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功成身退

　　“我為月曇家族服務六十七年，險死還生三十九次，受傷無數，我有九個兒子，戰死六個，重創病死兩個，還有一個在家族內部失蹤，我有四十一個孫子，戰死二十八個，犯錯被處死六個，剩下的七個孫子兩個殘廢，兩個得罪家族，被流放到邊緣小鎮不能返回，還有三個都是伽羅眾，這一輩子也不可能成為顯鋒…。”

　　伽羅開始講述他自己的家族，自己的故事，語言依然沒有太大的波動，卻讓人心中涌起森森地寒氣，也能聽出那火山一般壓抑的怨氣，高峰一動也不動，不做任何表示，他還有一個身份，幽明的兒子，和月曇家族的關系也不淺，他可不想對方想到懊悔之處，給自己來一下。

　　“人一輩子總有高低起伏，我也得意猖狂過，不管是在家族外部，還是在家族內部，結下的仇家無數，可為什么要趕盡殺絕？我自問對得起家族，對得起家族給我的一切，我現在還活著，所以我還能庇護那幾個孫子，一旦等我死了…。”

　　“三瓶，我只拿走兩瓶，你的孫子一個人一瓶，能不能成為顯鋒伽羅是他們的造化…。”

　　高峰突然開口打斷了伽羅的話語，意思已經明了，一開始伽羅便動了心，他在講述過往的同時，也在說服自己，人都是有私心的，一旦被引發，便會逐漸膨脹，打鐵需乘熱，可不想這個快要老死的伽羅想到某個地方，又突然反悔。

　　“年輕人啊，就是沒有耐性…，以前我也是啊，要是有點耐性，不得罪那么多人，也不用今天后悔了…。”

　　伽羅這個時候多了些情緒上的波動，高階的話語也帶有一絲溫和，不等高峰說話，兩個巴掌大的盒子飛到高峰的面前懸浮。

　　“拿去吧，這是藥效最好的兩盒，我也不占你便宜，保證你能成為顯鋒，我的后代也不需要你照顧，我給他們留下一線機會，就已經對得起他們了，走吧，讓我安靜一會兒，一輩子盡職盡責，到老了還干出監守自盜的破事兒，老臉都燥的慌…。”

　　高峰沒有多話，接過盒子打開，一股辛辣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讓他差點被嗆到，隱約能感覺熟悉的味道，卻是比當日部落里得到的那顆藥劑要新鮮的多。

　　“您老保重，如果你的孫子愿意，可以到荒野去生活，不管是顯鋒還是伽羅眾，到了荒野，至少活的自由自在，沒有人能強迫他們，他們的后代也可以成為繼承伽羅，不用擔心某一天仇家會找上門…。”

　　高峰善意的奉勸一句，但伽羅沒有再回應，顯然，對翠柳城的人來說，情愿在翠柳城死，也好過在貧瘠之地生。

　　不再多話，高峰轉身向門外離開，腳步輕快，有種脫離牢籠的奔放。

　　“成為伽羅不難，難得是成為憾軍，月曇益在十二歲就成為了顯鋒，直到現在還是半步憾軍，如果你想要更進一步，沒有憾軍伽羅的親自教導，也許永遠不可能成為憾軍…。”

　　伽羅人老成精，看出高峰的變化，并不知道高峰是為得到救治豁牙的希望而高興，高峰腳步突然滯納，隨即便更加輕快的向外走去，伽羅給他了一扇窗戶，但他并不在意，只要還活著，就擁有無限的可能性，他取得藥劑并不是為了自己，不管前途再艱難，只要他啃去拼，未嘗沒有希望成為憾軍？

　　“你可回來了，我還以為…。”

　　當高峰跳進洞子之后，莊羽正等的心慌意亂，看到高峰，不由地連聲抱怨。

　　“趕快離開這里…。”

　　高峰不多話，將石柱還原之后，便帶上墨鏡夜視儀，拉著莊羽向來路而去。

　　兩個人快速的穿梭在狹窄的地道中，莊羽驚訝發現，高峰的速度竟然比他還要快上一分，很多復雜的通道，高峰仿佛老馬識途一般，猶豫的時間都沒有，便選擇了最正確的道路，正是之前莊羽帶高峰走過的路。

　　在回去的路上，高峰始終保持著沉默，腳步輕快如風，讓莊羽竭盡全力才能跟上，這也是他熟悉地道才能跟得上，在莊毅的疑惑中兩人回到出發地，看到熟悉的火光和下水道里浮著厚厚黑灰的血水，莊羽長處一口氣，扭頭對高峰豎起大拇指，敬佩的說道：

　　“我帶著兄弟們搶點東西就算是膽子大，沒想到高峰兄弟比我能耐多了，要不高峰兄弟就留在這里，帶著我們一起活下去，只要你看得上的，我們二話不說…。”

　　本來看到兩人，相續圍過來的人正要打招呼，聽到莊羽這么一說，頓時面面相覷，這才多大一會兒功夫？莊羽就決定投靠高峰了？這讓他們怎么想？

　　“看什么看？高峰兄弟可是在月曇家族進出的人物，我能比得了么？”

　　莊羽轉過身朝其他人訓斥，依靠以往的威望，強行將其他人的意見給壓了下去。

　　“不用了，我不喜歡在地下生活…。”高峰連連搖頭，就算莊羽愿意成為他的屬下，他還不敢讓莊羽當自己的屬下，莊羽這人是個有能力，能服眾的人，但毛病實在太多，最大的問題是他的眼界不高，在鼠族的層次算是頂尖，對外面卻完全不夠看，很容易被人帶進險惡之地，說白了，就是沒有見識過人心險惡的小白。

　　“莊大哥，上面好像停下來了。是不是天黑就不打了？”

　　一個全身烏漆麻黑的人影突然跳了出來，張嘴便向莊羽匯報，但高峰眼神驟然發寒，讓那個看上去年紀不大的家伙畏懼的躲在莊羽身后。

　　“毒腸人？”高峰不會認為這個家伙是非洲來的，即使當日驚鴻一瞥，高峰也依然記憶深刻，沒有眼白，猶如黑洞的雙眼最適合黑暗，四肢修長，超過普通人的范疇，顯得畸形，行動間猶如猿猴靈動，一般人輕易無法鎖定他們，最是難纏。

　　“他叫黑汗三，在荒野中撿到的，那個時候他還是孩子，沒有喝過人血…。”

　　莊羽再次尷尬起來，不由地解釋道，眼睛帶有一絲乞求，讓高峰不由得連連搖頭，他并不是反感毒腸人，而是反感這個族群的文化，一旦這個黑漢三被族人找到，說不定會成為最了解翠柳城的毒腸人，到時候不管是地下還是地上，都是一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