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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同病相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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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平?

  劉闖有些猶豫。

  殺,還是不殺?

  從頭到尾,他沒想過要招降關平,因為這個難度實在太大。

  “季弼以為,當如何處置?”

  陳矯道:“此前公子放走張飛,矯以為,并非不敵,實不愿激怒劉備。今呂溫侯迎擊袁術,下邳兵力空虛。故而公子不想此時再與劉備交惡,以免腹背受敵…呵呵,不知是否如此?”

  劉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陳矯又道:“既然公子不欲現在與劉備交惡,這關平殺與不殺,也無太大意義。”

  “不錯,我正如此想。”

  “如此…公子干脆把關平送回去。”

  “可讓我這么輕易把關平送回,我又不甘心。”

  關平這個人,在三國演義中的戲份并不是特別足,甚至還被假托為關羽螟蛉義子。但實際上,他確是關羽長子。早年間關羽在老家殺人逃亡,老妻不久過世。后關平輾轉流浪,直到關羽有了名氣之后,父子二人才算是重聚一起。關羽對關平,極為喜愛,一直讓他跟在身邊。

  就這一點而言,演義中關羽親生兒子關興,甚至都沒有這個待遇。

  也許正是因為早年間關平四處流浪,關羽對他心懷愧疚,才讓關平一直跟隨,也算是一種彌補。

  如果從這一點來看,關羽對關平,自然是極為重視。

  陳矯一笑,“公子即不甘心,那就使些小手段。

  雖不至于讓關羽和劉備反目,但想來讓她二人心里埋一根刺,確不困難…公子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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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飛保護著陳珪從下邳逃出之后,一路狼狽不堪,逃回梧縣。

  劉備此時正準備再次發兵,前往下邳助戰。

  聽聞張飛陳珪大敗,他大吃一驚,連忙帶著關羽和簡雍出城相迎。

  看到陳珪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模樣,劉備也是一愣。

  他從未見過陳珪如此狼狽的樣子,以至于乍一見也是吃驚不小,連忙迎上前去,攙扶陳珪下馬。

  “漢瑜公,何以如此狼狽?”

  陳珪一臉羞愧之色,仰天一聲長嘆:“此事說來話長,我小覷了劉闖小賊,更連累翼德受辱。”

  很顯然,有些話不好在這里講。

  劉備看陳珪一臉疲憊,也不怠慢,連忙把陳珪迎入梧縣城中。

  他先讓人備了洗澡水,為陳珪張飛等人洗去風塵。

  而后在府衙設宴,酒席宴前,關羽拉著張飛,一臉緊張之色道:“翼德,何以不見坦之回來?”

  張飛聞聽,頓時滿面羞愧。

  “二兄,坦之為救我,方身陷囹圄,被劉闖小賊所俘。”

  “啊?”

  “那劉闖小賊,已今非昔比。

  若無此人,我未必會落得慘敗…此子勇力,與我在伯仲之間。我與之死戰,不想黑兒受不得力,被那小賊所敗。黑兒死于小賊之手,坦之更為保護我,被小賊所俘。飛實罪該萬死。”

  把關羽的兒子給搭進去,自己卻活著回來。

  張飛心里自責不已,一臉羞愧。

  關羽臉色大變,呆坐在位子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云長不必擔心,以我之見,恐怕那劉闖小兒未必敢害得大公子性命。”

  “哼!”

  關羽長身而起,看了一眼陳珪,大步流星便離開衙堂。

  陳珪露出尷尬之色。

  他方才那話說得…劉闖憑什么不敢殺關平?

  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關平想要在他手里活命,似乎除了投降之外,再無其他辦法。

  可問題是,關平會投降嗎?

  陳珪剛才的話,好像就是說,關平會投降劉闖。

  要知道,關羽本就是一個極其高傲之人,又怎受得了這種話?陳珪或許是好言安慰,可在關羽看來,卻是對他羞辱。關羽素來輕士大夫,陳珪這話出口之后,令他頓時生出不滿。

  劉備或許對陳珪敬重三分,但關羽卻不會。

  劉備這時候進來,詫異問道:“剛才見云長氣沖沖離去,不知發生何事?”

  張飛連忙上前,把關平被俘的事情向劉備解說一回。

  劉備聽得眉頭直蹙,想要怪罪張飛,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這一次,還真不能埋怨張飛!

  他沒有貪酒誤事,沒有鞭打士卒。

  這次失敗,完全是因為中了劉闖的奸計。

  或者說,包括劉備陳珪在內,都被劉闖算計了一回…而張飛當時的選擇,也不能說有錯。換做劉備,在當時的情況下,恐怕也會優先保護陳珪。

  “玄德,此次實我之過錯。”

  陳珪一聲長嘆,“我實在是太小覷了劉闖小兒。”

  “漢瑜公,可確信乃劉闖小兒的計策?”

  陳珪道:“呂布,一莽夫耳,不會有此心計。

  陳宮雖善謀,但其性情剛烈,多以陽謀,而不擅陰謀。張遼用統軍之才,但這次計策,顯然非他所長。我這一路上思來想去,若非呂布陳宮張遼,能有此算計者,恐怕也只有那劉闖。

  呂布留高順和曹性在下邳,此二人皆戰將,非智謀之士。

  若非他二人,那么在下邳掌控全局者,唯有劉闖。想那劉闖,本就是為與呂布結盟而來,聽說呂布有意將女兒許配此人,所以暗中吩咐,密令他坐鎮下邳,掌控局勢,也并非不能。”

  劉備聞聽這話,心里一陣發酸,忍不住放聲大哭。

  陳珪、張飛和簡雍見此,也不由得一驚,連忙問道:“玄德為何痛哭?”

  “我想起徐州百姓,想起玉兒,故而才會痛哭。”

  劉備淚流滿面,“想我劉備,亦漢室宗親,中山靖王之后。自幽州起兵以來,南征北戰,蹉跎半生。到頭來,只能寄人籬下,連一處安身之所都沒有。偏那劉闖小兒,只不過一個同族,卻可以做得大漢皇叔,聲名遠揚。這上天何其不公,今劉闖若與呂布聯姻,備此生怕難再還家。”

  他把徐州當作了家!

  陳珪聽著也是一陣心酸,連連安慰。

  就在這時,忽聽外面傳來一陣喧嘩聲,一名小校跌跌撞撞跑進來,噗通便跪在衙堂上。

  “主公,大事不好!”

  “何事驚慌?”

  “二將軍,二將軍他…”

  劉備聞聽,頓時一驚,連忙抹去臉上淚痕道:“云長他怎地?”

  “二將軍要起兵征伐下邳。”

  陳珪聞聽一驚,連忙道:“玄德公,萬萬不可啊。”

  “怎地?”

  “今下邳局勢不明,呂布到底留在下邳有多少兵馬,尚未可知。

  二將軍此時再對下邳用兵,恐怕也難討得好處。當務之急,還是應該稟報曹公,請他出兵增援才是。”

  陳珪現在也有些拿不準局勢了!

  天曉得呂布到底留了多少后手?亦或者說,是那劉闖手里,還有什么后招?

  敵情不明,實不該輕舉妄動。

  陳珪認為,這個時候還是應該與曹操聯絡,請曹操出兵。

  對了,還有陳登…陳登這時候應該也已經出兵,但既然劉闖在下邳設計,恐怕元龍那邊,也討不得便宜。

  如此情況下,陳珪以為,實在不應該興兵討伐。

  劉備聽完陳珪的話,二話不說,便沖出衙堂。

  他在縣衙門口搶了一匹馬,直奔校場而去。

  梧縣校場里,關羽頂盔貫甲,已跨坐馬上…陳到攔著他,苦苦哀求,希望關羽能夠冷靜下來。

  “云長,我知你心憂坦之,可興兵討伐,絕非一樁簡單事,還要仔細籌謀。”

  “仔細籌謀?”

  關羽怒聲吼道:“待籌謀完畢之后,我家坦之已身首異處。

  叔至,你且讓開,此事與你無關…當日我在界牌山未能斬殺那小兒,才有今日之禍。我這就帶兵前往下邳,若不殺了劉闖小兒,難消我心頭之氣。”

  陳到拉著關羽的韁繩,死活不肯放手。

  就在兩人爭執不已的時候,劉備風一般趕來。

  他跳下馬,上前兩步,推開陳到,一把拉住關羽的馬韁繩,“云長,切不可意氣用事。

  我也擔心坦之,可如今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劉闖今坐鎮下邳,其手中究竟有多少兵馬,實不清楚。他肯定已在下邳做好準備。你這時候去,恐怕會中氣算計…云長,你我兄弟自幽州起兵以來,情同手足。此事,此事實我之過錯。方才使坦之造擒,但請云長冷靜。

  若云長定要出兵,我與你同去。

  便戰死于下邳城外,也難辭其咎…”

  說著話,劉備留下兩行熱淚,失聲痛哭。

  他這眼淚,的確是靈丹妙藥。

  關羽見劉備如此痛哭,連忙下馬,“兄長,你這又何苦?”

  他閉上眼睛,幽幽一聲長嘆。

  “也罷,既然兄長如此說,那,那,那…就當我沒有這個兒子。”

  “云長啊!”

  劉備抱住關羽,哭得更加厲害。

  眼淚好像開了閘的紅水一樣,令關羽再也動不得半點氣。

  把關羽安撫下來之后,劉備旋即派人打探下邳消息。

  同時,陳珪寫了一封書信,命人送往廣陵,交與陳登。在信里,陳珪把事情經過詳細向陳登解釋。

  他提醒陳登,不要輕舉妄動。

  劉闖既然已經察覺此事,那么呂布必然有防備。

  這個時候若陳登動作,很容易招來打擊。

  最重要的是,陳登是朝廷所任的廣陵太守。如果他不動,呂布也未必敢輕舉妄動。可如果他現在先行動手,呂布必然有了借口,征伐廣陵。陳登雖然強橫,卻未必是呂布的對手…下邳方面,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劉備命人急奏許都,將下邳之事,告之曹操。

  同時,他秣兵厲馬,提防呂布有所動作。

  不過,不管是下邳也好,呂布也罷,都沒有太大反應。

  在陳珪偷襲下邳失敗后的第四天,呂布于大澤鄉痛擊張勛。

  張勛被呂布打得大敗,數萬兵馬幾乎全軍覆沒,幸虧有部將死戰保護,才算是保住性命。

  不過經此一戰,張勛嚇破了但,逃回蘄陽后,按兵不動。

  張勛一敗,令七路大軍震動。

  要知道,張勛是這七路大軍中,除袁術以外,實力最強的一支兵馬。

  而今呂布以數千人,痛擊張勛,令各路兵馬都心生忌憚。

  張勛逃回蘄陽后,又立刻寫信給屯兵符離的橋蕤,勸說橋蕤退兵,與他共守蘄陽。

  橋蕤三思后,立刻撤兵返回蘄陽,以抵御呂布攻擊。

  與此同時,陳宮則來到谷陽,勸說陳紀退兵…已張勛大敗消息的陳紀,也是驚慌失措。張勛數萬兵馬都被呂布擊潰,他手中的兵馬,更不如張勛強大,豈不是也要被呂布所敗?

  虓虎之名,在此之前因被劉闖兩次擊敗,不如從前。

  可是大澤鄉一戰之后,陳紀便知道,虓虎還是當年那頭虓虎,而他…卻不是劉闖劉孟彥。

  本就擔驚受怕,卻突然得到呂布承諾,只要他肯退兵,呂布便不會計較。

  陳紀思忖之后,便決意自谷陽撤兵…如此一來,袁術屯兵垓下聚,雖兵馬強盛,可側翼已經完全暴露。呂布隨時可能會出兵攻打袁術側翼。而袁術正面的張遼,死守夏丘,拒不出兵,令袁術也無可奈何。七路大軍,轉眼間三路告破。剩下四路兵馬,也都是惶恐不安。如此情緒下,袁術也無心再與呂布交鋒。

  一時間,他進不得,退不得,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與此同時,陳登想要偷襲呂布,卻發現呂布已經有了防備。

  他也不敢妄動,于是連忙撤兵,返回廣陵。

  江淮戰局,一下子陷入焦灼的局勢。

  關羽表面上似乎是不想再去救回關平,但也是迫于無奈,只好守在梧縣,等待消息…可下邳,依舊沒有動靜!

  下邳越是沒有動靜,劉備就越是緊張。

  這天晚上,關羽獨自一人坐在軍帳中休息,卻忽聽帳外腳步聲響起,緊跟張帳簾一挑,從外面走進一人。

  “坦之!”

  當關羽看清楚來人的時候,不禁大吃一驚,連忙放下書,起身上前。

  關平一進大帳,便噗通跪下來,“父親…能再與父親相會,孩兒實在是,實在是…”

  他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來表達他內心的激動。

  關羽連忙把他攙扶起來,拉著關平的手,雖竭力保持平靜之色,可是那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關羽內心里的驚喜和激動。

  “我兒,莫非我這是在夢中不成?”

  關羽萬萬想不到,關平竟然出現在面前。

  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見關平身上并無什么傷害,這才松了口氣。

  “父親,這不是做夢,孩兒…回來了。”

  在經過短暫激動之后,關羽突然想起一件事,臉色一沉,凝視關平。他向后退了一步,沉聲問道:“坦之,你又如何回來?莫非是降了那劉闖?”

  關平連連搖頭,“父親,孩兒絕沒有投降劉闖。”

  “那你怎么回來的?”

  關平也是一頭霧水,臉上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他撓撓頭,“說起來,孩兒也不是太清楚。

  那日劉闖小兒將孩兒抓住以后,理都未理,見也未見…本來,孩兒已做好準備,已死報答父親養育之恩。哪知道劉闖根本沒有找我,把我關在一處獨院里,好吃好喝的款待兩日。

  昨晚,突然有人前來,告訴孩兒可以離開。

  臨走時,還給我一匹馬…否則孩兒也不可能這么快回來見到父親。

  對了,那個人在送我出城之后,還給了我一封書信,說是劉闖小兒寫于父親…不過內容,孩兒不知。”

  說著話,關平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關羽。

  信是用左伯紙為信箋,不過上面涂涂改改,好像這封信寫得非常猶豫。

  關羽雖非讀書人,而且流浪半生。但自從和劉備起家之后,也接觸過不少讀書人,倒也認得出字的好壞。

  字,很漂亮!

  三國演義中,張飛屠戶出身,給人感覺是個粗人。

  可實際上,這廝卻是飽讀詩書,更能畫的一手好仕女圖。他的字,沒有他的畫出色,但也有些水準。關羽跟著張飛學過一段時間,字未必能寫的好,但卻可以看出這字,是否寫的漂亮。

  劉闖前世,閑來無事時,常臨摹字帖。

  他喜歡顏真卿和柳公權的字,所以頗有些顏骨柳筋的風范。

  關羽看到那字,忍不住贊了一聲好。

  “這劉闖小兒,倒是寫的一手好字,到底是中陵侯之后。”

  他討厭士大夫不假,但若說對劉闖討厭,倒也未必強烈。

  劉闖雖然是士大夫出身,可自幼落難民間,也是吃盡苦楚…有時候,關羽甚至也很欣賞劉闖。

  特別是現在劉闖放回關平,他對劉闖也就多了些好感。

  只是,他再往下看,卻見那涂涂抹抹的地方,不禁啞然失笑。

  “坦之,這劉孟彥寫的一手好字,但文采終究不足。

  到底是在民間受難,難有那機會讀書。你看他,一封書信涂涂抹抹,恐怕是費了不少心思吧。”

  關平深以為然。

  他的命運,和劉闖何其相似。

  早年間關羽殺人,逃離家鄉。隨后母親病故,關平就變成一個孤兒,四處流浪,靠乞討為生。

  他覺得,自己運氣比劉闖好一些。

  畢竟關羽還活著,最終他父子可以重逢。

  而劉闖…不管他如何奮斗,中陵侯劉陶,都不可能死而復生。

  這也注定了他,不能像自己這樣,有父親疼愛關懷。所以,關平對劉闖,倒是突然升起一絲同情。

  “是啊,劉孟彥雖說如今風光,確終究比不得孩兒,能夠承歡父親身旁。

  雖說孩兒與他是敵人,但細想起來,他也挺可憐。為了一個女子,輾轉南北,幾欲與天下人為敵。”

  關羽點點頭,發出一聲嘆息。

  就在這時,帳簾突然一挑,從外面走進來兩人。

  “云長,我聽說坦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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