅托馬斯安德森則喜歡用長鏡頭中光影效果和角度變化來營造氛圍，“血色將至”中丹尼爾戴劉易斯用保齡球殘暴殺死伊萊的那場戲，將瘋魔形象勾勒得淋漓盡致。

　　可以說，這些懂得調教演員、懂得使用演員的導演，他們會用自己的鏡頭將演員的表演展現出來，甚至發揮出翻倍的效果。

　　“死囚漫步”之中，蒂姆羅賓斯作為一名導演，整體節奏的掌控是有所欠缺的，但是對演員表演的捕捉，卻堪稱頂尖，他以自己作為演員的視角，將蘇珊和雨果兩個人的表演細節完美地用鏡頭記錄了下來，最終鑄就了兩位主角雙雙問鼎奧斯卡最佳演員的壯舉。

　　但是，并不是所有導演都懂得如何展現演員表演的，簡單來說，“七宗罪”之中，大衛芬奇最大的特點就是剪輯凌厲、鏡頭利落，所以在電影之中有大量的細節鏡頭堆砌而成，這就需要演員對于表演的精準度有足夠的控制力，但如果大衛采用了通篇長鏡頭，整個節奏變慢，表演自然也會降速，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會水土不服。

　　詹姆斯作為一名大片導演，他對于大場面的調度能力獨步好萊塢，無論是“泰坦尼克號”還是“阿凡達”，詹姆斯對于整個宏觀鏡頭的把握、對于整個故事起承轉合的銜接，都十分出色，但是在演員的表演之中，詹姆斯卻缺少了靈性，只是簡單粗暴地將演員的表演記錄下來，卻無法真正地雕琢出表演的精髓。所以，在詹姆斯的電影里，其實角色都略顯單薄，給演員留下的表演空間也十分有限。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因為任何導演都有自己專攻的方向，真正全能的導演是不存在的，這也是當初“飛越瘋人院”包攬了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改編劇本之后，長達四十年時間內，都沒有作品能否復制這一奇跡的原因。詹姆斯作為一名商業電影導演，已經是站在了巔峰的巔峰，不能對他要求更多。

　　萊昂納多剛才所說的“缺少表達的途徑”，大抵就是因為詹姆斯不知道如何使用鏡頭將角色進一步挖掘，這使得萊昂納多空有一身本事，卻不知道如何發揮。其實“泰坦尼克號”的兩位主演都是十分有才華的，萊昂納多和凱特兩位都是當仁不讓的實力派新秀，但是電影上映之后，人們卻更多記住了兩個花瓶，而不是兩個演員。

　　雖然說凱特贏得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但更多是因為“泰坦尼克號”的整體聲勢恢宏無比，而不是她的演出有多么出色；萊昂納多干脆就沒有贏得提名，讓人頗為扼腕。

　　“你有沒有想過和詹姆斯溝通一下？”雨果沒有親自和詹姆斯合作過，所以他沒有辦法給出建設性的意見，不過雨果也知道，詹姆斯其實對演技也是有要求的，否則他也不會要求萊昂納多出演“泰坦尼克號”這部作品了。

　　萊昂納多有些錯愕地看向了雨果，“你是說，直接和導演溝通嗎？”

　　在劇組里，詹姆斯就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沒有人能夠挑戰他的權威。平時詹姆斯都一直站在攝影機的背后，很少和演員進行溝通，對于表演方面，更多是交給演員自己摸索，他很少提出硬性的指標。這也是萊昂納多一直都沒有辦法找準節奏的原因。

　　雨果露出了一個笑容，“當然，你不知道嗎？當初是詹姆斯一心一意要求你出演這部作品的，他對你十分重視，肯定不會忽視你的意見。”

　　“我還以為是因為你的推薦。”萊昂納多詫異地說到。

　　雨果聳了聳肩，雖然其中或多或少有他的因素在其中，使得萊昂納多還是按照歷史軌跡出演了這部作品，但詹姆斯的個人意志是不容忽視地。“相信我，詹姆斯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在這部作品能夠有出色的發揮，當然，除了我之外。”

　　萊昂納多看著雨果，忽然就笑了起來，“你這是在擔心，如果我出演了這部作品，后悔了，你需要負責，對吧？”萊昂納多一下就說中了雨果的心事，他看到雨果那略顯尷尬的嘴角，頓時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萊昂納多知道，雖然他很大程度的確是因為雨果的推薦，這才決定接下這個劇本的；但雨果并沒有強迫他，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后才接下劇本的。不過難得看到雨果的窘迫，萊昂納多還是很開心的，“放心，即使我真的后悔了，那么你下部作品邀請我演對手戲就可以了，你只要滿足我切磋演技的要求，我就不會追究你的責任。”

　　對于表演，萊昂納多那顆炙熱的心從來都沒有冷卻過，特別是看到雨果在“死囚漫步”的演出之后，更是熱血沸騰。

　　看著眼前躊躇滿志的萊昂納多，雨果忽然就覺得自己是想太多了，歷史依舊沒有改變，但卻也已經改變了，他所需要擔心的，不是重蹈覆轍，而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走出一條全新的道路。既然他的命運已經改變了，那么萊昂納多的命運也已經改變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