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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世上如儂有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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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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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羿慢慢地沿著小徑走,他的后花園非常的大,若是沒有目標,一時半會找不到小周后究竟在哪里。所以,他便慢慢地沿著小徑往前走。一直走到靠里的一處涼亭處,這才看見了小周后,孤單地坐在了涼亭邊上,呆呆地望著池塘出神。

  月光之下,那嬌美的背影顯得是那樣的孤獨清冷,一動不動的坐在玉石欄桿上,靠著涼亭的一棵柱子,好象一尊雕像一般。

  冷羿慢慢的走了過去,一直到了她的身后,她似乎都沒有任何感應。

  冷羿望著小周后,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臉龐,滿是凄苦落寞。不由得心生憐惜,害怕嚇著她,便退后了幾步,這才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小周后這才如夢初醒,慌忙回頭,看不清涼亭里的人影,慌忙問了一聲:“誰?”

  “是我。”冷羿柔聲道,“怎么了?一個人坐在這里。”

  “羿哥啊。我…,我沒事…隨便走走。”小周后站了起來,“你怎么來了?”

  冷羿走了過去,在她身邊欄桿上坐下:“見你沒有去聽戲,便去看看,說你一個人到后花園里來了,我正好也覺得聽戲聽悶了,也想到后花園來走走,所以就來了。你一個人傻坐在里發什么呆呢?”

  “沒什么…”小周后也坐下,轉身望著池塘,又默默無語了。

  冷羿揚了揚手里的酒壺:“良辰美景,豈能無酒?怎么樣?喝一點?”

  小周后轉頭望著他。突然伸手過來,接過酒壺,湊到嘴邊。仰著脖子,咕咚咚一口氣往下灌,慌得冷羿趕緊的按住她的手:“哎呀!雖然你名字叫女英,是女中英雄,卻也不能這樣喝酒啊!”

  小周后喝得太急,有些嗆著了,捂著嘴不定地咳嗽。

  冷羿遲疑了一下。伸手輕輕替她捶背。

  小周后停住了,喘息著,側臉看著冷羿。又要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酒壺。冷羿趕緊把酒壺藏在身后,笑道:“就這一壺酒,總的留一點給我嘛。”

  “我想喝。給我!”

  冷羿望著她,嘆了口氣。道:“只能喝一口。不能太快了!”

  “嗯!”小周后點點頭。

  冷羿把酒遞給她。

  小周后接過,仰著脖子,又是咕咚咚的往下灌。冷羿只好又把酒壺奪了下來。搖晃了一下,已經去了一大半了。不由苦笑。

  小周后喝了大半壺酒,很快便有了醉意,身子有些搖晃,低著頭,望著水里的晃晃遙遙月亮不語。

  冷羿知道。小周后一定是中秋佳節,思念遠在南疆的丈夫李煜了。便仰望天空明月。悠悠吟誦道:“‘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土不堪回首月明中。’卻不知重光兄今夕何處?是否也在對月感懷呢?”

  小周后嬌軀一顫,慢慢抬頭,也望著那一輪明月:“羿哥,你寫的這首詞,他非常的喜歡,說這首詞寫出了他心地最想說的話。為此感慨萬千,以至于失態…”小周后的話語有些哽咽,她吸了吸鼻子,轉頭望著冷羿,勉力一笑,“今夜中秋,你能否再作一首詞,借此明月,遙寄于他?”

  冷羿也望著她,見她那泫然欲滴的淚珠掛在長長的眼睫毛上,在月光下晶瑩剔透,心中疼惜,緩緩點頭。又望著明月,沉吟良久,方才緩緩舉著小半酒酒,吟誦而出蘇軾的那一首千古絕唱: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

  又恐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

  低綺戶,

  照無眠。

  不應有恨,

  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愿人長久,

  千年共嬋娟。

  小周后一動不動地聽著,冷羿吟誦完畢,她兀自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仰望明月,仿佛已經便變成了月下的一塊玉石似的。也不說話,也不贊嘆,也不震動,如同根本沒有聽見似的。

  冷羿知道,她此刻,只怕是已經進入了這首詞描繪的那清冷幽深的意境里去了,才會這般呆呆的出神,便也不說話,只是這樣望著那明月。

  “高處不勝寒…,他現在,可是感到了這寒意?”小周后自言自語,聲音縹緲得仿佛天邊傳過來的一般,“

  悲歡離合,生死相依…,千里共嬋娟…,月宮嫦娥,可在為他翩翩起舞…?”

  冷羿聽著她的絮叨,不覺心頭一沉。難道,自己七夕節時擔心的事情,已然成真?

  冷羿望著她,柔聲道:“英妹,是不是重光兄他…?”

  “他…死了…”小周后嗚咽著,慢慢變成了悲泣。

  冷羿心中黯然,嘆了口氣:“節哀…”

  沒等冷羿說完,小周后卻一下子站了了起來,頭也不會往外就走。

  “你去哪里?”冷羿愣了一下,起身追上去問。

  小周后沒有說話,徑直往后門走。

  冷羿生怕她出事,只好后面默不作聲地跟著。

  小周后出了后門,沿著街道往前走,一直走到一處宅院門前,站住了。怔怔地望著大門。

  冷羿抬頭一看,卻是李煜他們夫妻原先的府邸。

  這府邸在李煜被流放之后就被罰沒了,不過,皇帝趙光義并沒有將府第處置給別人,便一直這樣的閑置著。只有原先的看門的老者守著這空曠的宅院。

  小周后快步上去拍門,怦怦的。好半天,出來了一個睡眼朦朧的老者,手里提著一盞燈籠。有些不耐煩地嘟噥道:“敲什么啊?誰啊?”瞇著一雙老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周后,終于認出來了,趕緊的打開房門,躬身道:“是…,是夫人啊…,您,您怎么回來了?”

  小周后沒有理睬。徑直往里走。

  “哎呀夫人,里面黑燈瞎火的,你當心啊。讓老奴給你打個燈籠!”

  冷羿在后面道:“燈籠給我吧,你老放心,有我在,夫人不會有事的。”說罷。從他的手里接過了燈籠。快步追傷了小周后。

  小周后徑直進了后院內宅,站在了院子里,望著黑漆漆的房子,在她的眼中,卻是燈火通明,仿佛又看見了自己坐在窗前,丈夫李煜為自己描眉。聽他淺吟低唱:

  浪花有意千重雪,

  桃李無言一隊春。

  一壺酒。

  一竿綸,

世上如儂有幾人  丈夫望著自己的眼神。便如同陳年的佳釀,讓人沉醉其中。“世上如儂有幾人”在他的眼里,世上的女子千千萬,但再也挑不出一個能跟自己比擬的。

  小周后慢慢走上臺階,推了推房門,推不開,她似乎并沒有發現上面掛著鎖。哽咽著拍門低語:“夫君,你怎么不開門?你的英兒來了,你怎么不給英兒描眉了?英兒還要跟你吟詩作賦呢!夫君…”

  冷羿只能黯然地站在臺階下,望著她。

  小周后輕輕撫著窗戶,慢慢地,沿著走廊,往書房窗前走。

  到了書房的窗前,清冷的月光斜斜的照下來,灑在窗下,而窗戶上,卻是漆黑的,看不清里面。小周后輕把臉貼在窗戶上,仿佛又聽見了夜深人靜的時候,丈夫坐在書房里,望著窗外,低低地吟頌聲:

  深院靜,

  小庭空,

  斷續寒砧斷續風。

  無奈夜長人不寐,

  數聲和月到簾櫳。

  小周后長長的睫毛抖動著,心地的凄苦如月光一般的鋪滿了全身。如中秋寒意,沁潤進了內心的深處。

  良久,她才起身,慢慢地轉身,又沿著廊下往臥室走,仿佛,丈夫也跟著自己,吟誦著那讓她心醉的詩句:

  曉月墜,

  宿云微,

  無語枕邊倚。

  夢回芳草思依依,

  天遠雁聲稀。

  啼鶯散,

  余花亂,

  寂寞畫堂深院。

  片紅休掃盡從伊,

  留待舞人歸。

  冷羿望著她那悲傷凄苦至極的樣子,知道再這樣聽任她沉溺回憶中,只怕會神志迷失,留下病根的。便上前拉住了她的手,道:“英妹,夜深了,咱們回去吧!”

  “回去?”小周后抬眼望著月亮,“是該回去了。‘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他已經去了天上,我卻還在人間?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冷羿嘆了一口氣,拉著她往外走,小周后卻不反抗,只是跟著,一直出了大門外。

  出到門口,小周后卻掙脫了冷羿的手,沿著街道往前走。走到一處珠寶店,指著道:“夫君在這里給我買給一根簪子!”又走到一處胭脂水粉店:“夫君在這里給我買過胭脂!”過一家酒樓,又指著道:“我跟夫君在這里吃酒…”

  一直走到了汴河邊,扶著一棵柳樹,仰著頭,望著搖曳的柳枝:“夫君,還記得我們在這里飲酒做詩看船兒往來嗎?”輕輕吟誦:

  風情漸老見春羞,

  到處芳魂感舊游;

  多謝長條似相識,

  強垂煙穗拂人頭。

  冷羿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想好生勸她回去,便聽得不遠處有人喊:“夫君!”

  聽聲音正是卓巧娘。冷羿轉頭望去,便看見卓巧娘、成珞婕等人急匆匆過來。

  “你們怎么來了?”冷羿苦笑。

  卓巧娘看了一眼兀自抱著柳樹發癡的小周后,把冷羿拉倒一邊,低聲道:“妾總不見你回來,找了之后,說你跟小周后出了后門。我們不知道你們去了哪里,生怕出事。草穗這才告訴我說…,說英妹下午收到了嶺南的來信,得知丈夫李煜已經突發疾病死了。我們一合計,估計她想回原來的家看看,于是我們去了他們原來的府邸,聽門房說你們進去又出來了,沿著街道往這邊走,所以我們就跟著找來了。得虧找到你們了。她怎么樣?”

  冷羿回頭看了看小周后,苦笑搖頭:“她神志有些不清楚了。可能是傷心過度。”

  成珞婕姐妹、花無香等女上前攙扶著她,柔聲安慰著,連哄帶拉的擁著往回走。

  小周后一邊走,一邊回頭對冷羿道:“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羿哥,你的詞,夫君一定聽見了。你看,他在嶺南那邊朝我招手,月亮就是鏡子,在那里能看見的!”

  眾人聽得渾身都發冷。

  回冷府的路上,小周后一路上都在說話,一會兒背誦李煜的詩詞,一會兒又背誦冷羿抄襲的詩詞,一會兒又說這她當初跟李煜如何,一會兒又說那里她作了什么事情。眾女聽得不由暗自擔憂,心里禱告,她可千萬別瘋癲了。

  回到冷府,卓巧娘她們攙扶小周后坐下,小周后卻不肯坐,要到院子里看月亮,嘴里念叨:“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冷羿把花無香叫到一邊,低聲道:“怎么辦?”

  花無香憂心忡忡道:“她這是傷心凄苦過度,痰飲上迷心竅,神志不清,發為癲癥。須得讓她哭出來。”

  冷羿想了想,點點頭:“我明白了。”

  轉身進了屋子,走到小周后面前,拉開緊緊抱著她的卓巧娘,揚手給了小周后一記耳光。

  這一下,整個屋子的人都驚呆了,望著他,不知所措。

  小周后也捂著臉,怔怔地望著他。

  冷羿指著她的鼻子道:“你聽清楚,你的丈夫李煜,他已經死了!死在嶺南了,暴病而死!月亮上什么都沒有!沒有嫦娥,沒有吳剛,更沒有你的夫君!你夫君他已經死了,永遠地離開了你!再也不會回來了!聽清楚了嗎?再不要去想他!他死了!”

  小周后怔怔地望著他,蒼白的嘴唇哆嗦著。

  冷羿沉聲道:“英妹,我們都知道你心里難過,你要哭,你一定要讓自己哭出來,不然,你會發瘋的!聽見了嗎?”

  小周后依舊怔怔地望著他,眼眶里,漸漸地充滿了淚水,然后,奪眶而出,猶如一串串的珍珠,滾滾地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坐在她身邊的卓巧娘早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伸手過去,攔住了她的腰肢,低聲道:“哭吧!放聲哭出來,不要憋在心里,啊?”

  小周后轉身,撲進了她的懷里,悲聲猶如決堤的洪流,在冷羿這首詞的引導下,強行沖破了她的禁錮,奔涌而出。哭聲凄涼哀婉,猶如杜鵑啼血一般。

  卓巧娘輕輕摟著她,輕拍著她的后背,陪著她掉眼淚。

  屋里眾女都輕聲飲泣起來。

  這一夜,小周后時而哭泣,時而低聲說著誰也聽不清的話,時而又默默的望著地面發呆,什么聲音都沒有。

  頭頂的月亮悄悄的移到了西邊。

  遠遠的打更聲傳來,聽聽更聲,已經是五更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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