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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意外

無線電子書    東漢末年立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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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平三年六月十三日,濮陽--

  濮陽,是中原地區內少有的大城,城中有百姓六千余戶,人口在二、三萬左右,城墻堅固、軍械齊備,當初呂布曾以此為根基,與曹操爭奪兗州,而如今,這里成了張素素的地盤。

  倒不是說曹操如此好心,將這偌大城池拱手讓給張素素,只是鑒于眼下袁紹大軍逼近,為了拉攏張素素而刻意示好罷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曹操怎么會想不到當初如膠似漆的陳驀與張素素二人,竟然也會有分道揚鑣的一天。

  據那一日與陳驀惡吵了一番后,張素素便帶著麾下青州兵回到了濮陽,每日也不知在房中做些什么,只有當入夜時,她才會從自己的房間里走出來,走到院中夜觀星象,一看便是一宿。

  誰都看得出來,這些日子,這位凡事都要強的女人,著實消瘦了許多。

  夜深了,城內的百姓早早便回家歇息了,即便是城守府,除了那些守衛、巡邏的青州兵外,其余也差不多入睡了,除了一位年紀看似只有十三、四歲左右的女子,正一臉焦急地走在府內廊庭之中。

  這個女子叫做依兒,隨父姓陳,張素素兩個月前初來到濮陽時,她正于街頭賣身葬父,見她可憐,張素素便叫人替她安葬了生父,又給了她一些錢財,但是沒想到,在張素素前往白馬援助陳驀的期間,這個年僅十三、四歲的丫頭。竟然在城守府外等候了足足一個月,終于等到了與陳驀大吵一架后,一氣之下率軍返回濮陽的張素素。

  或許是被這個小女孩的毅力所感動吧,亦或是因為她也姓陳。張素素收留了她,叫她做了自己的侍女,說是侍女,其實也就是每日替張素素梳梳頭發罷了,畢竟府內有不少下人,就連打水也不需這個女孩親自動手。

  不知為何,張素素似乎很偏向于這個無依無靠的女孩,或許。她是聯想到了自己吧,但是那個叫做依兒的小女孩卻顯然不會明白張素素的心情,只是單純地將她視為一生的恩人,這不。這個小丫頭在張素素的房內尋找不到自己的主人,急地在這偌大府院內來回尋找。

  忽然,只聽砰地一聲,依兒在經過廊庭的轉角處時,好似不慎撞到了什么。一下子跌坐在地,她揉揉額頭抬起頭來,去猛然望見自己面前站著一個高大的黑影。

  “呀!”依兒忍不住驚呼一聲,再細看時。她這才發現,這個高大的黑影。乃是自家主人麾下的大將,赤鬼將軍。

  “赤…赤鬼將軍…”依兒連忙站起身。畏畏縮縮地行了一禮,因為她感覺眼前這個人的氣勢很強,比起她之前見到過了城中那些將軍,要強上太多太多。

  毋庸置疑,此刻站在依兒面前的,正是呂布,不得不說,對于濮陽他有太多的回憶,那些他還活著的時候的回憶,而就在他默默望著院中那些依稀熟悉的景致時,卻不想有個冒死的家伙一頭撞在呂布背上。

  “唔!”見那個冒失的丫頭向自己施禮,呂布微微點了點頭,隨即皺眉問道,“深更半夜,你不去侍候你主人,跑來這里做甚?”

  依兒一聽這才回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小心翼翼地問道,“方才的賤婢去房內,卻發現小姐不見了,赤鬼將軍可知曉小姐身在何處?”

  “不見了?”呂布皺了皺眉,隨即心中一動,轉頭望向那漆黑一片的內院,說道,“你去內院湖亭那里瞧瞧…”

  “內院湖亭?”依兒愣了愣,在道了一聲謝后,將信將疑地朝著呂布所指的方向走去。

  說起來,濮陽城守府府內的景致,絲毫不遜色于許都的丞相曹府,畢竟這里當初是呂布的府邸,府內有竹林、有湖泊、有亭子,占地之大,何止數里,也難怪依兒在這里來回奔走仿佛置身于迷宮一般。

  說實話,對于呂布的話,依兒是有些懷疑的,畢竟在她看來,自家小姐怎么會深更半夜跑到院內湖泊中的亭子上賞魚呢?要知道此刻內院漆黑一片,哪里能看清湖中的那一尾尾魚。

  但出于依兒意料的是,張素素竟然真的在那里,只見她披著一件單薄的衣衫,半依著欄桿坐在亭中,下巴枕著雙臂,眼神迷離地望著昏暗的湖面,顯然是心事重重。

  “小姐?”依兒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喚道,雖說她們同為女子,但是依兒很清楚,眼前的自家小姐,其身份那是何等的尊貴,那可是當朝尚書令、手中握著五萬大軍的兵權,絲毫不比男兒遜色。

  尤其是當見識過自家小姐呼喝那些將領時的英姿時,依兒心中萬分敬佩,畢竟在這個時代,女子手握大權的例子,除了張素素以外,再無他人。

  “是你啊,依丫頭…”張素素聞言瞥了一眼依兒,絲毫沒有動的意思,依舊癡癡地望著湖面,傻子都看得出來她此刻心事重重。

  要是換做像司馬懿這種懂得察言觀色的人,此刻恐怕早已識趣離開,也只有像依兒這種涉世不深的小丫頭,卻會傻傻地湊上前去。

  “小姐您有心事嗎?”依兒疑惑地問道。

  要是換做旁人如此冒昧地詢問,張素素恐怕早已心生不滿,但是對于眼前這個涉世不深的小丫頭,她卻感覺自己很難生氣。

  “依兒,過來這里坐…”張素素輕聲喚了一聲。

  “嗯!”依兒點點頭,走過去坐在張素素身旁,望著她滿臉愁容,關切說道,“小姐是想到了難過的事嗎?父親以前告訴過依兒,難受的時候,只要笑就好了…”說著。她咧嘴嘻嘻一笑。

  “…”望著自己的侍女那天真無邪的笑容,張素素長長嘆了口氣。

  小驀,或許這才是你所想見到的笑容?

  但是…

  素素已經辦不到了,素素已無法再像當初那樣…

  想著想著。張素素的眼眶不禁紅了,因為她不由想到了當初她與陳驀在逃亡汝南時那段同甘共苦、生死與共的日子。

  為什么?

  為什么你要拋棄素素?

  你明明說過,你會一直守護著素素,不叫任何人傷害素素的,為什么反而是你傷素素最深?

  “小姐?”見張素素臉上滑落兩道淚水,依兒顯然是慌了神,驚慌失措地說道,“是…是依兒笑地不好嗎?”

  “噗嗤…”即便是此刻心情極為沮喪的張素素。在聽到如此天真的話也不由樂了,在抬手拭去了臉上的淚水后,拍拍依兒的腦袋,輕聲說道。“是呢!——女兒家要做到笑不露齒,明白么?像男兒南那樣咧嘴傻笑,成何體統!”

  依兒不解地歪了歪腦袋,好奇問道,“什么叫做笑不露齒?”

  張素素聞言愣了愣。隨即沒好氣地望了一眼依兒,低聲說道,“看好了!”說著,她微微露出幾絲微笑。

  不得不說。本身就長著一副絕美容顏的張素素,絲毫未被她臉上那若隱若現的淚痕所影響。此刻微微一笑,仿佛梨花帶雨。即便是依兒,也不禁看傻了眼。

  “小姐笑起來…好美…”依兒癡癡地說道。

  張素素聞言錯愕一笑,隨即自嘲地嘆了口氣,喃喃說道,“你說好看有什么用,有人不這么認為…”

  “那個人真可惡!”依兒氣呼呼地說道。

  話音剛落,就見張素素面色微變,下意識皺眉斥道,“不許胡說!”

  依兒顯然被張素素突如其來的呵斥嚇了一跳,縮著腦袋一臉惶恐之色,而這時,張素素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抬手撫摸著依兒的頭發,和顏悅色地說道,“那個人,是我心中分量最重的人,是故,不要再瞎說了…”

  依兒乖巧地點了點頭,隨即好似想到了什么,怯生生地問道,“是男人么?”

  張素素聞言一愣,見依兒烏黑的眼珠滴溜溜直轉,哪里還會不知她在想些什么,輕笑說道,“很意外嗎?”

  “嗯!”依兒使勁地點了點頭。

  張素素聞言淡淡一笑,撫摸著依兒的頭發,喃喃說道,“說到底,我也只是一個女人罷了,當然也會愛上一個人…”

  “那個人是誰呀?在城中嗎?依兒見過嗎?”依兒喋喋不休地問著。

  望著自己的侍女那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張素素幽幽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

  “他跟另外一個女人走了…”

  “咦?!”依兒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當她準備再細問時,卻發現張素素站了起來,裹了裹身上的單薄衣衫。

  “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哦…”見張素素這么說,依兒不禁有些失望,畢竟關于張素素的事,她可是很好奇的。

  “走吧,”摸了摸依兒的腦袋,張素素徑直走出了亭子,走著走著,她抬頭望了一眼夜空的星辰,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神色,繼而拂袖離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且不說張素素在濮陽擁兵自重,而在官渡一帶,袁紹正與曹操展開著激烈的交鋒,在六月十二日到六月十八日這幾天中,雙方隔江展開攻勢,袁紹猛攻,曹操死守,一時之間,雙方竟然呈現膠持戰局。

  也難怪,畢竟官渡已是曹操最后的防線,一帶敗北,便再無反敗為勝的機會,如此,曹軍上下皆是萬眾一心、眾志成城,頗有誓要將袁紹擋在黃河以北的氣勢。

  不得不說,這種曠時費日的鏖戰,恰恰是兵法中最下乘的戰法,畢竟這樣一來,無論是袁紹也好,曹操也罷,都會因此陷入戰爭的泥潭,難以抽身,而這樣下去最直接的影響,無疑是兩敗俱傷,反倒是便宜了其他諸侯。

  即便是袁紹在消耗了眾多兵馬后終于擊敗了曹操,恐怕也難以借此戰勝勢。順勢橫掃荊州、江東、漢中、蜀地,更別說曹操,要知道荊州的劉表素來與曹操交惡,而一旦曹操在應付袁紹時損失了太多的兵力。那邊荊州恐怕就會趁機來攻。

  為此,袁紹與曹操都希望出現一個能夠改變當前局勢的突破口,盡可能地以一場決戰來決定勝負。

  “突破口,就在烏巢!”

  或許是巧合吧,袁紹與曹操在同一天同一時刻決定了接來下的戰略部署。

  在接下來的幾日中,袁紹與曹操很默契地保持了停戰,這仿佛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般,給曹軍帶來了巨大壓力。但反過來說,袁紹一方也承受著相當程度的壓力。

  畢竟說句話說得好,要騙過對方,首先要騙過自己。為此,袁紹毫不掩飾其欲將烏巢作為屯糧重地的意思,更有甚者,大張旗鼓,生怕曹操不知道他將三軍所用糧餉都屯在烏巢一樣。而曹操一方,也做好了突襲烏巢的準備。

  這是一場獵人與獵物的戰斗,至于誰能笑到最后,現在依然還看不透。唯一可以清楚的是,曹操準備率軍襲擊袁紹屯糧重地烏巢。而袁紹,準備率軍埋伏意欲襲擊他烏巢的曹操。

  初平三年六月二十三日。李典、樂進、曹洪等人陸續率領麾下曲部悄然離開了官渡,藏身于官渡下游黃河淺灘一帶,而與此同時,袁紹亦叫身在烏巢的大將淳于瓊做好了準備。

  難道說,是袁紹與曹操帳下謀士都未能洞察對方的布局么?

  顯然不是!

  其實雙方的謀士都很清楚,甚至于,就連袁紹與曹操二人也很清楚,說到底,這就是一場賭博。

  袁紹賭曹操會去襲擊烏巢,但是卻無法攻克烏巢守備,到那時,官渡空虛,他這邊自然可以毫不費力地拿下曹營,如此一來,曹操便注定敗北,而袁紹,則可以攜數十萬得勝之師順勢南下,兗州、豫州、揚州、荊州、漢中、蜀地,直至坐享整個天下。

  而曹操則賭己方能夠在袁紹派軍阻截之前強行攻下烏巢,將內中糧草輜重焚毀,如此一來,袁紹便只有從白馬調糧,只要斷其糧道,即便袁紹有數十萬兵馬,恐怕也難逃一敗,雖然此事異常兇險,但是這樣做的好處在于,己方軍隊不會損失太多,不至于迎來袁紹剛退、劉表又來攻打的尷尬局面,畢竟對于曹操而言,光是擊退袁紹是不夠的,他還必須提防荊州的劉表,而一旦在此戰后損失兵馬太多,那么無疑是叫劉表得了便宜,而對于曹操來說,無論是袁紹也好,劉表也罷,他都不準備將兗、豫兩州拱手相讓。

  不得不說,這是一場你算計我、我算計我,相互算計的戰斗,但是袁紹與曹操都沒想到的是,卻有一人全盤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袁紹將糧草屯在了烏巢?”

  很顯然的,這個消息也傳到了陳驀耳中。

  不得不說,這兩天陳驀與其麾下黑狼騎的日子著實不好過,因為平丘、延津、燕城等地的相繼失守,使得他們完全被包裹在了袁紹的勢力范圍以內,更糟糕的是,因為一個月前那一場驚世駭人的襲營,使得數十萬袁軍對其相當重視,防守的力度何止提升了一倍,尤其是在夜里,為了防止陳驀再像上次那樣將他們玩弄于鼓掌之上,袁紹特地從文丑那里調來了兩萬烏丸騎兵,暫時由高覽、張頜二人統領,每個夜晚在燕城附近巡邏,為的就是防備陳驀。

  不得不說,為了陳驀以及他如今麾下僅存一千九百三十四員的黑狼騎,袁紹可謂是興師動眾,不敢有絲毫懈怠。

  雖說袁紹如此投鼠忌器實有些好笑,但是不管怎么說,陳驀以及他麾下黑狼騎被限制了,正如荀攸、陳群所料,在夜襲白馬之后的一個月,陳驀與其麾下黑狼騎再無任何作為。

  也難怪,畢竟袁紹可是特定派了兩萬烏丸騎專門防著陳驀,更別說還由張頜、高覽二人統帥,這要是一旦遇到,等待陳驀的,恐怕也只有束手就擒了。

  但問題是,如今陳驀已陷身于袁紹的勢力范圍之內,如何得到補給成為了他最頭疼的問題,畢竟曹軍撤退時施行了清野之策,污了水源、焚了山林,為的就是不叫袁紹從當地得到軍用口糧,而如今,袁紹還未見得怎樣,陳驀卻先嘗到這個苦頭。

  正因為如此,是故當陳驀在得知了袁紹的屯扎之地后,他不禁有些心動了,畢竟俗話說的號,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倘若能再燒一把火燒了烏巢的存糧,那么即便袁紹空有數十萬大軍,恐怕也難有作為,而更關鍵的在于,黑狼騎一千九百三十四員將士,早已斷糧半月有余,每日行走在那些幸免于火的山林當中,靠野果、野味充饑,不得不說,這對于此等功勛之士而言,實在是太過于凄涼。

  或許是一個月前夜襲白馬的成功極大地鼓舞了陳驀以及黑狼騎將士的自信心,或許是他們實在被口糧一事逼得沒有辦法了,終究,陳驀還是決定朝著烏巢而去。

  不得不說,陳驀的想法還是太單純了,他哪里會知道,烏巢之事,那是曹操與袁紹的博弈,關乎兗、豫兩州博弈,關乎中原的博弈,關乎天下的博弈!

  初平三年六月二十四日夜,曹操麾下各將帶著麾下曲部兵馬,悄然坐船渡河,準備火燒烏巢,而與此同時,袁紹早已在烏巢至燕城一帶埋伏下重重兵馬,等待著曹操自投羅網。

  而就在這期間,想法單純的陳驀也前往了烏巢,不明不白地踏入了這個袁紹原本為曹操而設的陷阱,十死無生的陷阱…

  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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