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論道圣賢
聽著風華的帝君追隨者們你一言我一語自行腦補，羅川一臉深思，眸底深處卻閃過一絲笑意。
他所說的那番話自然有許多漏洞，可就像幾名帝君所言，天地間能刻畫出四道融合玄紋的天門修士，屈指可數，而在混海一帶，更是只有天門之王風華才有這種可能。
因此，只要羅川亮出那些融合四道先天玄紋的法寶，接下來的事情只需交給那些經驗老道，真心期望風華還活著的帝君們。
可惜，天門修士的身份暫還是不能暴露。不然的話…
羅川心中稍有些遺憾。
從之前法天道君亮出融合三道先天玄紋的隕鐵時，黑白灰三老隱隱心動的反應，羅川不難看出，這些帝君強者的心思與其說是追隨風華，不如說是追隨一名能夠引領他們追尋上道極限的天門修士，只要那名天門修士足夠強，無論是否風華本人，關系都不是很大。他們之所以忠于風華，更多是因為風華乃是如今這個時代九天界排名前三的天門強者。
羅川若是挑明他天門修士的身份，以及融合四道先天玄紋的實力，定能招攬來大批強大的追隨者，便是帝君也不在話下。
可他若是真這么做，暴露三道齊修，隨之而來的麻煩和災難，定會超出他的收獲。
“諸位帝君，你們都是混海鼎鼎有名的人物，莫非真看不出來這是羅川使的手段！”法天道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事情發展到此，已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疇，心中也漸漸開始沒底。
四海帝君轉過頭。深深看了眼法天道君：“你也是天門修士，那你如何解釋眼下之事，這四道先天玄紋融合，究竟是何人所為？”
“這…”
法天道君伸手指向羅川，話到口邊。卻又不知說什么好。
眼下最有嫌疑的，自然是羅川。可羅川…他又怎會是天門修士！可如果是另外一名陌生的天門修士，以他能夠融合四道先天玄紋的本領，根本沒有必要躲躲閃閃，甚至依附羅川。能融合四道先天玄紋，這樣的天門修士。完全可以成為另外一個天門修士風華。
忽然間，法天道君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眼珠子一轉，指著羅川哈哈大笑：“你們都被他騙了！不，準確來說。你們都被他身后的那人給騙了！這羅川也只是個傀儡，若非他身后有一名心懷不軌的天門修士，他如何能做到這些！那名天門修士的目的不言而喻，他布下這一局，只為圖謀大自在國。”
說著，法天道君掃過三老和四海帝君，話音一轉，笑容中多出些許詭秘：“當然。對于你們而言，效忠另一個能夠融合四道先天玄紋的天門修士，未嘗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
聞言。三老臉色都是一紅。
他們追隨風華，有很大的因素是追隨風華強大的天門神通，若風華真的已經不在，他們未嘗不會去考慮追隨另外一名能夠融合四道先天玄紋的天門修士。
當然，這是在風華已經不在的前提下。
無論是三老還是四海帝君，他們對于風華昔日的慷慨。充滿敬服和感恩。
羅川搖了搖頭，輕嘆一聲：“法天道君。事到如今，你再抵賴也沒用…”
“用”字還未說完。羅川如遭雷擊，身體忽然一僵，眼神變得空洞深邃，宛如殿外廣場上的神像，肅穆端莊。
在金鑾殿上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羅川盤膝坐下，低垂著腦袋，雙眼漸漸閉合。
議論聲響起，眾人交頭接耳。
“又在耍什么花樣…”法天道君咬緊牙關，喃喃低語，一邊朝向雪妃投去寬慰的目光。
“這是…”
四海帝君一怔，猛然地一上前，卷起袍袖拂掃過羅川頭頂。
空氣裂開，只見一團若隱若現的紫光，從虛空中鉆出，飛入羅川頭頂，一閃而沒。
金鑾殿上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看見了之前的異象，不少人的臉上都浮現出古怪之色。
“四海兄。”灰老看向四海帝君，欲言又止。
四海帝君深吸口氣，微微點頭：“不錯，是有人托夢顯靈。”
金鑾殿上頓時沸騰，之前眾人還在猜疑羅川那番話的真實性，可就在他們眼皮底下，托夢顯靈真的發生了。
法天道君猛地握緊拳頭，臉色唰地變白，以他的眼力，自然也看出是有人運用玄神之力，在羅川清醒時強行托夢于他，配合羅川之前所言，不得不讓他懷疑，天門之王風華是否真的還活著。
“不可能…一定是他身后那人故意在演戲…”
轉念間，法天道君排除了風華在世的想法，可眾人的反應，幾名帝君看向他時不善的眼神，讓他心中寒涼，自知大勢已去。
“太好了，父王果然還活著！”
華陰仙子盯著羅川，掌心合十，喜極而泣。
羅敷不動聲色地和空空道人交換了個眼色，暗暗一笑。
對于羅川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本領，二人都已見怪不怪，在他們看來，眼下羅川這般哪是風華托夢顯靈，分明就是羅川計劃中的一部分，所謂的托夢顯靈，定是羅川自己演的一場戲，只為了徹底讓幾名帝君信服。
羅敷和空空道人都沒有想到，托夢顯靈這一部分，并不在羅川原本的計劃中。
嘩…嘩…
星辰念海中，海水翻覆，一波接著一波，向遠處涌去。
羅川的意識進入念海，望向念海彼岸的那條模糊人影。
“原來如此，難怪你能抵抗天道詛咒，嘗試五道玄紋的融合。”
“你以虛空本源為天門修行資源，神魂道念進入虛空，與虛空融為一體，的確能夠金蟬脫殼，蒙騙天道。”
“奇也，怪也！世上竟還有你這一類天門修士，黃庭靈臺齊修，且還不受天門玄神的干擾。三道齊修，已成體系。難怪，難怪。”
“你的道火，似也有些不同，有些像古道之火…唔，原來是未經傳火的第一縷道火。好大的機緣，這世間似乎所有的好事都被你占了。可惜物極必反，等你到了那一步，才會知道，沒有人會永遠是天道的寵兒。”
念海對面那人，看一眼，說一句，羅川不為人知的秘密，兩三眼間，便被他全部看透。
“知道我這么多事，你為何一點都不驚訝。”羅川問道。
“我為何要驚訝。天道無常，上道無極，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任何驚才絕艷的天才，都有存在的可能…否則，這世間，為何會有圣賢。”那人淡淡道。
“圣賢…他們究竟是怎樣的存在？”羅川問道。
“你不是已經體會過了。那天道殺機的滋味，感覺如何？”那人笑了笑：“當然，那天道殺機，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布下的一道禁制法陣，既已定好，便不會再去過多理會。也因此，你我才會逃過一劫。”
“那圣賢，究竟是善是惡，是好是壞？”羅川問出了一個長久以來，他最好奇的問題。
念海對面的那條人影沉默了下來。
半晌，他開口道：“圣賢是我道的大敵，對于一心追求上道的我輩而言，他們是惡，是壞，是死敵。可從另外一個角度而言，他們又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此話怎講。”羅川問道。
“這么說吧，若這天地是一方大牧場，那我等修士，便是其中的牛羊，而圣賢便是牧人。因為牧人的存在，牛羊永遠只能生存在牧場之中，也永遠不可能強過牧人。可若沒有牧人，牧場一旦被沖破，牧場中的牛羊便會被牧場外的野獸捕食，又或者遭受天災地劫，整個牧場中的牛羊都無法活上太久。”那人笑著道，只不過笑容中透著一絲莫名的悲憤。
“那為何圣賢們要誅殺僭道者和融合五道先天玄紋的天門修士？”羅川又問道。
“你這個問題問得好。我也是疑惑了很久，才隱隱猜到原因。”那人輕嘆一聲：“草木生長出葉和果，為蟲之食，蟲為鳥之食，鳥為鷹蛇之食，鷹蛇食鼠，那鼠才不會過多啃食草木。所為天道循環，放在小處，便是如此。僭道者和融合五道先天玄紋的天門修士，便是吃鷹蛇的鼠，吃鳥的蟲，一旦出現，便會破壞天道。自然而然，不被圣賢所容。”
“若果真如此，那我輩修行，還有什么盼頭？修行到最后，都逃不出那片牧場，更無法擺脫天道因果宿命。”羅川聳了聳肩：“你避世十年，十年不出，莫非是因為心灰意冷了？”
“呵呵，在遇到你之前，的確有些。”那人莞爾一笑：“然而我之前所言，也只是我這么多年的總結，或許猜對了七八分，可總有許多不為我輩知曉的秘密。也只有到達那個高度，才會知道一切真相，比如天地寂滅，比如圣賢出現的原因，比如九天之外究竟有什么。我輩縱然是牛羊，可只要心不是牛羊的心，未嘗沒有脫胎換骨的一天。這便本道的道心。”
“真是矛盾呵。”羅川灑然一笑，朝向那條人影拱了拱手：“在下羅川，見過風華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