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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十六宮顯宏圖 來去誰知后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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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驪山派在山云池海之上共是開辟有一十六座宮觀,宮闕所對應方位,正是對應東華洲玄魔一十六派。

  而張衍所居之位,正在北位斗勺宮中。

  此時他坐于蒲團之上,著著夜間宮外景象,見每一座宮闕之中,皆是螢光爍閃,星輝相聚,銅梁颎耀,宏盛異常。

  一轉首,往那座驪山派代指自家山門的宮闕看去,見其卻是位于最高之處。

  可以想見,玉陵真人雖為女子,豪情卻不輸男子,早在建得驪山派,就有凌躍于東華諸派之上的志愿。

  只可惜她本人雖是驚才絕艷,但治御宗門和調教弟子的手段稍稍差了一些,至今還未有一人能支撐起驪山門戶。

  這或許也是兩難之事,畢竟開得一脈道統,所化心力也是不小,還要兼顧自身修行,更關鍵的是,也無一個同門相助,能至此步,也是不易了。

  景游這時來至近側,躬身道:“老爺,魏真人到了。”

  張衍道:“著他進來。”

  魏子宏緩步自外進來,到了他身后,恭敬一揖,道:“見過恩師。”

  張衍抬起袖來,指了指眼前景物,道:“你觀這驪山這番布置如何?”

  魏子宏想也不想,就道:一本讀.小說“不過虛幻而已。”

  他非但是張衍弟子,也還是瑤陰一派掌門,又與數位洞天真人有過接觸,眼光識光已是高出許多同輩,自然也能體會玉陵真人布置此處景致的用意。

  不過他不以為然,能者不言,言者不能,在他眼中,玉陵真人營造出這一片地界來。也僅能自娛而已。

  張衍又道:“你那觀驪山未來如何?”

  魏子宏這回想了一想,語氣肯定道:“今后百年,如能出一個洞天真人,還是有望,不然縱有外人護持,等人情一去。必歷昔年西河之劫!”

  驪山派若是一個尋常門派,此時老老實實依附一個大宗,也無人會來為難,可偏偏占著一處靈穴,靠著玉陵真人留下的人情或能綿延一時,可要是無人出來支撐門楣,結局也是顯而易見。

  張衍微微一笑,這時他才轉過身來,道:“白日玉陵真人請為師飲茶。欲將她門下一名弟子,名喚方柔嘉者許與你,你意下如何?”

  魏子宏一聽,不禁一怔。

  他深心所愿,便是一心問道,這等世上牽絆自然愈少愈好,

  且他自有一脈傳承,已不需從驪山派得些什么。又何必再結因果,

  有時牽連過深。一旦深陷局中,就極難擺脫。

  如那玉陵真人,若非門下弟子安心不下去,她早便飛升了,何須滯留此方?

  他慎重考慮下來后,抬頭道:“弟子可否推辭?”

  張衍道:“此憑你自家意愿。你若覺得不可,那便推了。”

  魏子宏猶疑了一下,他在風陵海時,也對兩派攜手之時略微知曉一些,便道:“只不知如此。是否有礙恩師大計?”

  張衍笑了一聲,道:“你無需去思慮這些,玉陵真人不會計較這許多,便是當真有所為難,也自有為師擔當。”

  玉陵真人走到如今這一步,所有排布落子皆是做好,飛升已是勢在必行,不是這一件小事能左右的。其與溟滄派聯姻不過求個心安,但要說就此翻臉,卻也太過小看一名飛升真人的氣量了。

  就在師徒二人說話之間,景游走了進來,道:“老爺,外間有一驪山弟子,說是來邀魏真人過府一見。”

  魏子宏看向張衍,后者朝對他揮了揮袖,道:“去吧。”“

  魏子宏正容一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

  張衍則自蒲丹上起來,緩步去到斗勺宮殿頂高臺之上,在此坐了下來,呼吸清氣,緩緩運轉玄功。

  只過去半刻,忽聞外間發聲大響,震蕩山川。

  這等響動,想不留意也難,他抬頭一看,見天中光開霞竄,霹靂驚云,星光清氣布滿宏宇,卻將這月夜耀照得有如白晝,知是玉霄、南華、太昊、補天這四家真人也是到得此間了。

  又差不多過得一個時辰,就見有五四道清光飛來,各自落入各派所在宮闕之內,

  俄而,但聞數聲沉悶之響,就有法相半顯而出,在那里卷吞靈機。

  洞天修士,但凡上法成就,平常修煉,只需吐納調息便可。

  而以中、下二法成就的修士卻又不同,其不用丹玉修煉時,有時會將自家法相演開,以此應合靈機,養煉自身。

  不過在此處是在別家之地,卻不可做得太過,加之又需尊重玉陵真人飛升真人,故眾人只是半隱半顯,并未一氣放出。

  不過驪山派靈機有限,縱然玉陵真人邁出那一步后就已是用不了靈機,這一下涌進來如許多洞天真人,卻立顯不足,于是互相之間毫不客氣地爭奪起來。

  而玉霄、太昊、南華、補天這四家同為友盟,自然是合力驅逐還真、平都二家。

  在四人聯手進逼之下,龐、伍二人很快就抵擋不住,不得不往后撤去,退往自家所在宮闕。

  只對面似猶不肯罷手,在那星光牽頭之下,竟又追逐而來,看去是要徹底壓服二人,好攬得此處所有靈機。

  卜經宿這時看著有些不忍,于是傳音另外幾名洞天真人,道:“我等彼此都是玄門同道,如此做卻是太不給顏面了,是否太過?”

  黃羽公表情淡淡,無有任何表示。

  史真人卻冷笑道:“此是靈機之爭,半點退讓不得,卜道友莫非忘了補天山門是如何墜下天穹的?”

  此語一出,卜經宿立刻不作聲了。

  此次往驪山觀禮,玉霄為示鄭重,周、吳兩家皆有人至,此刻出手之人,正是周如英。她哼了一聲,言道:“史道友并未說錯半分,你若退了,他人便進,此等事,當要將敵手一鼓作氣壓倒。令其永無法翻身才是。”

  卜經宿深深嘆了一聲,盡管本心十分不愿,可這時也是難以撤出了,只好暗自道一聲對不住,又加運了幾分法力上去。

  玉陵真人此時正站著定河宮高處,目不轉睛地看著下方景象。

  大弟子沈梓辛此刻正侍立在后,只是這等洞天真人之間較量,震動整座山門,仿佛隨時可以把驪山撞碎。縱有大陣護持,她也是看得心頭震顫,擔憂不止,不由道“恩師,這…”

  玉陵真人一抬手,隨意言道:“無妨,幾位道友既然有興致,盡可由得他們施為。我若去得他界,也不知能否看到這般景象。”

  沈梓辛聽了這話。忍不住問道:“恩師,不知那界外虛天又是何等模樣?”

  玉陵真人回過頭來,笑著看她一眼,道:“我若說了,只會亂你道心,還是不聽為好。”

  她仰望天穹。腳下這座宮闕名為定河宮,所謂“定河”,就是定壓西河之意。

  她既是斷了西河道統,便就無有符詔接引,飛升之后。卻需自家尋覓去路,這很可能會迷失于虛天之內,不過她卻并不后悔,能走至修煉,道心神意皆是遠勝諸多同輩,自是不會為此而退縮。

  此刻下方局勢已然呈現一邊倒,這等正面沖撞,法力弱者,自然吃虧。

  龐蕓襄、伍威毅二人節節敗退,眼看就要被徹底壓了下去。

  然而就在這時,整座山巒驟然搖晃一了下,一道無邊玄氣轟然自北方斗勺宮中沖出,隆隆一聲,就將四道法相穩穩敵住,竟是令其寸進不得。

  “張衍?”

  周如英咬住牙關,憤憤看著上方,早料到不會坐視二人被逼退,但不想其竟以一人之力蕩住他們四人。

  然更令她驚悸的一幕出現了,那道玄氣似還不滿足,竟在緩緩擴張,漫散天穹,他們合四人之力,非但未能占得便宜,反而被推得倒退了回來。

  龐、伍兩人看得此景,不由精神大振,正想出手相助,扳回場面,張衍傳音卻在這時到了二人耳中,“兩位且在后修煉便可,由得貧道與這幾位道友稍作切磋。”

  兩人聽他如此說,又見局勢占優,猜測他必有把握,也便停手下來,只是并未當真放松修持,而是在后戒備,準備一旦見得他有所不支,可立刻上去相助。

  在那滾滾而來,占得半天的混冥玄氣侵略之下,周如英等四人不斷往后退卻,無有多久,竟然被逼回了自家所在宮闕之前。

  此與方才情形如出一轍,不過是彼此雙方調轉了一下。

  可就是到了這般境地,這四人卻是死撐著不肯退下,仍在維系最后一絲顏面。

  張衍神情淡然看著前方,他乃是至法成道,天地即是靈穴,對方若是不怕法力耗損,他倒樂意奉陪下去。

  半刻之后,卜真人先是感覺抵受不住,苦笑道:“敝人法力不濟,便先退了。”說著,便把法力收回。

  他這一撤,另三人哪還可能支撐,俱在法氣未曾真正潰敗之前就主動退了下去。

  此時驪山派山門上空,只見一道混冥玄氣飄飄杳杳,獨布天地,震壓諸宮。

  沈梓心見得此景,有些不可思議,道:“不想卻是張真人勝了?”

  玉陵真人看著前方道:“張真人之資質,數千載難得一見,能在法力上壓過那四位道友,也非奇事,不過真正斗法,卻非這般容易能分出勝負的。”

  她思量了片刻,關照沈梓心道:“去把等在外間得那位魏真人喚進來吧。”

  朱月宮中,周如英收了法相,臉上略帶不悅,對著身旁一名道人言道:“吳真人,你為何方才只是作壁上觀?”

  吳云璧氣定神閑道:“周真人誤會了,吳某本來也想相助,只是周真人莫非忘了龐蕓襄、伍威毅二人尚在?我若出手,其必也上來相助,同樣也是一般結局,那又何必再費這等工夫,況且此是在驪山地界之上,總也要給玉陵真人幾分薄面,不可太過了。”

  周如英一轉念,知是自家不在理,雖還有幾分不滿,卻也發作不得,只能致歉道:“是小妹失言了,吳師兄莫怪。”

  吳云璧一揮袖,道:“無妨,不過在吳某看來,今朝這一試,也是好事。以往我等只知張真人法力強橫,卻不知到了何等境地,此回見識到了,卻也是心中有數,來日黃道友要與張真人比斗,想也可有個提防了。”

  周如英略帶一絲輕蔑,道:“黃羽公?他怎是那張衍對手。”

  吳云壁也道:“不錯,如今看來,黃道友勝算卻是不大,不過吳某卻要問一句,如今張真人已是這般厲害,那要是數百年后呢?”

  周如英一轉念,卻是臉色一變。

  數百年后,如無意外,張衍必至象相二重境中,就可開辟自家洞天,恐比眼下還要厲害許多。

  想起那時景象,她也是心中緊凜。

  吳云壁沉聲道:“我等與南華派終歸是友盟,黃道友要與張真人斗法,那便讓他斗,還可借他幾件法寶防身,設法讓其多多拖延戰局,以此耗損張衍法力,如能延緩其功行修持,便是輸了,在大局之上,卻也是勝了一招。”

  周如英思索一會兒,輕輕點頭,道:“師兄之言,正如戲局之上,以那小子兌大子,小妹明白了,明日便就邀得黃道友,與他好生商議一番。”

  約莫兩個時辰之后,魏子宏回至斗勺宮中,他到了自家老師面前,俯身一禮,道:“恩師。”

  張衍睜開雙目,道:“回來了,你是何選擇?”

  玉陵真人若肯花費心力說服一個后輩弟子,倒也不是無有辦法,甚至會少許施加一些壓力。

  而他故意不說破,也有考驗自家徒兒道心的用意在內。

  過得“蓮心道”算不得什么,但在一派祖師,飛升真人面前絲毫不亂章法,能夠堅持本心,才算是過了關。

  魏子宏認真道:“弟子并未答應,不過玉陵掌門贈給了弟子一物,弟子也是推拒不得。”

  他自袖囊之中取了一物出來,看去卻是一灘清水,望去平靜,只是能聞里間有潮崩水涌之音。

  張衍看了一眼,笑道:“未想竟給了你此物,雖以你眼下修為,尚還無法駕馭,但卻是欠下一個不小人情,不過無妨,日后驪山若有難,為師可替你出手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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