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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6 丟掉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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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果在思考著杰西這個人,雖然這是他創作的人物,但此時在腦海里浮現的卻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個截然不同的身影。

  杰西今年應該二十七歲,和他一樣是1967年出生的,不過他大學畢業之后沒有多久,暫時沒有工作,又或者是不久之前他剛剛辭職,炒了老板的魷魚,他對生活充滿了迷茫。他決定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起到歐洲旅行一段時間,算是一個。也許不是間隔年,只是幾個月、只是一段旅行,至少他需要一點時間。

  但是杰西和女朋友來到馬德里之后,卻發現,其實他的女朋友似乎根本不愿意他的跟隨,因為她有了“新的朋友”,所以杰西就買了一張從維也納回去的機票,但由于距離起飛還有一段時間,他就又買了一張歐洲火車通票,開始了自己在歐洲的旅行,沒有目的沒有方向也沒有終點的旅行,他隨意地在歐洲大陸閑逛著,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兩周還是三周,他回國的機票明天就要到期了,這讓他不得不離開了,坐上了開往維也納的火車:明天他回家的飛機就將在維也納起飛。

  杰西有一個不完美卻穩定的家庭,父母因為而結合,說不上愛情,也說不上幸福,只是湊合著過日子。杰西還有一個姐姐,他意外得知其實自己是不受歡迎的,因為父親不想要這個孩子,但在母親的堅持下,他還是出生了。

  這個認知改變了他的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他開始學會用一個局外人的方式去看待這個世界,因為他是來到這個世界的不速之客,他像是游堊行在世界的時間旅行者,看著別人或者無聊或者刺激或者悲傷的生活,試圖尋找出他繼續生活下去的意義和目標。

  這樣的杰西是有些迷茫的,就好像大部分年輕人——或者是大部分正常人一般,沒有一個,只是著。出生、上學、工作、結婚、生子…所有一切都按部就班,并沒有特別的意義,只是整個社會都是如此運轉的,他們也就如此生活著。他們每天都在為生計奔波著,但除了掙錢、除了活著之外,卻找不到任何刺激心臟的意義。

  只是,杰西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想要尋找到一個意義,他想找尋找到他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也許這太過于哲學了,但他想要去探詢一番,哪怕他自己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尋找、又將如何找到。

  所以,杰西有些隨性,有些不羈,他積極樂觀,臉上總是帶著隨意的笑容,帶著一點痞子的,卻又飽含著孩童時的純真,那雙清澈的眸子里總是可以看到孩子般干凈的笑容。但如果認真打量,卻又可以在那陷入沉思的眉宇之間看到歲月的痕跡,不同于年齡的成熟和睿智。

  他是一個男孩,又是一個男人,這種錯雜的氣質從言談之中展現出來,吸引了賽琳娜,這才有了這一晚的誕生。

  這樣的杰西,平凡嗎?他很平凡,在嬉皮士年代就可以看到無數這樣的年輕人,也許杰西的思想也承載了嬉皮士的風格,他喜歡搖滾,但卻不見得為之瘋狂,他喜歡文學,但又不見得僅僅只看嚴肅小說。

  但這樣的杰西又不平凡,他能夠樂觀地看待自己的出身、自己的家庭,他能夠不羈地拋棄一切在歐洲流浪、隨遇而安,他能夠哲學地思考許多生活的問題,但又能夠純真地看待這個世界,他內心深處打破現實束縛的勇氣并不鋒芒畢露,并不張揚逼人,但卻有一種隱藏在深處的倔強。

  可以說,杰西是雨果的一部分,但又是截然不同的一個獨立個體。

  杰西的家庭更像是雨果穿越前后兩個家庭的集堊合體,沒有那么多波瀾,卻也沒有那么簡單,杰西的父母最后還是選擇了離婚,和平分手,這讓兩個孩子都松了一口氣,但現在彼此都還是會保持聯絡,家庭對于杰西來說是特別的,美好的回憶還是占堊據大部分,但卻讓他對愛情產生了質疑。

  杰西是隨性的、自由的,他沒有,也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雨果卻不一樣,搖滾一直都是他的夢想,他就像是愚蠢的伊卡洛斯一般,孜孜不倦地朝著太陽狂奔,哪怕一輩子他都無法接近太陽、又或者接近太陽之后就會化成灰燼,他也依舊不放棄地一路狂奔著。所以,雨果是迷茫的,但他卻不會迷失方向。

  杰西對哲學感興趣、對文學感興趣,但雨果卻對心理有更多的愛好。杰西會莽撞地和陌生女人搭訕,僅僅交談過十幾分鐘,就大膽地邀請對方一起在維也納下車,但這卻是雨果不會做的。

  那么,這樣的一個人物,應該如何呈現出來呢?

  也許,他應該穿著一件隨意的T恤搭配牛仔褲,很有可能T恤還有些磨損了,然后手里拿著一件格子襯衫或者工裝外套,他就背著一個行囊,里面裝著幾件衣服,就這樣行走四方;也許,他留著沒有修剪的胡子,顯得有些邋遢隨性,一頭凌亂的頭發也沒有認真打理;也許,他說話時,眼睛都是閃爍著真誠的光芒,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也許,他在傾聽別人說話時總是直勾勾地看著對方,那雙清澈的眸子里可以清楚看到他的投入和專注;也許,他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迷茫或者脆弱,眼神的虛無和空洞之中夾帶著對未來的不確定…

  其實杰西這樣一個人物,更多應該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質,他的觀點、他的思想、他的靈魂才是他最具魅力的部分,雖然他有一張俊朗的面容,這使得賽琳娜在第一時間就愿意和他交談,但他真正吸引了賽琳娜的,還是皮囊之下的那個靈魂。

  所以,雨果在表演過程中,顯然不應該過多注意細節,也不應該過多思考演技,而是應該完全吃透臺詞所折射的思想光芒,用他的方式將這個觀點表達出來,角色就自然塑造起來了。

  這也是飾演這種平凡角色最困難的部分,也許別人根本看不出來你在用力,但事實上,你已經全身心投入角色了。

  雨果清楚地記得,無論是朱迪ー奇在“菲洛梅娜”里的那雙眼睛,即使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著鏡頭,那千言萬語都可以在眉宇之間感受得到;還是布魯斯鄧恩在“內布拉斯加”里倔強的背影,寂寥、蒼涼卻始終不愿意放棄的身影,再加上那含糊不清的話語,父親的形象就這樣勾勒了出來。

  看著這樣的畫面,許多觀眾都會納悶:你是在演戲嗎?但事實上,演員就已經把“戲”呈現了出來,那種細膩的雕刻幾乎需要耗費演員所有的能量,因為他必須和角色完整地融合在一起。

  雨果決定放手一搏,丟開拐杖,用自己的方式來演繹這個平凡卻又不平凡的杰西。

  “我記得童年…就像是一段魔幻時光,”杰西坐在椅子上,認真地說到,彷佛伴隨著話語,他就回到了童年的歲月一般,眼神充滿了深邃,“真的。”杰西低語了一句,加強自己的確定,然后他把視線從賽琳娜身上移開,看向了窗外的遠方,看著那不斷后退的景色,他慢慢地說到,“記得我媽媽第一次跟我說到死亡,我的曾矚目去世,我們全家去佛羅里達州奔喪,當時我才三歲——或者三歲半…”

  杰西回憶的話語并不是十分連貫,他正在伴隨著自己的回憶一點一點把當時的情形勾勒出來,“總之,我在后院玩耍時,然后姐姐教我怎么拿澆花的水管…”杰西放慢了語速,認真地看著賽琳娜,然后用自己的雙手做起了手勢,就好像手中真的有一支水管一般,“就是像這樣捏著…”

  杰西頓了頓,就好像在等待水管噴水出來一般,然后他微微挑起眉毛,興堊奮地對賽琳娜說到,“噴出的水霧會在陽光下形成一道彩虹,”他還用右手描繪出彩虹的模樣來,嘴角那干凈的笑容就這樣勾勒了起來,然后他興堊奮地扭動著身體,晃動著雙手,就好像此時他就是三歲的孩子,正在用水管制造彩虹一般,“于是我就這樣做,”他不斷搖晃著雙手,但卻突然停頓了下來,笑容就在嘴邊留住了一抹陽光,“這時,透過水霧…我,看到了曾祖母。”

  說到這里,杰西重新看向了賽琳娜,但是他的臉上并沒有悲傷,只是帶著淺淺的笑意,像個孩子一般單純的開心著歡樂著,“她就站在那兒,沖著我微笑,”然后笑容就從心底朝眼眸里涌起,宛若春天的花朵一般傲然綻放,這孩子般的笑容是如此單純如此干凈,彷佛剎那間就照亮了天空一般,讓所有觀者都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我愣在那很長時間,并且看著她,最終,我松開了噴嘴,你知道?”

  杰西的雙手也伴隨著聲音一起松開,他臉上的笑容也消褪了下去,“然后扔下水管,她,就這樣消失了…”隨后,他說話的速度又快了起來,真正精彩的部分已經結束,接下來的部分只是無關緊要的一般,“于是我跑回屋里告訴父母,他們讓我坐下,然后訓斥了我一頓,人死了之后你絕不可能再看到他們,那只是我的幻覺…”他臉上還帶著那不耐煩的無語表情,清楚表達著他對于這番話真實的情感。

  快速說完之后,他的語氣又變得情況起來,笑容也再次展現,“但我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并且為之高興,我以后絕不會再看到類似的情景,但我不知道,那讓我有點明白世事都是那么無法解釋的,包括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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