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掌 大勝
巨大的波浪從兩人交手處迸發開來，唐劫破天荒哼了一聲，輕輕一點，人已飛退而起，腳下的平頂山卻在這一點下碎裂，又在下一刻自動復原成平頂山的樣子。※％，
同時那原欲魔君也發出低低的哼聲，煙云逆卷，向著后方退去。
這一下較量，竟是誰也沒占到誰的便宜。
只有唐劫知道，自己竟然比對手還弱了一些，因為他還仗了一些帝刃的力量，使得原欲魔君不得不分出一些實力來對抗帝刃的強悍。
唐劫自出道以來，從化魂開始基本就是越階挑戰，只要進階就是同階無敵。
這是第一次，面對同階對手竟然落于下風。
心中之震撼不可謂不大。
當然這一方面有他才剛晉升真仙，修為在真仙層面還是最底層的緣故，不過更多的原因還是曾經說過的那個理由——鴻蒙魔界，是真正的強者故里，有太多魔頭的實力超越階級的概念。
原欲魔君能以真仙級魔主的身份成為九十九個大魔主之一，統率下的小魔主就有十數個，其中不乏同等級別的存在，靠的就是這份絕對強悍的實力。
唐劫固然震驚，原欲魔君又何嘗不是同樣的震撼？
從來沒有想到，人類中竟然還有一個與自己修為相同，卻能與自己對撼的存在！
星羅界中，果然還是有出類拔萃的人物的，而這樣的人物卻偏偏讓自己碰到了。
想到這，原欲魔君的心情立時差了起來。
原欲魔君并非武癡，對他來說，還是喜歡弱小敵人超過強大敵人的。當然，如果是屠戮戰魔那個瘋子，想法肯定不一樣。對他來說，人類的繁華資源從來吸引不起他的注意，惟有強大的對手才能激發他的戰意。
倒霉，早知道就和戰魔那個混蛋換一下攻擊目標了。
這么想著，原欲魔君已然退去。
雖然只是一剎那的交手，卻讓唐劫和原欲魔君同時認清了彼此的實力，也同時打醒了精神，認識到對手的不易對付。
相比高層“試探級”的較量，中下層的戰斗卻是屠殺級，毀滅級的。
盡管原欲魔君撕開捉星網，為群魔退避制造了生路，但那畢竟只限于高等魔族。包括黑暗蛇魔在內的大量魔軍還是受到了恐怖沙暴的襲擊。
即便有生路，它們都難以利用。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滅絕式的屠殺。
凡是在預定戰場內的魔族，鮮少有能逃過五行顛倒陣的。而它們死后，尸體還要被獻祭，力量一部分用于轉換和支持顛倒五行陣的運行，一部分用來增強唐劫與云天瀾的實力。
盡管原欲魔君親自出手，但有唐劫抵御，也是收效甚微，最終還是用掉了一顆寶貴的紫魔珠方才成功救出群魔。
所以戰爭到此再無懸念。
沙暴在又持續刮了半個時辰，將地面上最后一只倒霉的高等魔族絞殺后，這才悄然消失。
先前還壯懷激烈的戰場，一下子寂靜下來，變得再無半點喧囂。
由于連尸體都沒有，連法寶都煉化，甚至連翻開的土地都在陣法作用下恢復了原形，以至于這片戰場看起來就好象從未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惟有那天空中已擴張到魔族要塞附近的仙靈白霧告訴人們，這里剛剛確實經歷了一場大戰，而且勝利者是人類。
作為勝利的一方，人族同樣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約四千多名人類修士戰死，其中包括二十余位紫府修士。這些人大部分是在陣地被轉化成黑暗魔土后造成的，大量魔軍的沖擊，短兵相接的殘酷，讓守衛第一線的修士死傷慘重。而在那之后，平海八重山祭起時，雖然形勢逆轉，但也有一批瘋狂的魔族看到沙塵并未卷到人族陣地上，所以不退反攻，強沖人族陣地。
這個時候其實是人族承受壓力最大的時刻，所有的魔物都開始拼命，前線防御一度崩潰，總算勝利的希望就在眼前，人類陣地又有足夠的厚度，這才堪堪擋住。這一點同樣超出了唐劫的預料，以至于他也一度慶幸自己接受了蕭別寒他們的意見。如果真等到所有魔軍都上陣，人類只怕也到了負擔極限，到那時面對魔軍的決死反擊，沒準就真讓它們擊穿了本陣。
如果發生這種事，魔族固然會遭遇更大的傷亡，但人族也必然承受比現在更大更慘烈的損失。
相比人族戰損，魔族的損失可就大多了。
仙臺級的魔頭沒有戰損，就是損耗大些，短時間不宜再出手。紫府級的魔族則陣亡了一百余。
老實說這個數字雖然比人類多，但總體而言，相對一千八百名高等魔族也還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再往下，損失就驚人了。
一百二十萬數量的角魔，一戰沒了六十萬，之所以還能剩六十萬是因為這部分沒被派上去。就算是消耗的炮灰，也不能一次用光不是。何況過多的低級魔物也會擠壓高等魔物的空間，使高等魔物無法快速發揮自己的作用。
一百萬的紅蝠和八十萬的鐵骨魔也是一樣，陣亡一半，剩下的一半都是沒上戰場而僥幸留存的。
銀焰魔被投入的多了些，它們實力比較強，聯手之威連紫府都能擊殺，是作為半個主力使用的，五十萬被投了四十萬進去，也是一個都沒回來。
最慘的還是黑暗蛇魔。
作為這場戰斗被視做收割者的黑暗蛇魔，魔主們并未做保留，而是全部派上陣，三十萬黑暗蛇魔一個不留的進入了主戰場。
不過它們并未死光。
強大的實力還有強橫的肉身，使它們面對五行沙暴已經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一些在后方的黑暗蛇魔因此得以后退，再加上高級魔族的有意保護，三十萬黑暗蛇魔因此而得以保留了五萬之數。
紫風魔的情況則還要好一些。它們的實力本來就比黑暗蛇魔強，當然它們的防御和生命能力其實還比黑暗蛇魔差些。不過它們化身颶風的手段以及出場較晚，處于軍陣后方的優勢讓它們得以保留大部。
十萬紫風魔本來就只有半數進入預定戰場，就是這半數紫風魔還因為距離緣故而導致大部分及時脫離，最終只戰死一萬都不到。
至于最強大的血魔軍由于壓根就沒上戰場，所以一個也沒死。
這場戰斗，因此而變成了一場大屠殺式的戰役，更創造了人類歷史上的一個輝煌戰果，即正面對抗，以少對多獲得大勝。
同時這也是一場文明與野蠻之間的較量。
一方兵強馬壯，強悍狂野，一方壁壘森嚴，戰術多變，結果是文明方勝。
但這不是最終的結果。
歷史上不乏一時得意而最終慘敗的戰例。
不管怎樣，一個基本事實是，魔族的實力依然比人族強上太多。
而且唐劫最賴以為仗的平海八重山已經暴露，從現在起，魔族知道了此陣的存在，所有計劃都必然會針對而來，再不會重蹈覆轍。此外此戰先后啟動多個陣法，消耗的資源也是海量。象這樣的打法，其實人族本身就無法堅持多少次。要不是有足夠的魔族死亡證明這樣做是值得的，僅是這些資源損耗就能讓人覺得自己才是戰敗的一方。
這也正是為什么在贏了這一仗后，唐劫依然無法高興起來的原因。
最大的底牌已經暴露，而原欲魔君的實力卻遠遠超出預期，這一切都是人族勝利背后隱藏的陰影。最遺憾的還是先前計劃的借此一戰滅掉對手至少兩只強大魔軍，至少三分之二以上的低等魔物，也未能克竟全功。低等魔物因為那些魔主的自恃太高而有所保留導致存活半數，三支魔軍也只廢掉一支，這一切都距離唐劫的期待太遠。
一場戰爭的勝負，其實看得不是戰損比，而是看各自是否完成了自己的戰略規劃。
對于唐劫而言，沒能完成自己預定的規劃，就意味著后面他要應對的麻煩會比預期的更高。這種情況下，唐劫本人其實是不認為這叫勝利的。
他認為這充其量叫做一場看起來還不錯的交換，卻達不到豐收的程度。
其他人并不知道他的想法，所以戰后不少人已開始擺起了慶功宴。營地上空，處處都是篝火閃耀，天空之上，到處都是群仙繚繞。
接天嶺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峰如根鐵棍杵于天空。崖頂處有個小石洞，正在崖間背陰處，若不注意看，甚至無法發現。
唐劫就獨自坐在小山洞上，安靜的眺望遠方。從這里可以看到天織嶺，看到那座用黑獄石鑄成的黑暗要塞。
他怔怔地看著，一言不發，直到洞外出現一只纖纖玉手。
那手敲在空處，便發出“咚咚”的敲門聲。
然后是許妙然的如花笑顏出現：“有人在嗎？”
唐劫回答：“沒人。”
許妙然哼了一聲，身形一閃已然進入：“沒人我也要進來。”
進得洞里，往唐劫腿上一坐，玉臂勾住唐劫的脖子：“外面的人都在找你，恭祝大天神神機妙算，旗開得勝，你也不去與他們歡慶一下？”
唐劫苦笑：“你也來打趣我。天神一稱還是莫要叫了，我如今道法全無，不宜稱天神，仙尊之名即可。此戰雖勝，魔族卻未動根本，我只是在想接下來該怎么做。”
“我知你是在思對敵大計，但是你為什么要把所有的擔子都壓在自己身上呢。”
唐劫苦笑：“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啊。”
“可你如此終日思慮，不覺得反失了本心嗎？我輩修者，講究的是順應心意。思慮過盛，反為不滿。最近這些年，你潛心修行，已少算計。但如今對陣魔族大敵，又再次開始了曾經的謀劃。我擔心，你謀劃過度，反誤了自身。”
唐劫愣了愣，看向愛妻。
許妙然是最關心他的，自然也是最了解他的，所以唐劫所未看到的，許妙然卻看到了。
這刻經由許妙然提醒，唐劫才意識到自己在無意中已再度陷入執念中，亦是驚醒，知道這一方面是魔族壓力所致，另一方面只怕也和白天經平海八重山提升過速有關。白日的提升，讓唐劫修為一下子跨進了一大步，雖然還沒到真仙中期，卻也提升了相當于五百年的修行。
盡管有之前的數百年積淀在，這刻過快提醒還是讓他心境略有不穩，陷入患得患失之中。還是許妙然提醒了他，讓唐劫恍悟過來，他笑道：“還是夫人說得多。這世界不僅是我的，也是所有人的，有時也該學會放手和信任。既如此，現在我便輕松一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知夫君想做什么呢？”
看著許妙然明媚雙目，唐劫笑道：“自然是夫人所想的。”
說著已對那一雙火焰紅唇深情吻下，紫羅花裳無風自落，石洞之內一片旖旎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