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范韋比較騷包,頭天報到嘛,準備去坐出租車,還是齊然制止了這種奢侈的行為,未來三年除了節假日,每天至少來回兩趟,難道都打的?那些縣里面來的同學,大包小包的拎著,坐出租還差不多。
齊然自己都快忘了,還有一億美元存在陳怡那里,不過在他想來那筆錢應該是屬于林嫣的,而且他現在兜里邊除了要交的學費之外,就只有一百多塊錢,所以他缺乏身為億萬富翁的自覺,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四路公交晃晃悠悠的駛來,東川的公交車遠不像大城市那么光鮮,十年以上的車齡,經過風吹雨淋的侵蝕,就連車身噴涂的廣告,范冰冰畫了精致妝容的臉,都已褪去了鮮亮的色澤。
齊然動作敏捷的跳上車,這里是從始發站出來第三站,上午九點多的時間段,已經過了老人晨練買菜和職員上班的高峰期,乘客并不多,車上有好幾個空位子。
他和范韋選了從后車門數起的第二排座位,因為再往前是老弱病殘孕專座,再往后座位底下有凸起的汽車輪殼,伸不直腿,坐著像蹲大便似的。
汽車慢悠悠的啟動,齊然四下看看,發現乘客大多數是和他年紀差不多或者略大一兩歲的學生,想來都是乘這路車去一中報道的同學,還有高二高三的學長學姐吧。
男生女生臉上都洋溢著青春的自信,開學報到頭一天。或多或少顯得有點興奮,里邊有兩個長相在水準以上的女生,夏天的短裙、熱褲。光潔的腿晃得人眼花,齊然和范韋也不能免俗,偷偷欣賞之后再給個好評。
幾個互相認識的男生女生正在議論,聲音傳入齊然耳中:“哎,你們知道吧,聽說今年的中考省狀元、南浦的校花林嫣,拒絕了省城渝都幾所超級中學拋來的橄欖枝。選擇留在東川一中呢!”
“咱們一中比那幾所學校,也差不了什么吧。”
一位女生酸溜溜的說:“林嫣啊,我知道。四班呂小中呂大帥哥一直喜歡的女生嘛,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漂亮。”
“我見過一面,真是、真是…形容不出來,”男生眼睛一亮。似乎回憶著那驚鴻一瞥給他留下的深刻印象。可很快又暗淡下去,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只能紅著臉說:“反正開學之后都看得到,到時候啊,王雪容的校花位置怕是保不住了。”
另外幾個男生女生都有點震驚,在他們心目中,王雪容就已經是非常漂亮的女生,竟然說林嫣比她還要勝過不少?
范韋也聽到這番對話了。拐著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朋友:“喂,知道林嫣分在幾班嗎?”
“問過。她說她也不知道,”齊然困惑的抓了抓頭發。
很希望和林嫣依然同班就讀,但他也知道那種可能性是比較小的,一中每個年級有十六個班,意味著只有十六分之一的機會。
思來想去,前幾天還是厚著臉皮給林嫣打了電話,問她有沒有內幕消息,知不知道分班情況。
結果林嫣說一中保密工作做得不錯,連她也不知道。
齊然郁悶了,看來只能祈禱觀音姐姐保佑,盡量分到同班吧,同時腦子里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已經和林嫣做了好朋友,又考上了一中,幸福來得如此洶涌,再得隴望蜀是否太過分?
晃悠悠的公交車,街邊枝條婆娑的小葉榕,昨晚下了場大雨,陽光依舊燦爛,天氣卻已不是最炎熱,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雨水的味道,齊然干脆打開了車窗,讓微醺的風吹到臉上。
在十字路口拐道彎,白色奧迪a8優雅的駛來,發動機輕松而平穩的吼聲蘊藏著澎湃的動力,與公交車發動機轟隆作響的聲音,絕不可同日而語。
好些男生女生都在看那輛車,零八年的東川,奔馳奧迪寶馬早就不稀罕了,但奧迪多被機關企事業單位使用,幾乎清一色的純黑,白色a8還是很少見的。
白色車身格外優雅,和那些見慣了的黑色官車大異其趣,完全符合女生的審美觀,有個臉上長雀斑的小女生就捧著心,表情夸張的跟朋友說:“什么時候有男生開這樣一輛車來接我,哈哈,我肯定毫不猶豫的跳上去!”
像是聽到了她這句話,本已甩開公交車跑遠的奧迪a8,速度又漸漸放慢,被公交車趕上,和它并駕齊驅,電動車窗也在期待中緩緩降下…
不會吧?女生眼睛開始冒小星星了,想象著車中的白馬王子。
呃~~雀斑女生失望了,后排座上沒有白馬王子,而是位漂亮得毫無瑕疵的少女,一身清清爽爽的運動裝,烏黑的頭發扎成馬尾巴,修長的脖子和臉部完美的輪廓,讓人聯想到古希臘的雕塑。
“林嫣,她就是林嫣啊!”曾經偶然見過林嫣一面的男生,又驚又喜的叫起來,立刻在公交車上引發了一陣騷動,男生女生都擠到左邊車窗來看,惹得司機大叔不大不小的吼了聲。
雀斑女生嘆口氣,盡管身為王雪容的擁躉,也不得不承認,朋友的校花位置多半保不住了。
別的男生女生都在猜測,林嫣降下車窗,是要和誰打招呼?
少女看著公交車的窗子,幽黑的眸子映出齊然的剪影,略顯冰冷的面龐終于浮現出微笑,輕輕招了招小手:“巧啊,齊然!”
“去報到,”齊然大聲喊著,心底隱隱有種沖動,兩輛車離得很近,似乎可以像美國大片的主角那樣跳過去。
“頭手不要伸出窗外!”公交車司機又吼了一聲。
齊然紅著臉縮回座位,林嫣坐在她自家的車上。并沒有被恐怖分子劫持,自己也不是詹姆斯邦德或者斯瓦辛格。
林嫣巧笑嫣然,伸指在臉頰上做了個羞羞的動作。重新升起車窗,奧迪很快超過公交車,絕塵而去。
司機大叔摁了兩下喇叭,大概想起了某些青年時代的心跳回憶吧,笑著搖搖頭:“年輕就是好啊…”
車上的男生女生則在猜測著齊然的來歷,這個衣著普通,和大家一起擠公交車的男生。貌似和林嫣的關系相當密切?
晃晃悠悠的公交車終于到了第一中學站,齊然下車之后,下意識的往周圍看看。那輛白色奧迪停在馬路對面拐角處的樹蔭底下,林嫣肯定已經進學校去報到了。
從公交站臺到學校門口還有大約兩百米,齊然和范韋加快步伐走過去,沿途看到不少學生和家長。有提著大包小包從縣里面來的。有坐出租也有自己開車來的,還能看到不少豪車,甚至有警車和城管、消防、工商的執法車。
孩子開學報到,就算公車私用,各部門也會約定俗成的睜只眼閉只眼吧。
盧露從她父親的銀灰色奔馳走下來,非常吸引眼球,看到齊然之后,這個看起來有點酷的老同學。主動和他說了幾句話,讓幾個沖過來為新生引路的學長很是吃味。
李天毅一如既往的囂張。坐著的警車居然是一路閃著燈過來的,不過沒看到他的父母,開車的是個年輕的警察。
跑車發動機的轟鳴如猛獸的咆哮,雪弗蘭大黃蜂來了個急剎,刺耳的剎車聲直鉆耳膜,戴墨鏡穿范思哲襯衫的年輕人似乎很樂于被眾人關注,得意洋洋的走下車。
不用齊然問,旁邊幾個嘰嘰喳喳的女生就把這人的來歷翻了個底兒掉:“高二的鄒小櫻,在學校把呂小中都壓了一頭,據說正在追王雪容…”
雪佛蘭大黃蜂當然不能和阿斯頓馬丁、布拉迪威龍相比,但是在零八年的東川,作為高中生的座駕,已經非常非常拉風了,尤其是變形金剛不久前還在熱映。
“哈哈哈,天毅老弟,你也到一中來了,以后有事,哥們兒‘扎’起哈!”鄒小櫻很有大哥范兒的拍著李天毅肩膀,然后兩人小聲說了幾句什么,他就往齊然這邊看,神色很有點不善。
齊然咧嘴一笑,完全無視這種挑釁。
鄒小櫻也笑笑,和李天毅一起走進了學校。
學校是個小社會,有的學生出自富貴家庭,也有貧寒之家的學子,比如好幾個學生穿著非常樸素,還有人用竹編背篼背著鋪蓋卷兒,一看就是從山區過來的,神色疲憊,不知道轉車到東川市區花了多長時間。
宋剪梅就是其中之一,小姑娘纖瘦的身子,大大的鋪蓋卷兒包著別的家伙什物,像一座山似的壓在她肩上,從公交車站一步一步走向校門,瑩白的瓜子臉掛著層細密的汗珠,叫人打心眼里憐惜這個女孩。
站在私家車前面,跟父母撒嬌的女生,驚訝的睜大眼睛看著這個同齡人,這一幕很快被父母用來教育女兒自立自強,當時小女生心頭肯定是有觸動的,不過習慣了父母的照顧,那些大道理也許下一刻就被她拋到了腦后,甚至連父母都也不記得講過這些話了。
幾個迎新生的學長爭先恐后的搶上去,幫宋剪梅把東西扛起來,小姑娘這才有空撤了擦汗水,看著一中整潔的校園和熱情的同學,小臉兒露出了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突然想到那個兇巴巴的男生,大概以他成績,是考不上一中的吧?
比起宋剪梅,還有更窮的,隨著拖板車輪子咕嚕咕嚕的響聲,一名少女用繩子拖著小板車往這邊走過來,臟兮兮的t恤衫居然長到了膝蓋,披散的頭發面容遮住大半,板車上堆著奇奇怪怪的東西,最奇怪的還是條同樣臟兮兮的小狗。
“哈,東川一中,看來就是這里了,不咋的嘛!”少女打著京片子說完這句話,別人才注意到她手里拿著張大紅燙金的錄取通知書。
汪、汪,小狗叫了兩聲。
“齊小然你瞎起哄個啥呢,嘻嘻,馬上就能看到你哥哥了喲!”少女壞笑著攏了攏頭發,略帶嬰兒肥的面容,竟然如洋娃娃般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