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九九重陽
深夜。
月光透過窗漏射下，是如許溫柔。
葉清玄目光幽遠，靜靜看著天外。
卓惠梵主動來見葉清玄。
看著對方笑意從內而外的綻放，他不免淡淡一笑。
看來，宗軒的消息送出去了，而且效果不錯。
梅吟雪是真的在自己的府邸，而只要將消息傳給林南軒，或是任何凌云宮的人，都保證可以讓蕭不乾裝成自己的樣子，去府邸把人救出來。
“帥公子妙計果然不俗。”卓惠梵笑著點頭，“今日就看結果了。”
“祝閣主得償所望。”葉清玄笑著回答。
“我們出發。”
“請。”
九月初九。
重陽節。
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
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
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
勝似春光，廖廓江天萬里霜。
紫金山。
裸露在外的石壁，突顯著紫金的顏色，故而得名。
祭天臺的所在，便是紫金山上一整塊的巨大巖石，高有五百米，上面一方石臺，面積足有半個足球場大小。
祭天臺下，便是玉皇頂。
若上祭天臺，必過玉皇頂。
宛如紫金色的玉石，太陽下耀眼生光。
朝廷的大軍，包括三司密諜，云集于紫金山下，來回梭巡，實施封鎖。
絕大多數的武林人士，至此而無法上前一步，當然，這樣的布置并不能擋住真正的高手，這么做，只是避免不必要的傷亡。
葉清玄靜靜坐在布置舒適的峭壁洞穴之內，四周之外，鳳儀閣的高手擠滿了洞窟。
曹勝、邢無畏、凌照空、黎道天、車煥躍和仙龍老祖，這六大天絕級別的高手，各自沉默不語。他們的心情，只怕比起李慕禪和羅破敵來，還要緊張。
昨天后半夜，一行人由秘密通道來到此地，除了預留的位置，已經人滿為患。
這個洞窟其實極為龐大，但鳳儀閣為了凝聚力量，竟然安置了足足千人。
俱都是被鳳儀閣收買、江湖上風頭無量的各路高手。類似慕容鑄海、東方曼晴、“龍飛”曲龍行、“不老仙翁”南宮長生，這樣天絕之下頂尖的高手就有數十人之多。
其余人等，無一人不是先天以上的高手。
甚至不久前背叛了皇甫泰仁的前兵部尚書周廷棟，都出現在人群之中，顯然極快地投靠了新主子，想要一戰翻身，重振岳陽周家的聲望。
而東方曼晴的兩個兒子也來了，司徒凌昊和司徒凌卓跟她老娘一樣的目中無人，仰著下巴，四處環顧。
但這些都不是葉清玄最為在意的。
他在意的是，在洞窟最里面的位置，一處稍顯狹小的溶洞，竟然被簾幕遮擋的嚴嚴實實，但葉清玄超乎常人的神識，卻能感應到里面強悍的氣息絕對不下于林南軒或路未霜，而且若隱若無的觸感，竟然有三個之多。
三個半步神話的高手。
葉清玄心底發寒，登時明白，這恐怕是因為路未霜之死，而從“九龍宮”中趕來的高手，而且一下有三個之多。
只怕這才是卓惠梵真正的殺手锏。
嬴惠英身軀一閃，出現在卓惠梵身側，低聲道：“羅破敵到了玉皇頂。”
“無上天刀？”卓惠梵一愣，問道。
“并且出現。戰東來等人行蹤成迷。”嬴惠英說道。
卓惠梵點了點頭，道：“看來這小子是想在比武開始之后，才布下神刀，到時候無論從祭天臺下來的是誰，都將面對瘋狂群豪的沖擊。他是死了心要讓這紫金山尸橫遍野。”
卓惠梵目光偏移，掃了閉目養神的“帥天凡”一眼，問道：“那南朝叛逆和林南軒…”
“林南軒現身玉皇頂附近，但南朝叛逆不見蹤跡。”
卓惠梵點了點頭。
林南軒與南朝諸人分開行動，乃是最后時刻的動議，如果林南軒也不現身，卓惠梵定然會猜到他與南朝高手合在一處，增加她疑神疑鬼、猶豫不決的可能性。
“閣主，十大門派的人馬也已經到了玉皇頂。”嬴惠英又道。
卓惠梵沉思片刻，問道：“除了我們的人，那幾人…”
“也到了。目的不明。”
卓惠梵冷笑連連，道：“下去吧。”
那幾個人？
葉清玄轉念一想，頓時了悟，所謂的幾個人定然是卓惠梵特別關注的十大門派掌門人，包括不受控制的大禪寺無念禪師，太白劍宗長春真人，蜀山劍盟的丁敬音…
這些人馬意圖不明，似乎與南朝有所勾結，但又沒有確切證據，本來是可以左右事態發展的可怕力量，但因為有了三位半步神話高手，所以這一次任何的反對者，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黎道天沉聲道：“卓閣主不必掛懷。這些人坐井觀天，依我看不敢動手，只不過是來看看，誰能活著離開祭天臺罷了。”
忽然間所有人都沉默下來，再沒有人有興趣說話。
閉目，養神。
時間在最后時刻一點一滴的過去。
上午八時。
已然白發蒼蒼的李慕禪，出現在了紫金山腳下。
一劍山莊的若干人等護衛在側。
陪著走了幾步，老管家李夢龍上前幾步，緩緩道：“莊主…讓小人陪你上去吧。”
李慕禪啞然失笑道：“你這小家伙怎么變得如此拖泥帶水，凡塵俗世與我不相干的了，能有這樣一戰作為畢生的終點，乃我夢寐以求的事情。”
李夢龍低著頭，一聲不作地退了下去。
雖然李夢龍看上去要比李慕禪蒼老，但實際上，年紀的確小了對方十幾歲。當年也是大少爺身邊跑前跑后的小跟班。
“大哥…”
三莊主李慕仙悲呼一聲，卻是說不出話來。
“三弟，該交代的我已然說過。不必兒女情長。唉，原本咱們兄弟三個我最看不上你，覺得你事事遷就，沒有上進心，最起碼你二哥還有野心，偏偏你最窩囊…可到如今看來，一劍山莊樹大招風，反而你的做法最是妥當。日后山莊的事情，便交由你來看護吧。你二哥…唉，一劍山莊若是在他手上，只怕會走向滅亡吧。”
“爹…”
俏生生的李幽蘭宛如山谷幽蘭，美得令人愛憐。
李慕禪眼底閃過一絲淚花，淡淡道：“你們退下吧。幽蘭，陪爹爹走一走。”
“嗯。”李幽蘭神情悲切，默默上前。
哇——
身后不知哪個家眷突然痛哭出聲，被人一把捂住嘴巴，扯了下去。
李慕禪一邊前行，一邊搖頭苦笑，對跟上來的李幽蘭笑道：“為何人人好象大難臨頭的樣子，真教人費心。難道以為我是必輸的嗎？”
李幽蘭環目四周，寂靜無人的山嶺，何曾有一絲蹤跡。
這一側乃是從一劍山莊直登祭天臺的道路，天下武林豪杰怎會不知。他們只是不愿相送。
李幽蘭心中悲戚，不免幽幽道：“爹爹為了天下人拔劍，可天下人又有幾人感激爹爹。值此時刻，竟然無一人相送…爹爹，值得嗎？”
李慕禪看著愛女嬌俏的臉龐，想起愛妻，心中不免憐意大生，緩緩道：“天下人看李慕禪，不過看得是一柄鋒利的劍，希望我贏，又不喜歡我活下來，只有幽蘭為爹鳴不平，呵呵。值了。孩子，爹爹拔劍，不為天下，只為家人。你，還有你娘。”
李幽蘭淚如雨下。
這么多年來，這個罔顧自己、一心爭名奪利的父親，終于重新回到了她的心中。
這一刻，他李慕禪不是劍神，而是自己的父親。
“回去吧。記得照顧好你娘…”
李慕禪頭也不回徑直上山。
“爹！”李幽蘭悲呼，“蘭蘭等你回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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