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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九零章 血云彌天,動鼓驚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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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場前方是馭人如潮大軍,竟被‘賊酋’不知不覺摸到機要中軍。

  所幸只是一個人...哪里是一個人,簡直莫名其妙,糖人身后突然就跳出來三個矮子,其中一個尤其‘觸目驚心’,口中哇哇怪叫‘還我的性命來’,手舞長劍殺了進來:死人!千萬人都親眼看見他被利箭射殺于城頭,怎么可能現在又跳出來!

  宗慶腦中混亂,他不是昏庸無能之輩,但他所有功勛、畢生富貴皆從‘靈旗’中來,若那旗子安好、哪怕閑置不用他也能從容鎮定;但旗子完了,早都成習慣成本能的‘依仗’變成了灰,宗慶沒辦法不彷徨。

  所幸大帥身邊軍馬足夠精銳,無需吩咐立刻出手狙殺強敵。可是法術才出手,敵人就不見了,眼前只有大霧,身前只剩三尺!

  旋即耳中矮人怪叫與同伴慘嚎同時響起,蘇景與三尸入霧,若無人能破掉大霧,那他們就只有一個下場了大帥副將、親兵與精修之士個個彪悍,亂則已,卻絕不肯逃,提氣行元護衛自己同時還在四下亂鉆低低呼喝,盼著能沖到大帥身邊護著他一起逃。

  亂跑亂找了盞茶功夫眾人一無所獲,忽然霧氣中糖人聲音傳來:“你有孩兒么?”

  大帥聲音嘶啞狠毒:“妖孽,要殺便殺,你記好,今日宗慶死于你手無妨,來日我兒必定手刃于你,以祭我在天之靈!”

  “哦,有兒子就好,那筆賬目不能落空了。”糖人聲音落,宗慶慘叫半聲、命喪黃泉。

  國師就快到了,可惜宗慶沒等到。

  大帥已死,霧中馭人再不敢流連。就此轟散向著四面八方逃竄,不知是不是阿骨王袍行法摧心之故,霧內中軍馭人人人都莫名想起糖人之前說過的話:這樣的兒孫不要也罷!

初聞此言時又有誰能想到,憑他小小一座城。憑他少得可憐的一點人馬,竟真的擊潰了大軍、斬殺了宗王!再不敢置信也不存意義了,馭人此刻之嫌自己身法不夠快,東南西北各個方向。認準一條直路奮力急沖,霧氣迷人卻不攔人,這么多人一起逃活命機會很大...突然間,霧中馭人慘叫聲大作。劍魂屠晚。影子和尚。‘隨身攜帶’兩個兇物破空而出,與蘇景、三尸一起四下狙殺中軍  時間不長,不足一刻。大霧徹底靜寂了。旋即霧氣收斂。中軍人數太多,一時半會殺不光,挑著些甲胄漂亮的、修持精深的將軍與大修斬殺也就是了。和尚與神劍在大霧收斂前就已歸身,坑人的本錢現在還不能讓外人看見。

  蘇景還抓了個俘虜,宗慶胞弟宗旺,將其修為打散后裝進了赤目的棺材,赤目老大的不樂意。

  元帥死、軍中大將與精神修家陪葬。軍旗焚毀、大軍邪術告破,一戰至此再無懸念,蘇景‘真影歸一’收斂法術,和不聽、小相柳等人回城去了。

  主人收手,阿骨王麾下那些尸煞鬼兵也都隨主人一起收陣,唯獨惡人磨,殺翻了性子不愿停手,蘇景由得他們,傳令道:“八十里吧。”

  隨便打殺,但不可遠去八十里范圍外。驚天動地的歡呼,惡人磨臉上的笑容太真實也太真摯,由心而發,由此顯得很是天真爛漫。

  血肉盛宴、生死狂歡。

  天真爛漫惡人磨。

  馭人京師,東北三百里處,錦繡平原中一座紫褐色巨峰獨立,山形如刀直指蒼穹!

  山本無名,卻牽扯著一場狠烈殺伐:這山就是浮玉大陣的陣眼。是以馭人皇廷內寥寥有限幾個知情人把這山喚作浮玉山。

  浮玉王就在浮玉山,山頂處,盤膝端坐,雙目微閉。

  要動用浮玉大陣,非得浮玉王親自入陣不可,他是陣眼中的陣眼,但成陣無需他施法或者主動做什么,只消坐在山尖尖上就行了:開陣秘鑰早已被先皇施法,注入其血脈,當大陣行轉時浮玉王的身體自然會勾連起陣意,由此發動無窮殺力。

  浮玉王端坐,三個瘦骨嶙峋的殺獼老者結品字勢、匡護于王駕身周,突然間,一個老者目中精光暴現,低聲呵斥:“何人如此大膽”

  話未說完,空氣中有傳來一個低低聲音:“放肆!天子駕到,還不噤聲!”隨叱喝,空氣中一陣漣漪震顫,馭人皇帝與一個內臣打扮的殺獼胖子顯身高峰絕嶺。

  浮玉王面露驚詫,不知為何皇帝竟會親自趕來督陣。王爺帶著三個老者趕忙起身,皇帝擺了擺手免去他們的禮數,問浮玉王:“大陣何時能好?”

  “快了,但能有多快說不好,不過最遲遲不過六個時辰。皇兄明鑒:這大陣封印太久不曾動用,只才四天光景實在有些太倉促,再就是如今主持大小陣位的同族比不得當年”

  皇帝沒耐心聽下去,擺了擺斷道:“盡快吧...剛剛宮中命殿里,宗慶的魂玉破碎了。”和中土天宗為門下弟子設下魂燈一個道理,馭人的魂玉崩碎,便說明此人已死。

  浮玉王大吃一驚!聲音不自禁顫抖起來,倒不是多害怕,而是驚訝到不能自已:“會不會弄錯了...”半句之后他自己也覺問話無稽,玉碎人亡絕不會出錯的,馬上變過了問題:“是怎么回事?”

  皇帝搖了搖頭:“戰報我還沒接到,具體情形我也不曉得,已然派人去追查了。”

  見皇帝面籠寒霜,浮玉王知道不該再問什么了,可心里還有一問忍耐不下,咬了咬牙又大著膽子道:“那國師”

  “國師大概還得半個時辰才能碰上糖人,我已然傳了急訊通知他此事,其實不告知也無妨的,他前行路上定能遇到宗慶手下兵卒,對戰況他比我們了解的清楚,打或者不打都由他自己做主好了。”

  浮玉王尋思了下國師的性情和他帶去的底子,覺得國師不會退避。當會趁一場大戰剛歇、糖人整備未穩時打上去。

  皇帝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再度加重語氣重復道:“大陣,盡快再盡快!”

  言罷皇帝與內臣兩人身形氤氳飄散,轉眼消失不見。他們回宮去了。死了一個軍中大帥,后面有的一番忙碌,得提前做準備。

  半個時辰一晃而過,八十里內殺無可殺。惡人磨總算舍得回營了,霖鈴城并未立刻開拔,倒不是需要太多整備,而是小賊和湖底深淵的林子正‘聊’到了關鍵處。大伙得等會她。

  蘇景也不急著啟程,這一趟是興師問罪迎難而上,又不是逃命。走快一會走慢一會都無所謂。

  等人無聊。就在蘇景和同伴們說笑夠了,準備審一審宗旺的時候,東南方向、天角盡頭,一道赤紅云駕顯現,云極巨,幾乎遮蔽了小半蒼穹,向著霖鈴城催壓過來!

  又有人來了。

  蘇景和身邊同伴對望一眼。都笑了笑,來就來吧,遲早的事情。

  咚、咚、咚,一聲聲沉悶鼓聲自云駕中傳來,而這云駕與其說是飛,倒更像是‘跳’:悶鼓響一聲,赤紅云便猛鋪千里,隨即停頓、等到下一聲鼓響,紅云再度向前展闊千里...便如此,一個又有個千里接連,重重濃云一直壓到霖鈴城前。

  云駕停止鼓聲卻不消減,猛然隆隆悶擊不休,久久不息。

  天上鼓聲不見停頓之意,云中來人也沒有露面跡象,于霖鈴城糖人眼前擺足了架子,夏離山還沒說什么小相柳先不耐煩了,袍袖擺動中一尊巨鼓坐落身前:金邊金框燦燦輝煌,紋篆的花紋卻是怨魂受難、惡鬼血宴等等煉獄景色,富貴中透出殘忍嗜血氣意,看上去讓人心里說不出的別扭。再看鼓皮,委實詭怪,淺淡白色薄如蟬翼,這還能用力敲么?怕是用手指輕輕一點就會破掉吧。

  鼓棒上斜插鼓槌...六棱降魔杵鐫刻阿修羅不生不死咒,鑲大永明石花骨錘頭,奪天之精致機巧一對鼓槌。

  毗摩質多羅九寶之一,定滅寒蟬神鼓。這鼓隨主人心意變化如意,若主人為三寸靈兒,它不會比粒紐扣更大;若主人為巨靈天尊,鼓蓋一方汪洋又何妨。

  相柳也亮了鼓,自己卻懶得敲,左右看看:“誰來?”

  冷冰冰一人應聲:“本座試一試。”隨說話一人邁步走出,身無三尺高面無四兩肉,瘦到皮包骨大天尊雷動來到丁滅寒蟬鼓前。

  眼見大哥‘出陣’另兩個矮子一定捧場,拈花拍掌喝彩:“雷動擂鼓,鼓如雷動,真正好彩頭!”赤目回頭招呼同伴:“來來來,且看我家兄長一鼓驚天地、兩鼓動乾坤,三聲鼓落驚煞逍遙金仙!”

  雷動伸手抄起了六棱大明槌掂了掂分量,微微一笑:“我不太會打鼓,不過我曉得另一套自上古時傳下的竹板神仙調兒,用這鼓打出來應該也差不都。”言罷提足蕩起長袍下擺,就勢掖入腰畔,跟著雙足不八不丁沉腰扎馬穩、雙手高舉大明槌,閉目、聚神片刻后猛提息,昂首一聲大喝:“四方富貴!”

  聲落鼓槌落,身形縱躍起伏如疾風涌浪,兩臂揮舞如風火雙輪,霎時間鼓聲轟動,真就如拈花所說:雷動擂鼓,鼓如雷動。

  鼓為上上靈器,轟動之際真有驚仙氣勢!

  毗摩質多羅,唯我獨尊之神,丁滅寒蟬鼓,唯我響亮之聲!‘寒蟬’兩字不是為了合轍押韻才來的,寶物內自有玄妙法度,神鼓起天音,這面鼓一響起來天地四方萬聲寂滅,除了九寶中的另外幾樣樂器,其他什么動靜都無法與此鼓共鳴。

  云駕內的鼓聲不過是普通法器,與凡器唯一不同也就是聲音更大些,畢竟馭人從無‘鼓樂’之法的修行,如何與中土來的上上靈器匹敵,霖鈴城的鼓聲一響起來,天上的悶鼓立刻亂了拍子。

  能感覺,云駕中擊鼓力士使出了更大的力氣,奮力想把自家鼓聲打得更兇更強、以求壓過霖鈴鼓聲,可這是純粹的寶物較量、靈鼓之爭,和人并沒太多關系。反倒是云上力士越用力,他們的拍子就越混亂,鼓聲也就越不成體統。

  再看雷動天尊,不知何時雙目已然瞪得溜圓。咬牙切齒滿目猙獰,完全不去理會天上的亂聲,全副心神都沉入自己的雷鼓中去。不得不說的,矮子的鼓打得端的漂亮。擊心擊邊擊側幫,不同位置不同力量,變化錯落此起彼伏,一面鼓硬是被他打出了一副響亮調!

  不聽面露驚喜。笑道:“看不出雷動天尊心藏錦繡,還有打鼓的本事!”

  剛剛那一場大戰打到一半的時候,古人炎炎伯就想開了。愛咋咋地吧。至少...上師打勝了總比被對方宰了強!人一破罐破摔了,心思自然敞亮起來,此刻雙目半閉滿臉享受,點頭附和:“了不起、了不起啊!妙鼓靈音,天上難尋!”

  另兩個矮子、參蓮子、細鬼兒等人更是興高采烈,但蘇景神情有異,驚詫之中又隱隱透出些啼笑皆非。

  忽然間。錚錚弦音大作,冷冰冰小相柳被雷動的神仙調子引出了興致,亮出心愛琵琶,動弦相和。九頭蛇原本不通音律,但煉化寶物自解其中玄妙,不提什么修行,現在把小相柳扔去中土凡間、只憑手上的琵琶彈穩穩當當也能混得個‘大宗師’頭銜,何須本譜,琴弦追鼓,相輔相成。

  兩樂齊動,這便更不得了了,短短片刻猛聽得云駕中怪聲起,云中那些巨鼓一個不剩盡數震碎。

  這時不聽望向蘇景,不提云駕事情,心思只在雷動的好鼓上:“隱隱覺得雷動的鼓調有些熟悉,好像在中土聽到過,你可知是什么調子?”

  一曲響亮調,快板時行云流水,重落時山崩石碎,輕巧時蜻蜓點水,意濃時天音連綿無絕盡。縱知如此撼動人心主要是因神鼓玄奇,但這調子也功不可沒,待回去中土不聽打算學一學。

  蘇景點點頭:“我從小聽熟的,蓮花落。”

  不聽揚眉:“蓮花落,好名字啊。”

  “嗯,要飯的討門時專打這調子,的確算得源遠流長了。”

  話說到一半小相柳把琵琶收起來了,不知琵琶,連鼓一起收回來了...堂堂仙靈法器,絕代高人傳承,被個渾人拿去打要飯竹板調!尤其可恨,一群人都附和著喊好,小相柳自己都縱弦以應。

  不怪大伙,一群人里要么是造化靈物,要么是一方翹楚,個個都是修行奇才但都埋頭修行,就算在人間走動也不會主動去關心人間事情,哪個曉得這調子是干什么用的。唯獨蘇景,白馬鎮蘇記老鋪的少東家,食鋪、酒樓、茶寮這些地方都是乞丐喜愛的買賣,鋪子總有乞丐上門,蘇景從小就聽熟了。

  口腹之欲的靈怪,會打個要飯的蓮花落不奇怪。

  鼓打半截被主人收走了,雷動挺不高興的,但天尊做事有始有終,不論是不是主動停鼓、鼓聲都停下來,一道蓮花落也算完了,雷動昂首又做一聲大吼:“老板發財!”這才吐氣收勢。

  四方富貴為引,老板發財為末,雷動的蓮花落正經做好了全套。

  城內糖人被雷動胡鬧搞得哭笑不得,此刻天空云駕開,來者蹤跡顯現,一頭身體明黃、十丈開外的巨漢手執天雷杵遙指霖鈴城:“糖人妖孽,觸犯天條,金鐘上師法駕到此,爾等速速出城負罪可得好死!”

  ‘金鐘上師’四字出口,霖鈴城中方畫虎脫口驚呼:“國師親至?!”

  馭人國師,身在廟堂中,心奉仙祖祠,名號就喚作‘金鐘’。

  參蓮子面露聰明相:“國師到來,難怪行鼓縱云、血蓋蒼穹這好大的排場。”

  大天尊有同伙,大師兄也有擁躉,乖乖六六異口同聲:“大兄長明見萬里。”

  聽說了對方的來頭相柳的面色好轉了,難得笑意浮現唇角,先問炎炎伯:“你們這里有叫花子么?”

  三千世界皆有乞丐,炎炎伯點了點頭,小相柳眼中笑意更濃,昂首對血云中巨漢說道:“鼓聲相對,一爭勝負,總要讓你們輸個明白,你家國師的行云鼓輸在我家鄉叫花子的要飯調子上。”

  巨漢勃然大怒,厲聲叱咤:“狂妄!妖孽受死!”轟雷杵脫手飛去,直上云霞后法寶急急旋轉,轉眼引動烏黑旋風。蘇景身邊眾人都不動,小相柳亦然,抬頭看著敵人的法寶,清清淡淡的面容,無動于衷。

  但不等轟雷杵綻放法術,血云中又傳來一個聲音:“不忙動法,你且退下。”

  語氣漠然冰冷,聲音卻如洪鐘大呂,響亮中滿滿充斥銳金戾氣。巨漢不存半點遲疑,立刻收了法器向后退開,濃重血云中又有四五個人顯身,皆為六耳殺獼的模樣,全都身穿馭家僧衣,但身形差異極大。

  為首殺獼看模樣普普通通,除了一雙眼睛明亮得嚇人,再無特殊之處。于他左右兩側,一頭殺獼又矮又胖,讓人覺得覺得他說不出的穩當敦實,呼吸中帶出嗡嗡沉響,另一個瘦得不像樣子,但非癆病鬼那種皮包骨的瘦法,其實此人算得勻稱,但沒道理的就讓人覺得他很‘飄’,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卷走。

  三個六耳身后還跟了兩頭殺獼,看樣子是晚輩、身份差了一重,都是方頭大臉的巨漢,一個五丈左右,另個就大得離譜了,足足六十丈開外,這兩個晚輩的神情都有些木訥。

  見國師喝退手下,炎炎伯心里稍作放松,暗忖:糖人上師能請動赤武帝尊真靈,算起來應該是神廟門下,這次神廟中巔頂人物到來,大家一脈相承,或許...不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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