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5章世間殘酷
馬鱉的，這破事總算是解決好了，出了門，黃東和心情還算愉悅，雖然說馮家堡最后要價30萬，這個數字有點超出他的底線，但馮家堡說明天就能下葬，想到馮大娘和牛家兩個明天便都不再是麻煩，花出去的錢就沒有那么心疼。風云網 70萬是一筆小數目嗎？當然不是，即便是黃東和也要折騰幾個工程才能掙到，但只要擺平眼前這事，以后才能有繼續掙錢的機會，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
要知道高士奇那邊還有好幾個養老院孤兒院這樣的建設項目，而每個項目下來黃東和光從里面至少能賺個二三十來萬，這還是保守估計，心黑點的話賺更多。要是說沒有這些項目墊底，直接拿出這么多的話他也有點心疼。
“老板，前面有個車擋住咱們路了。”司機忽然放慢車速轉頭說道。
“擋道？繞道過去就是。”黃東和揮揮手說道，眼下沒比較去為這些小事斤斤計較。
“不是…”
就在司機還想要解釋的時候，擋在前面的車猛的出兩道刺眼燈光，直勾勾的照過來，刺激著司機趕緊停下車。隨后幾道身影就從車內走出，過來后敲響車玻璃。
“老板？”司機聲音顯得有些慌亂。
這大晚上莫名其妙遇到這事，誰的心里面都會有點忐忑吧？這難道說就是傳說中的劫道？黃東和的心弦也驟然緊繃，使勁吞咽一口唾沫后，色厲內荏的說道：“先問問他們是誰？等等，不要打開車門，直接往后倒車趕緊走。”
“是。”
可惜這個想法是奢望，就在司機剛準備倒車時，后面也出現一輛車將道路截住。楊羅站在車旁，感受著車內的那種緊張情緒，嘴角不由露出嘲諷冷笑。現在知道害怕？你剛才做那種事的時候不是挺膽大的嗎？
“我們是市公安局的，熄火，開門。”
市公安局的？黃東和聽了神情一凜，他是知道郭村養老院案件被市公安局那邊盯著，卻沒想到他們的人會這么晚還留在這里。不過既然知道對方身份，那么就不怕了，況且現在就算他想要離開也沒有機會，還不如老老實實的配合，否則要是強行想走，惹得對方采取強制手段，那后果可不堪設想，于是他點點頭吩咐司機：“放下車窗吧。”
當車窗落下后，楊羅眼神冰冷的掃過去，淡然道：“黃東和，還坐在里面干嘛，出來吧。”
“你們真的是市公安局的嗎？”黃東和依然沒有下車的意思。
“那，這是我的證件，我是市公安局的楊羅，現在請你立刻下車，有人等著見你。”面對黃東和這種人，楊羅根本就提不起任何興趣，就這種黑心商人做出來的事，判他個坐穿牢底都不算過分。
黃東和從車上下來，跟隨著楊羅走上前，當他看到是誰要見自己后，當場愣住。他做夢都沒想到，在這樣的鄉間小路上，居然能夠看到這位大人物。嵐烽市市長蘇沐，他怎么會在這里？一種不好的預感在黃東和心底驟然升起。
在七夜鎮在洪憲縣都算得上是個風云人物的黃東和，在蘇沐面前實在是緊張的不行，雙手不斷搓揉，小腿肚感覺有點打晃，兩個人之間的等級差距實在是太大，大到他都難以仰望的地步。
要說剛才他對楊羅的身份還有所懷疑，此刻卻是相信的不能再相信。只有蘇沐才能輕易調動市公安局的人，而身為堂堂市長，他根本沒有必要和自己玩什么花招，說的再直白點，人家能站在這里見自己，對黃東和來說是一種榮幸。
只是這種榮幸卻包含如山一般的壓力。
“蘇…蘇市長…”黃東和聲音顫抖道。
蘇沐站在道路邊，沒有想要坐進車內的意思，清泠的寒徹氣息能讓人變得清醒，清醒后才會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事該做。他雙手后負，望著遠處的郭村緩緩說道：“你就是黃東和？”
“是是，我是。”黃東和趕緊微微彎腰應道。
“你既然知道我是誰，清楚我的身份，那么接下來要談的事就好說。黃東和，我只給你一次機會，所以說希望你能把握住。要是說敢撒謊或者欺騙，我是不會再問你第二遍的。”
蘇沐根本沒有正眼瞧黃東和的意思，頭也不回的平靜問道：“說說郭村養老院倒塌的真相，說說在這事上都有誰參加其中。說的越詳細越具體，你的責任就會相對應的減輕，否則的話后果自負。”
“我…”
黃東和額頭上唰的就冒出無數汗珠，心跳加速的同時，渾身肌繃緊，直覺告訴他蘇沐不是在詐唬，他既然敢這樣說，就肯定是不會騙自己。要是說謊后果會非常嚴重，這讓原本是想要找個理由隨便糊弄過去的黃東和，欲言又止。
黃東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驚慌失措過，一顆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
撒謊嗎？不敢，直說嗎？不想。
處于這種矛盾掙扎中的黃東和，恨不得地面上有個讓自己鉆進去。他渾身顫抖，蘇沐卻懶得理會，繼續保持著瞭望郭村的姿態，背負的雙手放到身前后，他指向養老院方向，指向馮家堡家方向，一種悲涼哀傷的氣息倏的升起，看似平靜的外表中，涌出一腔難以抑制的悲憤。
“看到沒有？那里就是養老院，以前的養老院是整個郭村的希望，那些孤寡老人都想著能夠住進去養老。每個家庭也都愿意將自己長輩安排到那里去，原本是其樂融融皆大歡喜的事，誰想現在卻變成這樣。廢墟一座，哀傷遍野，兩個家庭都在準備著埋葬親人的事，他們的心情如何沉重悲傷，你懂嗎？”
“這幸好當天事發時，只有三個老人在宿舍中。要是說這事是晚上發生的，情況將會多么嚴重，你清楚嗎？你黃東和就算是再有錢，能夠賠得起房子，但賠得起這么多條人命嗎？將心比心，要是你黃東和的家人以這樣的方式死掉，你心里會好受嗎？我可以擺明告訴你，歷來人命官司都是最大的，這次的養老院因為一場大雪就塌陷，還死掉三個老人，這是大事。”
“我對待這事的態度很簡單，決不姑息。不管是誰都別想能夠逃過懲罰，所以說黃東和你不要心存僥幸，不要認為有人能夠幫你撐腰，將這事給壓下去。你不行，高士奇不行，分管這事的副縣長楊志華同樣不行。給你機會是想要從你嘴中聽到整件事的真相，我想要知道除了郭村養老院外，還有哪里的養老院質量也是不過關的。”
蘇沐身上殺意凜冽。
“你愿意說就說，不愿意說我不會勉強，但希望你能清楚，這事你不說，到最后倒霉的不但是你，連你的家人都會遭受到羞辱。他們走在大街上，會被人指指點點，會有人說你的老娘有個黑心兒子，你的媳婦有個無德丈夫，你的孩子有個缺德父親。黃東和，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坦白一條道路，為你好為你的家人好，也是為了那些還有老人在養老院住著的家庭好。”
面無表情的蘇沐像是一尊行走在黑夜中的判官，掌控的是黑暗，賜予的是光明。他平靜的敘說著現實，隱藏在話語中的震撼感極為強烈。這刻的他仿佛一座火山，隨時都會爆發。
楊羅他們全都站在后面，冷靜沉默的眼神直勾勾的刺向黃東和。
一陣夜風吹過，黃東和感到渾身一震抖索，口干舌燥，事已至此，他還有的選擇嗎？不說蘇沐是絕對不會給他機會，說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蘇沐在嵐烽市的威望有多高，做出的決策執行力有多強，這一點黃東和是清楚的。和這種人為敵，站在他的對面，那無疑于自毀前程，斷絕生路。短暫的掙扎過后，黃東和便咬咬牙，望著蘇沐背影慢慢開口。
“蘇市長，我愿意說，我愿意將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說吧。”蘇沐平淡道。
能拿下黃東和這完全就在蘇沐的預料中，要是說連這樣的人都搞不定，豈不是顯得蘇沐太無能？黃東和愿意主動交待最好，不然蘇沐是不介意動用。甚至即便他現在愿意主動坦白，蘇沐都會動用確定。事關無數老人的生死問題，蘇沐不敢有任何掉以輕心。
郭村養老院爆發出來的這次坍塌事件，影響是極其惡劣的。如今整個洪憲縣的所有養老院，都已經變空。沒有任何一個老人敢繼續住下，他們都怕睡著睡著就死掉。
能活著誰想死？進養老院是因為這里條件好，不是來送死的。
所以說不將這個問題解決掉，洪憲縣爆發出來的養老院危機就會形成一個大災難。只是這樣都沒有辦法控制，要是說繼續蔓延開來，殃及到其余縣區，那種惡劣影響會直接摧毀嵐烽市形象。
“郭村養老院是我的建筑公司負責承建的，這里面牽扯到很多利益，所以說我只能在建筑材料上偷工減料做手腳。就像您所看到的那樣，養老院的質量不合格，我建造的時候就清楚這點。但沒辦法，我也要掙錢，不然我費盡心思的接這個項目做什么，所以說就昧著良心繼續修建。反正最后的驗收是肯定不會出問題的，因為驗收是高士奇負責的。”
隨著黃東和不再有任何藏私的全盤托出，展現在蘇沐面前的是一個再現實不過的豆腐渣工程貪污案，里面牽扯到的人，涉及到的金額，造成的后果，都讓蘇沐臉色愈來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