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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 三全其美?你想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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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英國駐華公使阿禮國應約來到朝內北小街輔政軒親王府。

  “殿下,”阿禮國露出了微微吃驚的神氣,“您是說,薩摩藩參與了江戶的這場‘法亂’?甚至…就是幕后的主使者?”

  阿禮國還不曉得江戶發生了“法亂”。

  畢竟,這些年,日本大大小小的亂子,此起彼伏,其中,只有能夠對大局產生實質性影響者,英國駐日使領館才會向倫敦報告,并知會駐華公使館;而什么亂子才屬于“能夠對大局產生實質性影響者”,不同的人是有不同的判斷的——反正,直到現在,倫敦還沒有收到“江戶法亂”的報告,駐華公使館就更不必說了。

  “是的,”關卓凡點了點頭,“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薩摩藩主導和推動了‘江戶法亂’。”

  頓一頓,“以前,薩摩藩和本愿寺的關系,連‘泛泛之交’都算不上——薩摩藩當局甚至一度不允許‘一向宗’在境內活動。”

  再一頓,“可是,最近幾個月來,二者的來往,突然間頻密了起來,明如上人接任法主之前,更曾易裝前往鹿兒島,同薩摩藩重臣大久保利通、西鄉從道等會晤,回到京都,即宣布接任法主,然后便‘上江戶’——拜見幕府將軍,時間上,一環一環,緊緊相扣。”

  “是這樣啊…”

  “事情是明擺著的——”關卓凡說道,“薩摩藩一定在‘江戶法亂’中扮演了極重要的角色!”

  頓一頓,“不過,爵士,請你原諒,我不能向你說明我們的‘證據’的來源。”

  阿禮國趕緊點頭,“我理解,我理解!”

  微微一頓,“殿下太客氣了!——這是理所當然的,理所當然的!”

  嘻,你是說“殿下太客氣了”是“理所當然”的,還是說“不能說明‘證據’的來源”是“理所當然”的?

  “那么,”阿禮國躊躇了一下,“薩摩藩此舉之用意——”

  “西本愿寺的任務,是點起火頭,”關卓凡平靜的說道,“待火勢擴大之后,薩摩藩就以‘滅火’的名義出兵,當然,薩摩藩真正要做的,不是‘滅火’,而是進一步的擴大火勢,直到——將幕府付之一炬。”

  “啊!…”

  “這上頭,”關卓凡說道,“我們也有足夠的證據——當然了,爵士,再一次請你見諒,我還是無法向你說明‘證據’的來源。”

  “呃…好說,好說!殿下太客氣了!太客氣了!”

  阿禮國一邊點著頭,一邊快速的轉著念頭。

  “不過,”關卓凡嘆了口氣,“有一點,對于真正的朋友,我不能隱瞞——”

  阿禮國豎起了耳朵。

  “除了對日本政府擁有道義上的責任之外,”關卓凡說道,“中國政府——以及我本人,在日本還擁有…嗯,非常特殊的利益,于公于私,都不能眼看著日本大亂將起而置之不理,更不能允許日本現政府被亂黨推翻!”

  頓一頓,“如果薩摩藩果然出兵‘縱火’,那么,中國就不能不行‘二次長州征伐’故事了!”

  阿禮國當然明白,所謂“非常特殊的利益”,除了中國和日本簽訂的相關協議外,更指“慶記”的龐大產業。

  輔政王殿下同“慶記”以及“慶記”老板娘的特殊關系,對于英國人來說,雖然也不算什么秘密,可是,輔政王殿下直承其事,卻也確實顯得比較“坦誠”。

  不過,“行‘二次長州征伐’故事”?

  阿禮國的臉上,除了驚愕之外,還現出了一絲惶急的神色,“呃…殿下和中國政府的憂慮,我完全理解!”

  頓一頓,“可是,若行‘二次長州征伐’故事,豈非…呃,就要兩線作戰?這,恐怕——”

  打住。

  “這個嘛…”

  關卓凡的眉頭皺了起來,手指輕輕的敲著幾面,顯得頗為躊躇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說道,“爵士,你說的對!現階段,中國確實沒有兩線作戰的能力!”

  頓一頓,長長嘆了口氣,“可是,日本,我決不能棄之不顧!這——可真正是為難了!”

  話說到這兒,輔政王殿下大晚上的把自己叫了過來,所為何來,阿禮國心中大致已有點兒譜了,不過,有些話,只能由求人的說,不能由被人求的說呀。

  可是,也不能沉默以對。

  說點兒啥好涅?

  “或許,”阿禮國試探著說道,“即便——呃,殿下,我說的是‘即便’,純粹是一個假設——即便薩摩取日本現政府而代之,我想,新政府也不會不尊重前政府同各國簽署的協議、條約,更不敢不尊重殿下…呃,方才述及的‘非常特殊的利益’吧?”

  你娘的!這說的是什么片湯兒話?

  關卓凡眉頭一挑,神態馬上有些不一樣了,他斜睨了阿禮國一眼,“格格”一笑,“爵士,您可真是心胸廣闊!我佩服的很!可是,我這個人,心比較窄,膽子更加的小!可不敢把寶押在敵人發善心上頭!”

  阿禮國不由大為尷尬。

  事實上,方才的一番話,并非“片兒湯話”,而是一個小小的試探——試探一下,如果薩摩真的取幕府而代之,中國是否有接受的可能?

  因為,英國和薩摩藩的關系,確實是好;而且,英國是真心以為,相較于幕府的德川氏,薩摩藩的島津氏,更適合做日本的統治者。

  英國和薩摩藩的關系,是那種“不打不相識”的好、“惺惺相惜”的好。

  這場架,就是前文提到過的薩英戰爭,即“鹿兒島炮擊事件”,其關節點,在雙方人員戰損比:

  薩摩藩死傷十七人;英國死傷六十三人。

  是滴,您沒有看錯,薩摩藩的死傷,非但只有區區十七人,而且不足英國的三分之一。

  而且,英國的戰損名單中,還包括了艦長、副艦長級別的人物。

  靠,這場仗,到底是咋打的?

  戰后,英國人自我檢討:

  第一,開戰之時,暴風雨來臨,艦只搖晃嚴重,火炮命中率因之大幅度降低。

  第二,英國艦隊停泊的地方,恰恰好是薩摩軍日常演訓的地方,人家熟門熟路,閉著眼睛也不會打空。

  當然,這些未必不是原因,但絕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兩個字——輕敵。

  薩英戰爭是一八六三的事情,彼時,英國挾一鴉、二鴉之余威,以為天朝上國的中國,都被俺打得落花流水,小小一個日本,又豈在話下?更何況,薩摩藩又不過是日本的一小丟丟而已!

  幾炮轟了過去,日本人就該豎白旗了,說不定,不必正經開戰,只要擺開架勢,日本人就得屈服了!

  萬沒有想到,是役,薩摩藩不僅戰意堅決,準備充分,先發制人,打了英國一個措手不及;而且,薩摩的大炮雖然較英國落后,但炮手的訓練水平卻相當的高,最大限度的發揮了武器的效能,而英國人手忙腳亂,先進武器的效能,大打折扣。

  對了,是役開炮重傷英艦的炮手之中,有一個叫大山巖的,在原時空,后來成為日軍的第一位元帥;而為大山巖搬運炮彈的助手中,有一個叫做山本權兵衛,還有一個叫做東鄉平八郎,前者有“日本海軍之父”之稱,后者則有“日本海軍軍神”之譽——日俄戰爭,俄國的艦隊,就是全軍覆沒于此人之手啦。

  鹿兒島一役,叫英國對薩摩不由另眼相看,以為幕府昏庸保守,薩摩才是日本之未來;另外,幕府親法,為同法國競爭,也有必要在日本扶植親英的勢力,于是,主動對薩摩藩做出和解和結納的姿態,對之前的“生麥事件”,亦不為己甚,只提出了兩萬五千英鎊的賠償數額。

  而薩摩藩方面,鹿兒島一役,人員損失雖然有限,但基礎設施如“集成館”工廠群等損失慘重,薩摩藩認識到,英國新型大炮的命中率、射程,都遠遠優于薩摩的大炮,英國的軍力,遠在薩摩之上,鹿兒島一役,其實有很大的僥幸的成分,“攘夷”是根本不可能的,于是,改弦更張,由“攘夷”轉而“開國”。

  英、薩雙方,既然都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由原先的“相背而行”變成了“相向而行”,雙方的關系,便迅速熱絡了起來,經貿之外,政治、軍事,也愈走愈近,終于,連薩摩的海軍,也由英國人出任教習了。

  在阿禮國看來,若中國能夠接受薩摩管治日本,豈非“三全其美”——你好、我好、他好,大家好?

  現在,見了輔政王殿下的表態,曉得“三全其美”什么的,實在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而輔政王殿下的表態,其實也是在預期之中的,自己的試探,不但很不得體,而且極易叫輔政王殿下產生誤會,實在沒有必要,實在不算高明!

  自己作為資深的外交官,折沖樽俎之時,很少有如此不得體的發言,阿禮國不由頗為懊惱,于是,本該由求人的說的話,只好由被人求的來說了:

  “殿下說笑了!”

  頓一頓,“呃,請教殿下,這件事情上頭,敝國有什么可以效力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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