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艱難抉擇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在聽到瑪麗貝爾的回答之后，羅德還是感覺到一陣泄氣。他望著躺在病床之上，面色枯瘦干黃，陷入了深沉昏迷之中的莉莉安，也是不由的一陣心痛。他和莉莉安認識的時間并不算短，羅德也時常將她當做自己的妹妹來看待，也正因為如此，看見莉莉安現在的情形，讓他也是頗為心痛。不過即便如此，羅德還是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行壓制下內心的不安，開口詢問道。
“你確定沒有辦法嗎？瑪麗貝爾？”
而聽到羅德的詢問，瑪麗貝爾微一點頭。
“是的，羅德陛下，如果僅僅只是去除她手臂侵蝕的混沌并不是什么大問題。可是正如七戀小姐所說，這混沌之中蘊含的秩序之力很是奇怪，我不確定混沌是否會借助秩序的力量從內部改變這位小姐的身體乃至靈魂。因此我認為，最為穩妥的方式就是殺死她。”說道這里，瑪麗貝爾輕輕咳嗽了一聲，接著抬起頭來。“當然，如果陛下愿意的話，可以在殺了她之后再將她復活，經過秩序之力的洗滌，我想應該不會有什么后患了。”
“呃………”
聽到這里羅德頓時就明白了過來，瑪麗貝爾之所以表示自己無能為力，不是她真的做不到，而是她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性子又發作了。就好像她自己當初也是一樣，為了以防萬一，瑪麗貝爾連自己的都能夠舍棄而讓羅德重新將其幻化為卡牌精靈，那么就更不用說其他人了。莉莉安或許在別人眼中還值得關照，但是在瑪麗貝爾看來卻和一件物品沒什么區別，既然她也被混沌侵蝕，那么在瑪麗貝爾看來，最安全的方式顯然就是斬草除根。
想到這里，羅德和妹妹互相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奈。瑪麗貝爾是個很有原則的人，她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所以她要是認定這件事不夠安全，那么就斷然不會去做。特別是莉莉安身份特殊，如果真的被混沌侵蝕玷污，那么瑪麗貝爾絕對是把消滅她擺在最前面，而把救活她擺在最后面。畢竟殺掉之后就一了百了，而救活之后卻很有可能出現種種不為人知的后遺癥，如果混沌潛伏在莉莉安的身體里，改造她的思想的話，那么羅德等人是斷然不可能察覺的。
從理智上來說，瑪麗貝爾的決定沒錯。但是從情感上來說，卻是斷然不可能接受的。
“你沒有辦法嗎？”
羅德也知道自己去勸瑪麗貝爾估計是沒什么可能轉變她的想法，于是便低聲向著自己的妹妹開口詢問道。畢竟她是當初創造了魔神的原初虛空之龍，這點兒面子總是會給的吧。而聽見羅德的詢問，妹妹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低聲回答道。
“我勸她也沒有用，瑪麗貝爾天生就是個認真的人，想要她改變主意可是很困難的。”
真是麻煩……
聽到妹妹的回答，羅德皺起眉頭，他雖然能夠理解瑪麗貝爾的擔憂，但是要他親手殺掉莉莉安那是絕對做不到的。而且就算他不做，也不會讓別人去做，無論莉莉安是否能夠復活，做這種事的人都會背負極大的心理壓力，而羅德自然不會讓其他人去做這種事的。
斯蒂法爾那邊羅德也詢問過，她倒是有些辦法，不過因為每個世界的規則都不相同，所以她也不能夠保證確定一定肯定有用。所以羅德也只能夠無奈的放棄走邪路的想法，繼續去思考還有什么值得自己關注的地方了。
“難道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索尼婭明顯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哪怕她就是其“受益者”也是一樣，她皺起眉頭，帶著幾分敵意注視著瑪麗貝爾。跟隨莉莉安這么長的時間，索尼婭已經完全把莉莉安當做了自己的妹妹和女兒一般的存在來看待，也正因為如此，她是最為反感瑪麗貝爾的建議的。因此說話之間隱隱約約的帶著幾分冷漠與敵意，而其他人顯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紛紛彼此對視了幾眼，但是卻都沒有說什么。
“我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
瑪麗貝爾望了一眼莉莉安，很果斷的開口說道。
“絕無可能！”
聽到瑪麗貝爾的回答，索尼婭身形一閃，下一刻，她就出現在了莉莉安的身邊，擋住了瑪麗貝爾的視線。雖然她的表情并沒有什么變化，但是眼神中卻明顯帶著拒絕的意思。而察覺到索尼婭的敵意，瑪麗貝爾眉頭一挑，伸出手去，很快伴隨著她的動作，一根小小的魔棒出現在了瑪麗貝爾的手中。而看見瑪麗貝爾的動作，索尼婭也是面色一沉，接著她伸出雙手，隨后，一面虛幻的鏡子就這樣出現在了索尼婭的雙手之間，反射著微弱而朦朧的光輝。
看見這一幕，眾人都是大吃一驚，她們沒想到這才回來沒多久居然就會遇到這樣劍拔弩張的場面。她們當中不少人都知道索尼婭和莉莉安之間的感情有多么深厚，如果瑪麗貝爾真要對莉莉安動手，那索尼婭絕對是拼死抵抗的，毫無妥協的余地，哪怕是羅德來說都沒有用。而另外一側，瑪麗貝爾也是固執己見的人，她認定的事情絕對是正確的，而正確的就要貫徹到底，任何擋在自己面前的都是敵人。眼下索尼婭既然敢擋在自己的面前，那么基本上在瑪麗貝爾看來，她就是自己的敵人了。
“僅僅只因為一種可能性就要殺死莉莉安陛下，這種事情我無法接受，瑪麗貝爾小姐。如果你沒有把握的話，那么就請離開吧。”
索尼婭冷冷的瞪視著眼前的女子，手中的銀白圓鏡散發出了似有若無的光輝。
“讓龍魂繼承者被混沌侵蝕絕非我所期望看見的，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必須要做好一切準備來應對可能突發的局勢。你不能夠保證你身后的龍魂繼承者一定不會殘留下混沌侵蝕的痕跡，不是嗎？”
瑪麗貝爾輕輕舉起手中的魔棒，看起來似乎輕松無比。
“你也不能夠保證莉莉安陛下身體里一定會殘留下混沌侵蝕的痕跡，不是嗎？”
索尼婭挑了下眉頭，眼睛微微瞇起，冷冷的盯視著瑪麗貝爾。
而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眾人都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才好。索尼婭是鐵了心的不讓瑪麗貝爾動手，而瑪麗貝爾也是鐵了心的要動手。誰也沒有想到事態居然會在瞬間就發展到現在這種尷尬的局面，就連愛麗絲和瑪琳這個時候也是呆站在旁邊，完全不知道該做什么才好。
“瑪麗貝爾姐姐，索尼婭姐姐，你們先不要這么激動。”
而就在這個時候，克里斯蒂輕輕咳嗽了一聲，接著走上前來開口說道。而聽見她的說話，瑪麗貝爾和索尼婭向著克里斯蒂望了一眼，接著各自后退了一步。但是卻完全沒有放松的架勢，這讓羅德也是頭疼不已。他也沒有想到索尼婭居然會這么激動，早知道這樣，就該自己出面才對，但是現在………
“瑪麗貝爾，難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
想到這里，羅德也只能走上前來，再次開口詢問道。而面對羅德的詢問，瑪麗貝爾則是搖了搖頭。
“這是最穩妥的辦法，羅德陛下。”
“哼，說來說去，還是你能力不足罷了。”
索尼婭低垂雙眼，注視著地面，低聲喃喃自語的說道。雖然她的聲音不大，聽起來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不過在場的可沒有一個普通人，自然都聽到了她的說話。卻都是苦笑一聲，就連羅德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女人之間的事情本來就不講什么道理，還好這和自己扯不上關系，不然羅德第一反應絕對是掉頭就走，他可是很清楚要是牽扯進去那可是越陷越深，到時候一個不好反而弄的自己倒霉透頂。
“瑪麗貝爾，真的沒有代替的辦法嗎？”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羅德身邊的少女輕聲柔和的開口詢問道，她的聲音并不大，但是卻清晰的出現在了每個人的耳邊，聽起來就好像是她正在對著自己輕聲細語一般。而聽到妹妹的詢問，瑪麗貝爾則是沉默了片刻。雖然她的確是性格固執，但是卻并非像原本的瑪琳那樣毫無情感可言。如果是原本的瑪琳，那么瑪麗貝爾提出的這個方法自然最合她的心意，因為在理論上來看這是最符合實際也是最穩妥的處理辦法。至于會因此造成眾人之間的裂痕什么的，瑪琳才不會去管。人的感情虛無縹緲，沒有固定性可言，遠不如合理并且明晰的計劃來的重要。不過現在轉生之后的瑪琳自然不可能像原本那么無情，而瑪麗貝爾也只是固執，聽到虛空之龍親自開口詢問，也是不由的皺了下眉頭，不過很快便開口回答道。
“代替的方法倒是有，但是我認為，這比殺了她還會更加痛苦，所以并沒有提出來。”
“什么辦法？”
聽到有代替的方案，羅德急忙開口詢問道。而聽到羅德的說話，瑪麗貝爾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開口說道。
“我們可以強行喚醒她的靈體，并且對其進行靈魂洗禮，就好像洗澡一樣，用秩序之力洗刷莉莉安陛下的靈魂，這樣一來，在我消滅混沌之后，很有可能殘留在莉莉安陛下身體與靈魂之中的混沌殘片也會被消除。雖然說一般的龍魂之力是無法進行相互間的傳輸的，但是兩位陛下都是虛空之龍，虛空的力量可以包容其他四位創世之龍的力量，因此兩位陛下聯手的話，應該沒有問題。”
“有什么副作用嗎？”
聽到這里，羅德愣了一愣，這個方法聽起來可比直接殺掉什么的要好多了。不過他很快就察覺到這其中說不定并沒有聽上去那么簡單，不然的話，瑪麗貝爾也不至于寧可殺死莉莉安，也不愿意用這種方式幫助她清除混沌了。
“當然，陛下。”
聽到羅德的回答，瑪麗貝爾輕輕挑了下眉頭，接著開口說道。
“這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因為是從靈魂到的全面洗禮，所以莉莉安陛下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這就好像我們要首先撕去一層潰爛的皮膚，然后才能夠進行治愈一樣。如果莉莉安陛下身體殘留的混沌之力太多，那么無疑等于要把她全身上下從靈魂到都要重塑一遍，我可以向您保證，那絕對不是任何人都能夠忍受的痛楚。而如果有什么萬一的話，那么哪怕最終靈魂洗禮成功，莉莉安陛下本身也可能因為承受不住這強烈的刺激而導致精神崩潰。”
說道這里，瑪麗貝爾再次望了一眼被索尼婭擋在身后的莉莉安。
“我確信莉莉安陛下無法承受這種痛苦而精神崩潰的可能性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九。”
這和百分之百也基本沒有區別了，如果不是瑪麗貝爾生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的謹慎，恐怕她會連那百分之一都舍了。
聽到這里，羅德也沒了話說。要真是這樣的話，那么瑪麗貝爾反而是為了莉莉安好，讓她少受點兒罪。雖然羅德自己沒有體會過那種痛楚，但是他可以肯定，既然能夠讓瑪麗貝爾如此信誓旦旦，那么多半還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夠承受的。更不要說莉莉安還是個孩子，在精神上本來就不比常人堅毅多少。要真是這么做的話，那么就等于讓她活活受罪，而所謂精神崩潰，那么就和死也沒有區別了………
雖然如果莉莉安精神崩潰的話，羅德也可以把她殺死然后復活成卡牌。但是羅德卻很清楚，靈魂本身的理智與它們生前的精神狀態很有關系。像他復活的這些卡牌精靈，生前神智大多都是清醒的。但是如果靈魂生前就是精神錯亂的話，那么復活的卡牌自然也是瘋瘋癲癲。因此如果莉莉安真的承受不住精神崩潰的話，那么哪怕羅德將其恢復成卡牌，也不過得到了一個精神崩潰的卡牌精靈罷了。
一時間，就連羅德也是難以取舍。這就好像在地球上一個人腦死亡了之后，雖然可以用儀器維持他的生命，但是大腦死亡也就標志著人本身的消逝，按照道理這種時候應該讓其徹底安樂死的好。但是對于其家人來說，只要活著就有一絲希望，說不定什么時候他就會從沉睡之中醒來，所以哪怕半死不活，也硬是支持著，直到實在支持不下去為止。
這種事情誰也說不出好壞，這也是安樂死在地球上引起很大爭議的原因。在旁人看來，這樣拖著不但浪費錢財，而且浪費時間和醫療資源，并且還讓病人自己痛苦不堪，不如給他一個痛苦。但是在當事者的家人看來，只要能夠活著就有希望，如果答應讓他安樂死的話，那么和親手殺了他又有什么區別？
這種事情本來就沒有什么道理可講，理論固然是正確的，但是正確的不一定就是人會接受的。
而現在，羅德也面臨這樣的兩難抉擇。的確，如果按照瑪麗貝爾的說法，自己一劍也就殺了。憑自己的實力，要想讓莉莉安毫無痛苦的死去自然容易，最重要的是邁不過自己心里那道坎。但是反過來，如果不殺她，那么就要讓她受盡折磨和痛苦，而且還不一定能夠成功，自己等人倒是悠閑輕松，沒有了道德上的負擔，但是這對于莉莉安來說是否是一件好事呢？
總得來說，這就是個自私與否的問題。
想到這里，羅德皺起眉頭，沉默片刻，最終，他輕聲嘆了口氣。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最多兩天。”
瑪麗走過去，仔細探查了一下莉莉安的手臂，接著面色凝重的開口回答道。
“兩天之后，混沌之力就會侵蝕過莉莉安陛下的手臂。我們原本還打算在這之前砍下莉莉安陛下的右手，雖然這樣或許不好，但是最起碼也能夠保住莉莉安陛下的一條命，但是現在看起來………”一面說著，瑪琳一面搖了搖頭，接著望了一眼不遠處的瑪麗貝爾。“……看起來我們的辦法是沒有什么用了。”
其實瑪琳內心深處也知道瑪麗貝爾的想法是正確的，只不過她也實在無法接受。
羅德沉默不語的望著眼前的莉莉安，現在他能夠做的也只有這兩件事了，從中二選一，但是每一個都是非常困難的選擇。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才剛剛回來，居然就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原本的好心情此刻已經蕩然無存。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強迫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接著開口說道。
“不用擔心，既然如此，那么我們再商量一天，明天再做出決定……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可以將這件事告訴莉莉安，讓她自己來決定究竟哪一個好。”
聽到羅德的說話，眾人也是頗為無奈，不過她們也知道，現在恐怕也只有這個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