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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玄洞歸墟萬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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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落足所在,乃是一處高崖,這本就是原來靈崖上人打坐運功所在。

  那蒲團之上,正有一名少年道人端坐不動,此是靈崖上人肉身軀殼,而那一具分身,此刻正寄居于其中,運轉靈機,見他到來,眼簾微睜,神情之中,卻絲毫不見驚慌。

  張衍掃去一眼,將北冥劍一祭,寒光一閃,便將此具身軀斬成兩段,連那分身一起斬了。

  天中那少年道人面色淡漠,到了他這般境界,肉身對早已是無關緊要之物,隨時可以丟棄,便是被斬了去,那也算不得什么,況且等過去此劫,連九洲天地都歸他統屬,對比下來,此只小節。

  張衍一揮袖,把那軀殼化作一團飛灰。

  他也是知道,憑此就想把靈崖上人吸引過來,那是絕然不可能的,是以這并非是他真正目的,只不過是恰好撞上,順手為之。

  腳步在崖上微微一頓,似在辨察什么,隨后他便向著一處地界走去。

  少年道人見他轉去他處,本還疑惑,但見他去往方向,卻是一下臉色變了,再也不見先前從容之態,眼中微露驚怒。

  那處乃是玉霄派歷代祖師供奉所在,那里不但有其開派祖師及歷代掌門牌位,連所有飛升真人遺蛻也在其中。

  他若不上前維護,那便是欺師滅祖。

  想到這里,神情變幻不定,猶豫著是否要放棄維系神通,趕去相救。

  但是片刻之后,他神色卻變得堅定起來。

  若是去救,必會干擾到他此刻大計,而這是祖師親口吩咐之事,絕不能因此半途而廢。除此之外,其余任何事宜,都可拋在一邊。不予理會。

  他整了整道袍,對天一揖。道:“弟子周陽廷,得祖師授命,為我族之大計,不得不暫作隱忍,將來若得機會面見先人,甘愿受得任何責罰。”

  張衍行不多時,就到得一處巍峨宮闕之前,目運法力。起一道神光照去,見殿宇之下,還喲一處龐大地宮。

  他一閃身,到了入口面前,環掃一圈,以他眼力,自能看得出來,這里本是布設有不少厲害禁陣,但是在那玄術“無法無界”之下,已是盡皆破碎。

  不過即便如此。還有數枚禁石在前,封閉了出入門戶。

  心下忖道:“此處布置如此嚴密,當是我欲尋之地了。”

  他一揮袖。將禁制掃開,大步踏入里間。

  殿內寬闊宏大,有三名道人坐于法壇之上,依次列階,層層而上,而最上方,供奉有曜漢真人牌位。

  只是他目光方才投去,那曜漢祖師牌位卻是砰地一聲,化為一團飛灰。

  他微微瞇眼。換了別人,或許會以為這位上界真人已有所察覺。可他身為溟滄派渡真殿主,卻是十分明白。此間之事便是當真被曜漢真人所得知,那也不知是多少年后了,哪可能即刻做出回應,這不過是提先施了一道法訣在上而已。

  他思忖道:“這位曜漢祖師,當是一位心機深沉,思慮深遠之人。”

  這般舉動,既起到了震懾后輩的用意,又免去了自身牌位遭辱,連這么一件小事都算計在內,可見其人性情如何。

  張衍再看幾眼之后,一點指,將渡真殿主之印祭出,正正蓋在大殿之上,隨后一甩袖,轉身而走。

  他并未作難這些遺蛻,倒非是敬畏其等,他出身溟滄,眼下彼此既為敵對,便是出手,也無人說得什么,只是這幾人當都是周崇舉先輩,雖玉崖破碎之后,其也難以保全,但至少在眼下,他并不會去刻意針對。

  話說回來,靈崖上人若真是在意其等,那在他踏入此間第一步時,就當已是趕了過來,而此刻還不見其身影,應是不會來了。

  不過不妨事,此策不成,他還有一計。

  行步外間,將玄武喚來,便將那“虛元玄洞”拿了出來,隨后舉手一拋,玄武背上蛇身一盤,昂首吐氣,凌空托住。

  先前他怕一旦拿出此物,會逼得靈崖上人提前飛升,但看其為了煉合九洲一事,竟連祖師堂都可棄之不顧,可見此事在其心中何等重要,若見此物能傷及玉崖,那十有會過來相阻。

  況且其先前便是能走,可容他在對方祖師堂中轉上這么一圈后,便已再無退路了。

  歷代祖師受辱,九洲若當真能煉合,倒也罷了,可要是最后仍是失敗,還有何顏面到自家祖師面前?

  他對玄武點了下頭,這神獸頓知他意,起法力一催,猛然間腳下一陣劇烈震蕩,那“虛元玄洞”好如海中渦旋一般運轉而起。

  這一瞬間,仿佛此間天地突然多了一個缺口,無數靈機瘋狂涌入其中,整座玉崖眼看便開始晃動。

  少年道人也是察覺到崖中靈機大變,頓生不安之感。

  然而目光投去,卻因“虛元玄洞”運轉之時,將所有靈機都是吞入,望去虛虛蕩蕩一片,根本看不清是何物,不但如此,他連感應也辨之不得。

  他神色凝重無比,雖無法窺看此物底細,但只從表面情形判斷,若置之不理,那必會動搖玉崖根基,此寶是若是壞了,也便意味著萬年謀劃徹底失敗。

  他喟嘆一聲,道:“萬不想此人還有這等寶物,看來避之不得,唯有上前做過一場了。”

  他撤了神通,身化恢宏星河一道,往張衍這處過來。

  須臾到得上方,他一彈指,團團銀火,道道星流,齊往張衍所在之落下。

  張衍站著不動,這一道星光方才落下,玄武一聲嘶吼,四周有水氣蔓延,環如陣壁,將其拒擋在外。

  少年道人沉吟一下,將那定秀神光拿了出來。

  張衍冷哂一聲,于心下一喚。那妖蝗頓時飛臨頂上。

  少年道人目光撇見,微一皺眉,此刻要是打出神光。那妖蝗必以身遮擋,定是無法落中的。出于是慎重,他按下未動,一揚袖,仍先以神通擊來。

  一時萬輪星光,映照得滿空燦爛。

  張衍一見他如此,目光一閃,心下判斷道:“看來如我所料,此人身上定秀神光果然只剩下一道。無有多余了。”

  這是一個狠簡單的道理,這個時候靈崖上人已無留手可能,要是兩道定秀神光,那么大可先定住妖蝗,再去對付玄武。

  他向上一拳打出,將那些星光震散,而后仰首觀空,目中神采奕奕。

  “既是如此,我也少了一分顧忌,用那法門。或可就此終了此戰,免去一場纏斗。”

  他一招手,那妖蝗便向靈崖上人飛掠過來。

  少年道人一怔。把妖蝗放過來襲他,這分明是給他機會定拿玄武,他立時意識到這極可能是一個陷阱,但一轉念后,他卻仍是決定出手。

  這玉崖方才是一切根本,哪怕是誘餌,他也要吞下,至于此后之事,再想辦法化解就是。

  于是他毫不猶豫將定秀神光灑向那玄武。

  那妖蝗此刻已飛至近前。眸中神光一動,當即放了一個“無方劫煞”。

  此煞氣可把方圓萬里之內所有物事皆是定住。靈崖上人身形頓時一沉,可如此一來。心下反而一定,這等舉動,下來不外是張衍過來攻襲自己。

  他法力深厚,又有諸多護身法寶,自忖即便擋不住力道修士連番進攻,但捱上幾下還是擋得住的。

  張衍這時身形一縱,轟隆一聲,已是遁破虛空,來至天穹之中,但他并未上前攻打對手,而是一運法力,身軀之外頓生一股無邊牽扯之力。

  此法乃是力道神通,名為“立地擎天”,只要在方圓萬里之地,他自身不動,敵手也是同樣動彈不得。

  同手他一招手,從玄武那處將那“虛元玄洞”拿了過來,不斷把法力灌入進去,整個天地又一次晃動起來。

  這一回,非但有他自身施加的法力,還動用了秦掌門留在此物之上的一道符印,故波動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少年道人臉色微變,他雖不能動彈,但是法力未被禁絕,意念一動,連連發動星雷銀芒轟來。

  然而這時,那妖蝗往兩人之中一橫,所有攻襲都是被他遮擋了下來。

  少年道人見此法無用,便停下手來,沉聲言道:“張真人,此物想必是你溟滄派至寶,但我可看出,你這般下去,縱然可壞了這玉崖,可你自家也是逃不過去的。”

  張衍淡聲言道:“貧道自是知曉。”

  若是正經斗法,他與靈崖上人便是斗上十天半月也不見得能分出勝負。

  唯有如此,才可速戰速決。

  至于將虛元玄洞擲去,此舉并不穩妥,靈崖上人若是還有避災替死之法,在崖中別處復命,那反還浪費了一次機會,唯有連人帶玉崖一起毀去,方才可杜絕一切后患。

  少年道人哪會想到張衍居然會想要與他同歸于盡,不過他仍是冷靜,問道:“張真人,你修道不易,也稱得上是資才天縱,便萬載以來,也少有你這等人物,你如此做,可是值得么?”

  張衍笑了一笑,道:“我應承過周師,不殺崖主,難了因果,故今必殺你,便舍了此身,也在所不惜。”

  少年道人一怔,他一轉念,似是想到了什么,點頭道:“是了,你定是把法身留在了外間,嗯,憑你本事,便是拋開力道,行那氣道,來日也不難飛升仙闕。”

  張衍淡笑一下,不置可否。

  少年道人見心志堅定,絲毫不為所動,不由長嘆一聲,在這等般情形之下,他縱有萬般計策后手,卻一樣施展不出。

  沉默許久之后,他雙目照出一道靈光。

  張衍看去,微微一訝,面前卻是顯現出無數功訣,看得出俱是玉霄門中秘傳。

  少年道人言道:“我周氏一門,今日到此終了,我周陽廷愧對祖師,你若得活,把這些交由崇舉,他本來便是正支嫡傳,是否延續道統,便由他自作決斷吧。”

  約有一刻之后,九洲上空,傳出一聲驚天大震,然后那玉崖之中不知綿延多少萬里的洲陸山川,轟然破碎,再被玄洞以絕快之勢吞沒進去,只是一瞬之間,便盡皆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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