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若無的風在夜空下徘徊著,廝殺,流血依然在繼續著。
滿洲里城,東北軍抗俄總司令部。
地下作戰室里,一張虎皮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二十八歲上下的年輕人。
他的一張臉,白皙柔嫩,輪廓分明,但是,臉上卻似乎彌漫著一種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悲涼與滄桑。
兩道直插入鬢的劍眉,仿佛是用刀子刻上去的一樣。
一雙深邃的星目,仿佛一汪沉靜的大海,又如無比深邃的蒼穹,似乎能把世間的一切都吞噬,消融。
一頂印刻了青天白日帽徽的軍帽穩穩地帶在他的頭上,一襲筆挺的東北軍上將軍服更是襯托出了他的英武與挺拔。
漆黑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輕輕地轉動著,一根雪茄香煙夾在右手食指與中指間,正慢慢地燃燒著。
煙蒂輕輕地落在地上,無聲無息。
少帥,你在想些什么?”韓奇峰微笑著問。
我想,這個時候,蘇軍的行營應該被拔掉了吧,就是不知道,正在打援的兄弟怎么樣了?”
張學良淡淡地說,悠閑地從嘴里吐出一陣煙霧。
他嘴里這么說,心里并沒有太多的擔心。
根據“天影”的情報,蘇軍行營中,能戰的部隊絕對不會超過兩萬人,他派去進攻行營的部隊,卻有兩萬三千多人。
人數上,他已經占了優勢,更何況,蘇聯人壓根兒就沒有想到他今晚會進攻。
因為,沒有人會認為打了一天,傷亡慘重(雖然比蘇軍少,但也不是很少),疲憊不堪的東北軍還有能力,還有精力發動進攻。
所以,在東北軍進攻之前,蘇聯人根本就沒有進行任何有效的防備。
再加上,東北軍打響進攻號角之前,打了一天,疲憊不堪的蘇聯紅軍又被白俄特戰隊騷擾了好一會兒,還被炸了軍火庫。
由此,他可以肯定,東北軍的進攻一打響,猝不及防的蘇聯紅軍一定會迅速潰敗。
他唯一不敢確定的,就是從喬巴山、多薩圖伊和后備加爾斯克方向趕來的蘇軍分別有多少人。
不過,他派出去打援的東北軍人數雖然不是很多,但攜帶有大量的重炮、迫擊炮、重機槍等重火力武器,應該不會吃太大的虧,總之,絕對能遲滯援軍一段時間,使得進攻行營的東北軍能在援軍到來之前一舉端掉蘇軍的行營。
張學良看了看表,然后輕輕掐滅了手中的煙頭。
這個時候,蘇軍行營應該完蛋了。”
張學良愜意地笑了笑。
這時候,一個黑色的人影走了進來。
如墨的黑衣輕輕地飄動著,渾身上下彌漫著濃濃的硝煙味和殺氣。
他雙目赤紅,冷峭的臉上帶著濃濃的死亡氣息,手里的戰刀沾滿了紅白相間的粘稠物。
狂暴的殺氣,近乎把韓奇峰壓得喘不過起來。
野狼教官!”沒等張學良發話,韓奇峰便驚訝地叫了起來。
野狼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沖韓奇峰點了點頭,便徑直走到了張學良面前。
少帥。”野狼淡淡地從嘴里吐出了兩個字,然后把一個圓溜溜的東西扔到了地上。
張學良定睛一看,寧靜的星目微微蕩起一陣波瀾。
那是一顆血淋淋的腦袋,這顆腦袋,是一張中年斯拉夫人的面孔,兩顆眼睛瞪得老大,放大的瞳孔里寫滿了恐懼與不甘,頭上還戴著一頂蘇聯紅軍的軍官帽。
敵將亞歷山大的腦袋。”野狼眼中紅光已逝,目光森冷地看著張學良,不緊不慢地說。
行營已經被斷掉了吧?”張學良饒有興趣地問。
雖然他沒有見過亞歷山大,但野狼的話,他絕不會懷疑。
那些老毛子已經快被殺絕了,梁忠甲將軍正在指揮兄弟們打掃戰場。”野狼淡淡地說。
很好,很好,你辛苦了。”張學良微笑著說。
殺人,不辛苦,不殺人,才無聊。”野狼緩緩地說,臉上的神情,依舊是那么冰冷。
這時候,桌面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我是張學良。”張學良毫不猶豫地拿起了話筒。
少帥,我是梁忠甲,這邊的戰事已經結束,一萬六千多老毛子全被消滅了,我們還繳獲了一百門203mm重炮,一百五十門輕型迫擊炮,還有大量的槍支和彈藥,大本營的參謀人員已經在我們進攻之前就被人亂槍打死了,估計是少帥手下的白俄特戰隊干的,他們的主將亞歷山大少將已經逃走了。”
梁忠甲的聲音里有著一絲遺憾。
梁忠甲,你不用想太多,亞歷山大沒有逃走,他已經被野狼殺了,腦袋也被野狼砍下來了,現在,他的腦袋已經擺在我的作戰室里了。”張學良微笑著寬慰道。
電話的另一端,梁忠甲微微愣了愣,然后問:“少帥,那我們接下里該怎么辦?”
你馬上率領兄弟們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把從后貝加爾斯克方向趕來的蘇軍一舉滅掉。”張學良冷冷地說,深邃的眸子里忽地散發出一種攝人心魄的寒光。
是!”梁忠甲干凈利落地答道。
電話剛放下不久,又響了起來。
少帥,我是陸天桓,蘇軍雖然被我軍打得傷亡慘重,但進攻勢頭依舊很猛,我軍也出現了不小的傷亡,現在戰斗已經進入了膠著狀態,而蘇軍的人數又比我們多,我擔心,這樣下去,蘇軍會登陸,然后突破我軍防線,從南面襲擊滿洲里。”
你在堅持十五分鐘這樣,然后聽我安排。”張學良淡淡地說。
是!”
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少帥,我是皇甫天,蘇軍來勢洶洶,似乎不渡過黑龍江絕不罷休,現在我軍已經出現了不小的傷亡,我擔心,再這么打下去,蘇軍可能會登陸,然后突破我軍防線,進而攻占額爾古納市,然后向西奔襲扎賁諾爾煤礦。”
電話里,皇甫天少將喘著粗氣說。
你在堅持十五分鐘,到時候,聽我安排。”張學良緩緩地說,眸子間閃過一抹凝重的神色。
額爾古納市只有一個騎兵師駐守,人數只有八千人左右,重武器也只有一百來門77mm山炮,一旦蘇聯人在黑山頭登陸,額爾古納市,只有失陷的命運。
張學良看了看一臉戰意的野狼,嘴角上忽然泛起了一抹狡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