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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要的是安朝廷舊臣之心

無線電子書    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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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要的是安朝廷舊臣之心第六百七十四章要的是安朝廷舊臣之心  七月間是長安城中景色最秀美的時候,這座大城因為建造的四四方方,坊市有棱有角,再加上宮城皇城的巍峨聳立,所以看起來肅殺之氣濃重的讓人有些壓抑。但再肅殺的地方也有秀美的一面,比如說譙國公劉弘基府里這個并不大的園子。

  很難想象,堂堂一位開國公的府邸竟然這樣普通甚至可以說狹小,相對于城中富戶的宅子來說都要顯得有些逼仄,大唐開國功臣中,劉弘基的府是規模最小的,倒不是皇帝對他不重視,只是賜給他在皇城附近的宅子他一直沒有接收,而是用自己的錢在東城買了這個院子,前后兩進,后面帶一個面積不大的花園。

  花園雖然不大,但綠意盎然。有一個方圓三十米上下的小池塘,里面還種了些荷花,正是盛開的時候,規模雖然不大但勝在頗有靈氣。在池子邊上毫不例外的有一座涼亭,涼亭里沒有依著柱子做愁思狀的美人兒,只有一個臉上爆了皮額頭上還裹著紗布看起來有些落魄的大男人,在做愁思狀。

  美人倚窗凝眉深思,無疑是一道誘人的風景。劉弘基此時身處風景中,卻是最破壞風景的存在。

  李閑一路緩步走來,看了荷花,還折了一根垂柳枝做鞭子隨意揮灑了幾下。這種頗幼稚的動作,他從小都不曾做過。畢竟他來的那一年,心智上已經是個成年人。孩童偷青梅騎竹馬玩過家家這種事透著可愛,但如果是李閑來做的話,他會把自己都惡心到。

  當劉弘基看到李閑到來的時候,立刻起身迎了過來。他不是老僧所以不會入定,他只是坐在這里無所事事。眼睛一直盯著那蓮池,眼睛里卻沒有那蓮花。倒是視線隨著一尾鯉魚在池中游蕩,當鯉魚消失在小池子深處的時候,他看到了那一身黑色常服緩步而來的燕王殿下。

  他不敢耽擱,因為他不是那種假惺惺做清高的人。

  “劉弘基,見過燕王。”

  他迎過去,然后恭敬的俯身施禮。

  李閑也沒有做什么快走幾步連忙將他扶起來,然后柔聲細語問及傷勢如何的做作事。他只是點了點頭,然后擦著劉弘基的肩膀走過去進了涼亭。沒問傷勢,沒寒暄,甚至連句客氣話都沒有說。

  劉弘基直起身子,看著燕王的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

  當他看到雄闊海的時候,便又抱拳說道:“重甲陌刀營的雄將軍,久仰。”

  雄闊海笑了笑還了一個平禮道:“見過譙國公,重甲營的將軍只是我的副業…今兒我是主公專職的馬夫,既然是馬夫自然要有馬夫的覺悟,不能做逾越了身份的事…所以你應該跟上主公的腳步,而不是站在這里和我說閑話。我去你湖邊坐會,你莫要讓主公久等了。”

  劉弘基心說我如今哪里有資格讓燕王殿下久等,再次苦笑搖頭轉身跟上李閑的步伐。

  李閑在涼亭里坐下來,看著盛開的荷花竟是讓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劉弘基看著李閑,這才發現原來燕王竟是如此神奇的一個人。他在軍中,千軍萬馬前那般自然,便是融入軍陣的一位統帥,看起來就放佛他天生就該在軍中一般。而此時坐于蓮池涼亭中,他便融入了景色里,看起來放佛他天生就該在畫中一樣。

  “孤知道你為什么不去上朝,所以你當然也知道孤為何而來。”

  李閑沒有說一句廢話,而是直接進入了話題。

  他指了指蓮池中那一朵開得最大最盛的荷花問:“你在這里賞花,還是在孤芳自賞?”

  劉弘基一怔,聽出了燕王語氣中的不滿。

  “只是深覺有罪,不敢見燕王,也不敢見陛下。”

  “不敢見孤,你終究還是要見的。不敢見陛下,但不知你說的是哪個陛下?如今長安城中的陛下,已經不是原來的陛下。”

  李閑看了劉弘基一眼,然后語氣有些發寒的說道:“給孤一個你不上朝的理由,別說有傷,孤不是沒有受過傷,身上的疤痕比起你來說只怕還要多一些。便是血流如注的時候也不曾耽誤過正事,你也是軍武出身,孤能做到的你自然也能做到。”

  “我…”

  劉弘基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覺著愧疚?”

  “是”

  “愧疚于你辜負了太上皇的信任?”

  “是?”

  “愧疚可有用?”

  劉弘基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道:“本打算靜心思慮,越是靜下來越是愧疚,所以殿下責備的對,愧疚沒用,躲起來也沒用。“

  “孤不是來責備你的。”

  李閑看著劉弘基一字一句的說道:“孤沒有這個閑工夫。”

  “你應該覺著慶幸,而且應該滿足,甚至可以得意驕傲一些,因為孤之所以親自登門來見你,是因為你有用。”

  李閑道:“若你是個沒用的人,孤自然也不會來你這里。”

  話說的越來越直接,但這樣反倒讓劉弘基接受起來容易一些。若是李閑進門之后便噓寒問暖,便關切備至,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回應。是該感激涕零,還是該冷眼相見?可這兩種選擇都不是他此時的心境能做出的反應,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假的。

  “殿下來,是想讓我出仕?”

  劉弘基沉默了片刻問。

  “你本來就沒有離開朝堂,還打算出哪門子仕?”

  李閑白了他一眼說道:“你國公的身份孤給你留著,兵備府衙門雖然撤了,但天策上將軍府里自然有你一個位置。長安城里的兵,半數出在你部下,半數出在平陽公主部下,孤既然舍不得那數萬精兵,自然要來找你。”

  李閑頓了一下說道:“就算你想做閑云野鶴也是白想,只要你還在長安城中,你便沒有別的路可走。”

  “孤可以一道軍令讓你出府,若你不出來,便讓人叉出來就是了,但孤卻親自來…”

  李閑看著劉弘基的眼睛說道:“是因為軍師對你倍加推崇,他說大唐軍中現如今會打仗的沒幾個人。而其中最讓軍師覺著有真才實學的,不過兩個人。一個是李孝恭,一個便是你。”

  “所以孤的天策上將軍府里,孤給你留了一個位子。”

  李閑直截了當的說道:“年前孤要對竇建德用兵。”

  劉弘基一怔,幾乎是下意識的說道:“長安才定,東都王世充未平,李道宗手里還有十幾萬精銳唐軍,各地郡縣還沒有穩固妥當,殿下何必如此心急?”

  “孤以為你還會接著裝傻。”

  李閑笑了笑,語氣放緩了一些。

  劉弘基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

  “東都城,孤必然是要拿下的。但竇建德傾四十萬大軍南下,若不把他先解決了,東都自然沒辦法踏踏實實的去打。而且只有打敗了竇建德,孤集重兵在東都左近,李道宗才會死心,那是十幾萬大軍,孤舍不得棄了。”

  “孤打算讓你去東都。”

  “我…是降將。”

  劉弘基有些艱難的咽了口吐沫,然后抬起頭看向李閑說道:“臣知道殿下的意思,聽起來殿下是在責備臣,是在逼臣,但臣聽得出來是殿下對臣的信任。可若是這樣臣便接了這差事,幫不了殿下許多,倒是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燕云軍中多功臣,可用之才比大唐朝廷里還要多,臣若是領兵出城,初時沒事,日子久了若功業未建,難保不會有人懷疑臣會勾結李道宗。”

  他換了稱謂,剛才自稱我,現在自稱臣。

  李閑顯然是注意到了這個變化,所以嘴角上的笑意越發的濃了一些:“之所以讓你去,是為了給朝廷里原來的那些臣子們一個態度。孤既然能用你信你,讓你領兵去馳援宇文士及,那么孤自然也會用他們,他們安了心,朝廷里的事也變得穩定踏實些。”

  從談話開始,劉弘基對燕王殿下的直率坦白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不適應。如果今日這事換做是大唐的開國皇帝李淵來做,無論是說話的方式還是語氣都會是另一個樣子。李淵必然是先會發一陣子愁苦,感嘆沒幾個人做事讓他放心的,然后推心置腹,說一些暖人心窩子的話,最后才會挑出正題。

  但李閑自始至終就很直接。

  所以劉弘基對李閑的了解又深了一些。

  燕王,絕不是個只會打仗的人。

  從始至終,李閑都沒有說什么虛偽的話。也正是因為如此讓劉弘基接受起來容易了一些,這種談話方式讓他覺著很舒服。這便是說話的技巧,正如李閑將郯國公張公謹叫了去一頓臭罵,后者反而心里舒坦起來。

  無非就是讓他們兩個安心。

  劉弘基把自己關在家里可不僅僅是對李淵的愧疚之心在作怪,還有對自己前程的忐忑和不安。說句有些薄涼的話,這個時代哪有什么真正的忠心耿耿。看的還是得來的東西夠不夠自己付出忠心,李閑也從不會堅定的認為,他的手下比別人的手下忠心。如果易地而處,李淵在他的位置上,那么如今他麾下的將領和文臣,只怕也沒幾個會選擇寧死不屈的。

  關系建立在利益上,往往比建立在情感上更牢固一些。

  人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

  這種人這種事向來可遇不可求。

  劉弘基沉默了很久,然后點了點頭對李閑說道:“若殿下不棄,臣愿意走這一趟。”

  “孤讓你去,一來為了安朝臣之心,二來,也是要樹立一個典范。所以你要立些功勞給那些朝臣們看看,所以這一趟你走的未必就清閑。”

  李閑語氣平和的說道:“孤已經調了江都留守張亮率軍北上,擊敗竇建德并不是什么難事。但孤需要一支偏師深入河北腹地,兵力自然不能多帶,但卻要有奇兵之效。長安城中原來的城防軍,你可挑選五千精銳,孤再從燕云軍中撥付五千騎兵給你。”

  李閑頓了一下說道:“東都平定之日,孤便要大賞群臣。你若立功歸來,自然少不了你一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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