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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六二章 可敢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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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景來到馭人世界幾個月,從冰雪荒原進入夏境深處,這一路走來他看得清楚,古、丁、劊、雜末諸族完全臣服于馭人,馭人的皇帝就是他們的皇帝,馭人的仙祖就是他們的仙族,甚至馭人的青衣都是別族富貴人家才穿得起的好顏色。

  此間,別族,樣樣以效仿馭人為榮,其中也包括馭人的殘暴:古人對丁人苛酷,丁人對劊人欺壓,劊人對雜末殘忍,就連雜末也要在族中分出個三六九等人對人殘酷,是習氣更是彰顯地位標榜身份的手段。

  扭曲世界,殘忍為榮。

  既然如此,蘇景便讓他們見一見中土世界的厲鬼!請這馭界之人開個眼界,且看中土惡人如何以殺人為樂,如何也殘虐為樂。

  下離山,夏離山,來自中土的狠辣滋味,敬請品嘗!

  看臺上死般寂靜。

  如此良久,當心中的驚駭倉皇漸漸平復、當胸肺間那股翻騰逆氣緩慢消散,‘名利’二字又重新填滿腦海忽然間,仿如凝固了的看臺上響起‘哇哈’一聲怪笑,突兀且響亮,一個古人小貴族雙眼圓睜雙拳進握,心中實在太過激動身上肥肉都跟著一起簌簌發顫:下注于白鴉,白鴉敗陣死光,哪料到尸中有鬼、煞內藏魂,夏兒郎脫了‘衣服’又來了。

  十八雪原誰獨占鰲頭,看那滿地濃血,看那無數尸骸間專心找血喝的猙獰猛鬼,他們是:白鴉夏、夏兒郎!

  一個反應過來,個個得以驚醒,小貴族怪笑未落,巨大聲浪便從看臺上掀起。無數人瘋狂歡呼,失而復得的驚喜可要遠遠勝過夏兒郎按部就班打下‘第一’的快活。

  之前痛罵糖人,恨不得將蘇景剝皮熬湯的是這些人,此刻嘶聲贊頌,跳著把大拇指豎起生怕夏離山看不到的仍是這些人。

  城守大人與書筆小吏的心情也和歡呼眾人一般無二。狂喜于心于面于口中怪叫!可同樣因為這場擂賭賺了個盆滿缽滿的炎炎伯卻‘哎呀’一聲慘叫,全身力氣都被抽光一般,一跤跌倒在地:贏了?哪里是贏了,分明是要被滅門絕戶才對。

  他得糖人指點,特意給朝中權貴傳書,說明白‘是我方畫虎苦心規勸才讓糖人明晰大局。打消了他要爭雄奪冠的念頭,下官擔保夏兒郎絕非威脅,不會攪局’,結果糖人干脆把‘局’給殺了。

  何止攪局,根本是殺局!

  這算什么?蘇景戲耍炎炎伯?不止不止,還是炎炎伯一封密信把國師、王爺、老臣、新貴四個這世界最最強大的勢力全都戲耍了一遭。這不是滅門之禍又是什么。

  方畫虎雙目通紅。自己也分不清是喪是怒,費力抬頭望向擂中糖人,糖人居然知道他正望來,舉目相應傳音入密:“納新游,大人毒死的;神廟前,大人動殺心。”

  一句話解去炎炎伯心中疑問。

  初到雪原、乍見蘇景時,炎炎伯高高在上;神廟事后。侍奉上師恭恭敬敬,但方畫虎也只道蘇景有特殊依仗,不覺自己比他差什么;直到此刻方畫虎才真正覺得無力,任由人家將自己戲耍于股掌,若非糖人點破,自己連死都不明究竟。

  方畫虎想抬頭向著天空問上一句:這個糖人究竟是誰,從何處來!

  看臺轟動,喧鬧翻天,七百惡人磨緩緩抬頭,眼中望著臺上眾人的瘋狂模樣。個個呲牙咧嘴,也都露出猙獰笑容。見此情形,看臺上的歡呼愈發響亮,他們只道兇猛鬼兵是在對自己致禮,哪想到惡鬼心里想的只有人肉滋味。

  果然。很快惡人磨首領就來到蘇景轎前,尖聲細氣地說道:“啟稟吾主,這些人吵鬧聒噪,小人惱他們擾了主上清靜,愿請令:為主分憂、帶精兵一道殺光這些”

  不等說完蘇景便搖頭拒絕,笑道:“愚民罷了,不必計較。還有,你們以后想吃人喝血,少打我的題目。”

  不能就此上去撒野,猛鬼首領悻悻退去,但七百兇獠三個一群五個一伙湊到一起,不長時間不知有商議出什么主意,首領重新來到蘇景身前,又次躬身請命,這回蘇景非但沒搖頭,反倒目露贊許,笑著點點頭:“好,依你們。”

  惡人磨首領大喜,急忙對蘇景道謝,旋即轉身昂聲,吐氣開聲向著坑外呼吼:“那彪兵馬,看似強壯,可敢入擂來與某一戰!”

  首領手指所指,赫赫然,隨王伴駕而來、馭人知名精銳驍騎:陰蜓衛!

  到現在人人都曉得夏兒郎彪悍,可仍是沒能想到,這伙子雪原兵竟敢邀戰陰蜓衛,正沸騰的看臺陡然肅靜!夏兒郎挑戰陰蜓衛?何異白鴉夏挑釁望荊王。

  而首領開口,坑中猛鬼個個開口,或叫或笑:

  可敢一戰?

  可敢一戰?

  可敢一戰?!

  惡人磨叫陣陰蜓衛。

  糖人攪局、滅局,看臺上諸多大貴人早都怒火中燒,只是礙于場合與身份不便發作罷了,尤其望荊王本性暴躁,更是氣得心心肺欲炸,不成想糖人還敢邀戰于自己精兵。

  望荊王當下便要點頭,這個時候忽然一個冷漠聲音入耳:“不可應戰。”

  夏兒郎是雪原雜末的隊伍,陰蜓衛卻是威名遠播的馭人精兵,打起來的話,陰蜓衛贏了完全談不上露臉,輸了足以連累馭人皇廷顏面掃地,這一仗無論輸贏,都無榮譽可言。

  如此簡單的道理望荊王怎會不懂,只因胸中一口怒氣難平才要應戰,耳中得高人指點后強壓下怒火,眼角余光向著旁邊的主擂欽差一掃,后者會意揚手一拍幾案:“糖人放肆,憑你區區雜末,也配約戰陰蜓天兵”

  蘇景打斷了欽差之言:“入擂前,王駕垂詢:夏兒郎與陰蜓衛孰強孰弱。我以為王駕有意看個究竟。才縱容兒郎約戰。王爺心意欽差以為不妥?”

  望荊王的確問過此事,此間人人得聞。是以蘇景這盆臟水潑得寫意且從容。

  欽差慍怒,揚手指點蘇景正欲叱喝,坑中那對金玉僮兒足下一轉,扛著轎子向一旁飄開。不受他的指點。十足可惡啊,堂堂欽差總不能手指空地開口喝罵;可要是追著轎子方向指下去,兩個鬼娃娃還得飄著躲開,欽差陪著小孩做游戲么?成何體統。

  場面可笑,看臺眾人不敢稍作莞爾,擂上惡人磨又哪管那么許多。轟一聲哄笑出聲。

  這時候一個陰冷聲音傳入場中:“蝦兵蟹將,不知所謂。仗有幾分修持便敢目中無人,本座兄弟翻翻手掌便能讓爾等魂飛魄散、從此世上再無白鴉夏糖人,你可信么?”

  開口之人,望荊王身邊雙叟中的‘地缺’,說話間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炬直視蘇景。

  老叟之言是指著猛鬼兵說的,可最后的措辭含糊,‘白鴉夏’也是包括夏離山在內的。

  倒要看蘇景應‘信’還是答‘不信’。前者是為糖人氣餒,怯戰怕死;不信的話,兩個老者為巔頂大修,自信得很,出手必能給對方一個沉痛教訓。

  忽然。老叟眼中人影閃動,糖人唐果飄身擋在了轎前,相貌俊逸但目光兇殘的青年不說‘信’也不說‘不信’,冷冷冰冰一句話扔了過來:“夏兒郎修行至今整整一個甲子;你們天殘地缺兩叟修行了多久?”

  修持了幾千年的人物去問一甲子小修:我一掌打死你你信么?

  這句話沒什么,但經小相柳一句反詰,老頭子口中‘我一掌打死你你信么’何異‘我不要臉你信么’。

  蘇景坐在轎子里笑了,小相柳平日沉默寡言,但偶爾一句話還是能直戳心窩的。天殘地缺想要就此動手,可王駕就在身后,總要問得一個許可。當下密語請戰。

  要入戰也輪不到天殘地缺兩位大修,望荊王揮手命雙叟退開,目光如針刺向蘇景:“夏兒郎邀戰本王陰蜓衛?便依你!”

  望荊王有疾在身。少年時修行一門喚作‘癲殺’霸道功夫,貪功急進以至走火入魔,后經高人施救逃過一劫。身體與經絡都告復原,但心中添出的那道‘癲殺’魔念再無法抹去,心魔深重以至脾氣暴躁,此刻再顧不得耳中聲音勸阻,決意出兵。

  但非說不可的,脾氣暴躁只是緣由之一,望荊王敢派兵入擂也是有信心的,他的修為不俗、眼力卓越,看得出:擂上夏兒郎雖兇殘,但展示出來的戰力比著自家陰蜓衛還要差上一籌。兩軍對壘陰蜓衛的贏面至少能占七成。

  而王爺麾下另有十三位好手藏身陰蜓衛,個個都是元神境界大修,混跡于普通軍卒,待會入擂有他們在軍中主持,穩操勝券。

  陰蜓衛斬殺夏兒郎全無榮譽可言?那至少也能殺滅糖人氣焰。必勝之局,王爺要出胸中一口惡氣。

  隨王爺手中令玦一召,六千陰蜓衛立刻聚攏為一巨大圓陣,旋即如命盤一般層層轉動不休,須臾圓陣開解,兇兵向著兩側散開,只留下圓心處七百人,精兵中的精兵,十三元神大修盡藏其中。

  人數相等,七百六耳精兵駕鬼面蜻蜓于空中盤旋飛行,漸漸降落于坑中大擂。

  蜻蜓貼地三寸懸浮,七百殺獼衛結陣如錐,陣鋒遙指蘇景一方。

  夏兒郎還是老樣子,散漫懈怠,亂哄哄地站著,有的站煩了就走動幾步,沒蹲下沒坐下已經是算是紀律嚴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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