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由煙火想到
原本煙火這類的稀奇玩意兒是云京城里的達官貴人們的玩意兒，在東南之地還不多見…
也是劉旺財這老小子別出心裁，硬是從龍家大興城的南北貨行里面抄出了幾十袋煙火，好像是龍傲塵準備留著給自己辦五十大壽的，這一下好了，全便宜了秦孤月了。
莫說是落城里的普通居民，很多小一點的世家都不曾見過這種稀罕東西，初聽到一聲炸響的時候，整個房屋都好像在微微晃動著，一個個驚恐得不可名狀，還以為出了什么事情，紛紛跑出屋來，卻看到夜空之中絢爛無比，處處火樹銀花，處處不夜長空，恍如流星普降，又如謫仙入凡。
在驚愕之后，只聽得城樓之上一人高聲喊道：“諸位，此時我家少爺秦孤月為慶賀千尋雪小姐繼任千家家主而準備的又一份厚禮，還請各位盡情享用！”
說話的人正是秦晨，這一回，他可是為秦孤月掙足了面子。
聽得下面一眾世家的子弟一陣唏噓啊，這才叫世家子弟啊…這才叫高帥富啊…一個個再看自己送的什么珍珠，什么黃金，都覺得俗氣得要死…
他們對秦孤月的感情又復雜了一層…不再是羨慕，嫉妒了，已經開始有恨了。
與此同時，千家宅院內的高臺之上，一人身穿便裝，手持一觴美酒，憑欄凌風，看著外面夜空中絢爛的煙花，綻放開來的光芒，映在他的臉上。
眼睛微微瞇著，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似乎都已經沉醉在了這樣的意境之中了。
就在這時，他的身后，一名身穿素衣長裙的女子提著一壺酒緩緩走到他的身后，默不作聲地提起酒壺，為他斟了一杯酒。
胳膊肘微微一伸，竟是險些把那一杯酒給碰翻了，轉過頭來，醉意剛剛爬上眉腳的少年，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一道身邊的麗影。
“嗯？尋雪，你上樓來也不跟我說上一聲？”
這兩人可以說是這幾天活動里真正的主角，一個是天下第一世家的長子，一個是東南之地的女杰，一個年個年輕有為的才子和一個同樣年輕有為的佳人，如果這是一本話本傳奇，現在都差不多該寫到大圓滿的結局了。
“我剛才下去為你拿酒去了。”千尋雪說著將那一杯酒斟滿，緩緩舉起對著秦孤月說道：“這一杯酒我為我下午的事情跟你道歉…”
“呃…”秦孤月正要阻止她，千尋雪已是一抬頭，一整杯酒都飲下去了。
“不知者無罪…”秦孤月開解道：“其實這件事，我事先也是不知道的。”
千尋雪笑著揶揄秦孤月道：“奇怪啊，孤月，我怎么沒發現你學會謙虛了？”
“啊…”秦孤月心想，誠實也是錯啊…算了，那以后還是說點謊話…
“總之，這件禮物，我很滿意，謝謝你。”千尋雪抬起頭來，竟是熟練地又自斟自飲了一杯。
“哈哈…”秦孤月展顏笑道：“橫豎是龍家的，不用白不用嘛…”
千尋雪白了秦孤月一眼，有些酸溜溜地說道：“這樣啊，我還以為是某人特地為我準備的呢…”
“也算是拉。”秦孤月沒心沒肺地笑了一下，卻是漸漸斂住笑意，轉過身來，仿佛是夜里高處的風席卷而過，讓他微醺的頭腦也清醒了許多，看著城下狂歡之中的人群，沒來由地說了一句：“這些以后就是你的人民了…你可想好以后要怎么做了嗎？”
誰知千尋雪竟是如答非所問一般回答道：“那你想好該怎么做了嗎？”
“啊？”秦孤月正要開口問什么，一雙玉手已是纏在了腰間，站在他的身后輕聲道：“你可不要忘記了，你也是千家的繼承人之一哦…”
“池江子那只是客套話，不做數的…”秦孤月正要開解，卻看到千尋雪臉色一變說道：“池江子說的就是實話，我自己說過的話，怎么會不作數的…”
秦孤月這才啞然失笑道：“好，女池江子說的都作數…”現在，面前的這個少女已經是落城的主人了，池江子的爵位自然也到了千尋雪的名下了。
“說說看，我想聽聽你治理城市的經驗。”千尋雪說著，如一只小鳥一般作勢依偎在秦孤月的懷中，輕聲說道：“我畢竟只是一介女流，很多事情，真的還是需要你幫我去做的。”
秦孤月輕輕摟住懷中的千尋雪，笑著在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說道：“你這一介女流可是厲害得很，巾幗不讓須眉，我都怕你三分呢…”說完，他一手扶住欄桿，看著城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緩緩開口道：“先首開商業，如若是我來管理這落城，第一件事情就是廣開樂市，削減這些商人的稅負…”
“咦…”千尋雪不禁疑惑道：“孤月，各大世家歷來都是農耕為本，即便你們秦家不也是這樣，在井田和蓄田的事情上錙銖必較，南北貨生意和錢莊卻是不那么看重的，怎么…”
“因為龍家。”秦孤月語出驚人，看著身邊的千尋雪說道：“三代之內，從籍籍無名的一介末流家族，成長為東南之地隱隱可與我們秦家比肩的世家，你認為這是什么原因？”
“這…”千尋雪思索了一下，開口說道：“龍家先祖就很有野望，所以三代都勵精圖治，比起我們這些小富即安的家族，自然是要發展快得多…”
秦孤月淡淡一笑，將手中盛酒的三腳青銅爵輕輕放在了欄桿之上，看著千尋雪說：“你看這青銅爵，你看到的只是他表面的花紋罷了，你沒有看到里面的酒液，而我們用爵就是為了飲酒的，對不對？所以你只看到了表象，沒有看到內在…”
千尋雪此時詫異地睜著眼睛，看著面前自己的“未婚夫”，竟好像不認識他了一般。
似乎是借著酒勁，秦孤月轉過身來，凌風說道：“在查抄龍家時，我也參看了一些賬目，我發現龍家的特點與我們東南的世家都不一樣，他們重商，而不是重農…家族最大的經濟收入不是蓄田，也不是那大興城周圍少得可憐的井田，而是來自南北貿易，來自錢莊…“說著他抬起手來，指著天空中還在盛開的煙火說道：“你看，這煙火就是龍家的南北商行從云京城販回來的，你知道利潤是多少倍嗎？”
“五倍之利？”千尋雪猜測道：“五倍之利已經很重了啊！”
秦孤月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每一顆煙火都是一兩官銀的進價，一兩黃金的售價。我在云京城的時候也知道，這種煙火雖然價值不菲，但也沒有精貴到這樣的程度，小富之家也可以消費得起，但是到了東南之地，恐怕不是特別的活動，怕是千家這樣的家族都舍不得使用？”
“百…百倍的利潤？”千尋雪聽得秦孤月的描述，竟是一下子咋舌了，特別是在她聽到秦孤月說，一枚煙火就是一兩金子的售價時，東南第一女杰的眼神有一點不對勁了。
心疼錢了…
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啊！
“怎么？”秦孤月似乎是預料到了千尋雪會是這樣的表情，笑著說道：“你若想做這一塊的貿易，等到屠蘇節跟我一起回云京城，我讓父親介紹火器司的人與你認識便是了，找他們拿這些煙火，可能價格比龍家的南北貨行還能低不少呢…”
“這…這些是火器司做的？”這一下算是換千尋雪驚訝了。終于他知道為什么煙火這種東西，利潤如此之高，卻幾乎沒有商行去做了…原因很簡單，沒有官方的背景，沒有不一般的背景，你想提到貨都不可能！
火器司是做什么的？為大軍提供火器的，畢竟不是人人都是武道高手，相術師的數量又十分有限，于是，太祖陛下在吸收了墨門的經驗教訓之后在軍中首開了“火器司”這個部門，專門為大軍提供火器。
事實證明，這項舉措是相當正確的，既彌補了軍中沒有足夠相術師的尷尬，又提高了圣天王朝，當時的圣天軍的整體戰斗力，以至于在后來剿滅墨門的行動之中，火器司做出來的火器對上墨門的暗器都快要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這些煙火就是用制作火器的邊角料制作的，最好的煙火自然是要上貢給皇帝陛下，作為皇家慶典之用，民間能用的也多是一些下等，劣等的煙火了。
饒是如此，還是可以讓很多人一飽眼福的。
秦孤月見千尋雪似乎有被自己說動的跡象，便接著說道：“這樣的貿易形式還有很多，僅僅這一處的進項，尋雪你自己算算，相當于多少果園和蓄田的產量了呢？所以這才是龍家快速崛起的謎底所在…”說著，他將手對著南側一指說道：“那里，應該是秋葉集市？”
“嗯？”千尋雪正要去問秦孤月，他卻先開口了：“既然有集市，為什么不擴建一下呢？做成東南第一的集市多好？”
“東南第一…”千尋雪為秦孤月這句話微微吃一驚，“那不是南都城嗎？”
秦孤月笑著擺了擺手，似乎是年少輕狂一般說道：“以前是南都城，但以后肯定會是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