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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死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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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八章死戰(三)

  第三百六十八章死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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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六十八章死戰(三)

  “來人,去告訴宋開山讓他帶著后隊撤回大營,你等隨我去救耿三和張元,咱們齊郡子弟,不會丟下一個親人!”

  “喏!”

  他手下士兵立刻應了一聲,跟在張須陀身后殺出一條血路直往東門的方向沖了過去。他手下副將宋開山此時正在整頓軍陣,得到張須陀的將令頓時嚇了一跳,此時張須陀身邊只有不足五百士兵,大部分人馬都在他這邊,將軍只帶著那幾百人去救耿三和張元,他如何能放心?

  他命令校尉崔肖申帶著五百人馬斷后,親自領著四千余郡兵趕去支援張須陀。李密看出張須陀的意圖,立刻在城墻上搖旗發令,翟讓隨即帶著人馬狠狠的從后面撕咬了過去,看到了勝利希望的瓦崗寨士兵此時也都爆發出了潛力,之前被壓著打的郁悶一掃而空,他們嗷嗷叫著,揮舞著橫刀長矛狼一樣在齊郡官軍的后面追著撕咬,一口一口的撕下來一層一層血肉。

  校尉崔肖申帶著五百人斷后,只堅持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被翟讓帶兵撕開防御,數千人殺過去,那五百郡兵很快就如被淹沒在滔天大浪中的沙石般消失不見。崔肖申血戰而死,五百郡兵全軍覆沒。

  宋開山帶著人馬還沒有追上張須陀,后隊就又被瓦崗寨的人馬追上。他擔憂張須陀安危,只好再次分兵抵抗后面的追兵,自己帶著兩千余人繼續往前去追張須陀。后隊留下的近兩千郡兵或許是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活著回到家鄉去,所以殺敵格外的兇狠,翟讓的兵力是這些留下郡兵的數倍,卻被這些沒有人指揮的郡兵一個逆沖殺的不斷后退。

  只是畢竟留下來的郡兵太少了,瓦崗寨的人頂住了郡兵的反擊之后,人多勢眾的優勢隨即發揮出來,郡兵們沒有指揮,很快防線就被分割成一段一段,兩千郡兵陷入瓦崗寨人馬的重重圍困之中,其他書友正在看:

  “弟兄們!”

  一個校尉大聲吼道:“咱們不能再退了,再退那些王八蛋就能看到將軍的后背!咱們就算全死在這里,只要將軍能回齊郡,咱們齊郡就還有希望!有將軍在,齊郡無憂,將軍不在,齊郡必亡!為了咱們的父老鄉親,為了咱們的爹娘孩子,誓死不能退后一步!”

  “為將軍!為齊郡!”

  聚集在這校尉身邊的數百郡兵互相看了一眼身邊的同伴,然后昂著頭高歌逆流而行。他們被瓦崗寨的人馬團團圍住,但他們沒有一個人膽怯后退。他們手里的橫刀已經崩出了缺口,但他們的手依然緊緊的握著刀柄。他們身上的皮甲已經破損不堪,但他們身子里的血并沒有流盡。

  他們闊步向前,縱歌殺人。

  “好兒郎,向前兵威壯!”

  “好兒郎,熱血灑沙場!”

  “好兒郎,手中有刀槍!”

  “好兒郎,殺賊保家鄉!”

  “殺賊保家鄉!”

  那校尉高歌這一句,然后一刀捅死面前的敵人,只是那瓦崗寨的士兵極悍勇,棄了手里的兵器一把將他保住。后面的瓦崗寨士兵瘋了一樣的涌上來,一刀一刀剁在他的身上,也剁在那個瓦崗寨士兵的身上,很快,倒在地上的尸體就變得殘缺不全,兩個人都被剁成了肉泥,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數百好兒郎,踏歌殺人步步是血。

  翟讓氣的不斷催促士兵向前,在那一道防線前,尸體堆上一層又一層,到了后來郡兵手里的兵器都已經拼的崩碎,他們便赤手空拳與瓦崗寨的人搏斗,拳拳見血,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齊郡!有我爹娘!”

  “齊郡,為我家鄉!”

  最后的一百多人,他們手拉著手站成一排,他們沒了兵器,但他們還有自己的血肉之軀,他們緊緊的扣著袍澤的手,血脈相連,連成了一個整體,不分彼此。手和手握得是那么緊,似乎被血液黏在了一起,無法分開。

  在地上,多了一排并肩而死的尸體,他們依然連著手,連著心,他們的尸體被沖上來的瓦崗寨大隊人馬踩的須肉模糊,但他們仿似依然站著,驕傲的站著。

  這一片黃土地,被血滲透進去逐漸變成了一種令人心悸的黑色,再后來大地似乎都已經吸收不了那么多的血,一洼一洼的血還在冒著泡,然后碎裂開。每一個血泡,似乎都是一條消亡的生命,無法挽回。

  翟讓沒想到從后面追殺那些齊郡官軍會有如此大的損失,以近八千人馬圍攻兩千不足的郡兵,竟然付出了比對方還要多一些的代價,至少兩千五百瓦崗寨士兵戰死,這簡直是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

  若是沒有親眼所見,無法想象那些郡兵是用一種什么樣的狀態在拼殺。如瘋魔,如癲狂,如洪荒猛獸。

  圍攻之下,瓦崗寨的損失居然比對方要大,無論如何這也是瓦崗寨的恥辱,永遠也洗刷不掉的恥辱。而相反的是,這是那些死去郡兵們的驕傲,當后來李閑聽到這場戰爭始末的時候,也不由得微微怔住,然后感慨道:“我一直以為雖死猶榮這句話十分百分的扯淡,死了還有個什么榮可說的?死了就是死了,就算給立廟鑄碑也沒有一點用處,

  后續的瓦崗寨士兵們沖過去的時候,是踏著尸體堆過去的。那堆積起來的尸體中,有他們的袍澤也有他們的敵人。但是毫無疑問,死了的,都值得尊敬。

  耿三和張元被困住,手下的四千郡兵也幾乎被殺散,很難再組織起來合力突圍,到處都在廝殺,郡兵和瓦崗寨的人馬完全混在了一起。

  耿三的腿上肩膀上都受了傷,戰馬也被瓦崗寨的士兵亂矛捅死,若不是張元救援的及時,他已經變成了一具被人戳爛的尸體。兩個人湊在一起,身邊的士兵加起來也不足五百人,這已經是郡兵被包圍分割后最大的一股實力了,所以圍在他們外面的瓦崗寨士兵也最多。

  “那邊有咱們的人!”

  耿三往前指了指大聲喊道。

  “殺過去,將兄弟們救出來!”

  張元喝了一聲,讓親兵扶著耿三,他握緊長槊沖到了最前面,五百余人跟在他身后,拼了命的往前沖殺,距離前面被圍的郡兵明明不足三十步,可沖過去卻用了小半個時辰,損失了百余名郡兵,只是殺到那處的時候,眾人看到的只剩下一地的尸體。

  “往外殺!”

  張元大聲喊道:“不能再來回沖了,不然咱們都得死在這!”

  只是想往外沖談何容易,外面圍上來的瓦崗寨士兵越來越多,就好像一圈不斷加厚的城墻,不斷的縮小碾壓著,碾得里面的人支離破碎。

  “耿三!張元!不要驚慌!”

  就在最危急的時刻,張須陀帶著六十幾個渾身都被血液涂滿了的騎兵殺了過去,其他書友正在看:

  鐵槍橫掃,將攔在前面的最后幾個瓦崗寨士兵掃翻,張須陀躍馬沖了進去,他看了一眼耿三和張元隨即大喝道:“跟在我后面,咱們殺出去。”

  “殺!”

  幾百名郡兵見到了張須陀,就好像走失的孩子找到了父親一樣,他們眼里含著熱淚,揮舞著橫刀潑開一條血路。張須陀的鐵槍上沾滿了血和碎肉,槍桿都變得黏糊糊的難以攥緊。他渾身都是血,臉上也是,可他的臉色卻已經白的嚇人,箭傷還在淌血,五十幾歲的老將軍已經拼出了所有的潛能。

  將前面的叛軍殺散,張須陀以鐵槍朝前面指著說道:“你們去那邊尋宋開山,然后返回大營。”

  “將軍您呢!”

  耿三急切問道。

  “不能丟下一個兄弟,他們都是跟著我出來打仗的!”

  張須陀虎目圓睜,然后大喝一聲,帶著僅存的幾十個騎兵返身又殺了回去。面對著黑壓壓的敵人,張須陀帶著騎兵硬生生的撕開了一條口子,又救出了二三百名被困的郡兵。他指點那些郡兵去找宋開山,然后再次帶著人殺入敵陣。

  太陽西斜的時候,失血過多的張須陀已經幾乎舞不動了鐵槍,他前后三次救出包括耿三等人在內近千人,只是這個時候,他已經疲乏的幾乎端不穩鐵槍,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重,第三次殺出來后,他僅存的六個親兵拉著他,說什么也不答應老將軍再次殺進敵陣中救人了。恰在此時,已經殺出去的耿三和張元又退了回來,原來宋開山兩次分兵后實力大損,終究被翟讓帶兵追上圍住,如今也是岌岌可危。

  “救袍澤,

  張須陀掙扎著爬上了戰馬嘶啞著說道:“不放棄一個齊郡子弟!”

  耿三等人大哭,跟在張須陀身后再次殺進瓦崗寨的隊伍中。只是這一次,老將軍卻沒能再帶著人殺出來。殺入敵陣之后,耿三和張元先后戰死,殺進去與被圍郡兵匯合之后才知道,宋開山也已經戰死了。耿三被人按住抓著頭發割了腦袋,張元的身子被長矛捅出來十幾個血洞,宋開山被亂馬踏成肉泥。

  張須陀見左右不足百人,而且個個帶傷,老將軍一聲悲鳴,眼前一黑從馬背上掉了下來。他身邊的人連忙將他扶起來,老將軍泣血落淚道:“我對不起齊郡父老,對不起陛下!”

  正此時,單雄信從外面催馬殺了過來:“張須陀何在!受死!”

  一條大槊從斜刺里迅疾而來,張須陀只來得及將身邊的士兵推開,那槊噗的一聲正戳在他的心口上,長槊從前胸刺入從后背穿出,單雄信躍馬而過,挑著張須陀的尸體哈哈大笑:“老賊!你也有今日!”

  他將大槊往地上一戳,從馬背上躍下來抽刀將張須陀人頭剁了下來。單雄信一手提刀一手提了張須陀的人頭大聲喊道:“張須陀已死!”

  “將軍!”

  殘余的郡兵哀嚎一聲,紛紛跪倒在地。

  “將軍且慢走,我來追隨你了!”

  一個旅率大呼一聲,將已經殘缺的橫刀刺進了自己的心口。

  “將軍且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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