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原罪的歸屬
一滴…混雜著濃汁和血肉的液體，從天花板…那還能算是天花板嗎？反正從高空中灑下，滴在了亞斯藍腳步的前方。
這是一個更加狹長黑暗的空間，而眼前，則是一個不斷延伸向下的螺旋狀樓梯。而在那無數血肉中，混雜著各種人類的肢體和器官。
“這里…為什么變成了這個樣子？”這個時候，梨繪衣顯然已經變得六神無主：“這里絕對不再是普羅維登斯酒店了！”
“我說了，我會帶你離開。”
腐臭和血腥的氣息，不斷地鉆入鼻孔，刺激著亞斯藍的胃部。
“不過…你居然能夠注意到牙齒上的密碼…你就那么確定這是密碼？”
“我只是覺得…可以試一試。5114…”
“我要你死…”亞斯藍用中文說出了這四個字：“很顯然，就是這樣的意思…”
“你剛才說什么？能不能用英語再說一遍？”
“不用了，你不需要知道。”
那么…接下來該怎么辦？繼續向下嗎？
感覺繼續向下，只會更深入地獄！
但…這個局面下，他還有其他的選擇嗎？很顯然，沒有。
“走吧。”
踏著這血肉構成的臺階，亞斯藍和梨繪衣的腳底，立即沾染上了許多惡心的血肉。
一步步…二人向著樓下走去。而越是隨著向下，那血肉中不斷地涌出一些頭顱和肢體來，死死凝視著亞斯藍和梨繪衣。不過，亞斯藍都是視而不見。
忽然…梨繪衣猛然發現，他們所踏著的臺階，其實是一具又一具滿是鮮血和腐肉，大半變成白骨的尸體！這些尸體的四肢蜷縮彎曲被壓在身體下方，而這一具具尸體，構成了一級級臺階！
“提…提…提克洛，這，這些臺階是…人的尸體！”
“什么？”
因為光線實在太昏暗，就連身邊的梨繪衣的臉都看不大清楚，所以亞斯藍自然也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但現在被她一說，亞斯藍通過重新復原的羅盤查看了一番，發現梨繪衣說的是事實！
他的腳此時正踏在一具尸體的背部！
“畜生…下第一層地獄的，也并沒有太大的罪惡，卻要承受這種痛苦！”
亞斯藍此時身體都哆嗦起來，對惡魔自然更是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只能沿著這尸體組成的臺階走下去。
當他又是向下走了一步的時候，組成臺階的尸體，忽然頭顱的部位發出一聲慘叫！
這聲慘叫，讓亞斯藍頓時頭皮發麻！
“快，走！”
二人瘋狂地向下逃去，而這時候，那些尸體此起彼伏地發出慘叫，可以說讓二人都是毛骨悚然！
不知道多久后，他們終于跑到了臺階最下方，那慘叫才停止…
更濃烈的血腥和惡臭開始襲來，讓亞斯藍和梨繪衣的胃部更加翻江倒海起來。
“地獄…正漸漸地將這個世界吞噬…”梨繪衣雙目茫然，喃喃道：“我們真的可以進入天國嗎？”
“不…你錯了，深澤。”
“什么意思？提克洛？”
“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地獄。只不過，我們以前并不生活在最糟糕的一層罷了。”
聽到亞斯藍說出這句話，梨繪衣本想說什么，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陷入了沉默。
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地獄。
人們渴望天國，不如說他們渴望的是一個理想的烏托邦。唯有善人可以踏入的國度，沒有罪惡的世界，永恒的生命和希望…但，這真的有可能嗎？
“也許你會感覺到很瘋狂，但是…深澤，其實看到地獄的這種場景，我還是沒有任何想去天國的打算。”亞斯藍看著眼前一篇漆黑的狹長通道，是的，他不想再用走廊去形容眼前的場景了。他和梨繪衣一邊走著，一邊說道。
“你…你真的想墜入地獄嗎？提克洛？你會墜入更深層的地獄，受到永無休止的折磨和痛苦，你該知道的！”
“然而這并不能補償我罪惡的萬一。”
“那不是你有意的，你只是…”
“我只想著自己的幸福，根本不在意他人，所以我在會在那么重要的一次戰斗中，一心只考慮著自己，導致情報傳遞的失誤。在戰場上，被當場槍決，都不冤枉。我現在多出來的生命，都是被克萊恩伯爵所賦予的。當一切的罪惡被清算后，我會領受我應當承受的罪孽。”
“你就…真的不想去天國嗎？去往天國的話，就可以得到永生。”
“永生？”亞斯藍聽到這個英語單詞，卻是用無比凄涼的口吻說道：“你就那么覺得…永遠的生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嗎？”
梨繪衣還是不理解：“為什么？這世間，有多少人渴望著永遠的生命？”
“我…一點都不渴望永生。親手害死伊森，永遠失去彌拉夏，作為一個基督教徒卻手染鮮血，對我而言是比死亡更悲慘的事情。對我而言，死去，然后在地獄贖罪，才是我理所應當的歸宿。”
“我…忽然很慚愧…”
走在這狹長的血肉通道，面對眼前未知的漆黑和恐怖，梨繪衣卻是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來。
“羞愧？”
“我們的先祖，曾經在你們的國度，犯下了那么無可饒恕的罪孽，然而，他們卻可以無視這罪惡，無視這足以下第十九層地獄的罪孽，厚顏無恥地篡改歷史，為戰犯招魂。而我的家族，竟然協助我們國家的政府，否定他們昔日的罪行。和你相比…我感覺，無比地慚愧。至少你能夠正視并承擔自己的罪行，我…為我們家族的行為而感覺到無比地羞恥和慚愧！”
說到這里，梨繪衣艱難地說道：“雖然這么說很艱難，但我必須承認，他們…理應下地獄！他們沒有踏入天國的資格！”
前方，腐臭的氣息越來越濃厚。而也不知道，繼續前進，會遇到些什么。
然而，深澤梨繪衣卻越發感覺到，自己的實力變得越來越弱。正是因為，她和這第一層地獄的強烈關聯，地獄…在呼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