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紅葉的臉上懷著無限神往的時候,一個平淡如水的聲音卻不知從何方傳來。
“紅葉,你說的那個被困之人,可是在說我嗎?”
光,極速的旋轉,凝聚,最后形成一個窈窕婀娜卻不失威儀高貴的身影。
羅莎琳德,出乎所有人意料,卻又似乎在情理之中般出現在了眾人的眼中,紅葉的正前方,纖塵不染,雍容圣潔。
看到羅莎琳德出現,尹曠和呂夏冷不由自主的就松了一口氣。果然啊,什么檔次的敵人,就該由同樣檔次的英雄與之對抗,“越級殺怪”這種事情畢竟不像小說那樣說的輕巧,做的更輕巧。
呂夏冷神色復雜的看著紅葉。一開始她還以為之前那次自己真的是憑實力擊敗了紅葉,但是現在看來,紅葉或許是因為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所以并沒有那么著急的占據自己的身體。
看到羅莎琳德出現,此時的紅葉并沒有其他人預料中的驚訝,憤怒,不甘等等情緒,臉上反而出奇的平靜。
“果然,我就知道并沒有那么容易就將你困住。看來你與我注定要面對面的分出一個高低來。”九個紅葉只是微微嘆息一聲,語氣中有些蕭索。
羅莎琳德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見,紅葉。”
“又見面了,羅莎琳德…”
似乎是很平淡的見面招呼。
兩個女人,兩個同樣籠罩著傳奇的女人,此時就平靜的對視著,好像是兩個陌生人,又好像是雙胞胎親姐妹。
或許,這兩個女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么值得追憶的故事?
尹曠腦海中閃過一個想法,不過隨即就凝神看向她們。無論曾經她們有過怎么的故事,此時此刻,她們是站在對立面的兩個人。
“就算到現在…”
“就算是現在…”
兩個女人同時的說道,又同時的閉上嘴巴。羅莎琳德微一頷首。紅葉便道:“就算是現在,我依舊想不明白為什么你要幫助那個瘋狂的男人!”
羅莎琳德聞言微微皺眉,道:“幫助他?不,你錯了。也許一開始我想幫助他的,可是當我發現他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偉大,當我看穿他的偽裝之后,我就已經改變主意的。”
“…”紅葉沒有質疑羅莎琳德,因為她知道羅莎琳德既然說出了口,那就是真相。
羅莎琳德道:“而我,就算到了現在也想不明白,你為什么執著要摧毀高校。”
平淡的話語,落在呂夏冷,以及遠處的北島,譚勝歌,王寧等人耳中,卻不啻于驚雷。
她竟然真的要摧毀高校!?
譚勝歌,北島,甚至王寧,都驚一身冷汗出來。
紅葉道:“你應該清楚,一旦四所學校融合,就算是融合后的高校,也別想再困住那個人。一旦讓他出來,他的怨恨,他的瘋狂,他的無可匹敵將籠罩所有的世界,所有的生靈。縱然是‘現實世界’也會被他摧毀。沒有人可以戰勝他,你不行,我不行,沙封侯更不行。”
羅莎琳德皺眉道:“所以你就要毀滅高校嗎?”
紅葉淡淡的點頭,“唯有將四所高校全部毀滅,才能夠將他徹底的殺死,拯救無數世界,拯救無數生靈。而我,殺滅邪魔,拯救蒼茫,無量的功德將助我成‘圣’。就算我的肉身與靈魂也隨著高校的毀滅而毀滅,但是這份無量的功德將突破一切阻礙,傳至‘現實世界’。一切生靈將感恩我,記住我,傳頌我,祭祀我…我,將永不再平凡庸俗,將成為真正的神話,永生,永圣!”
紅葉的話很平淡很平淡,平淡的好像就是照著課本呆滯的念出來一般。但是,卻正是這種平淡,令所有聽到的人感到一股徹骨的森寒。
“這些,又豈是你們這些卑微的生靈,自私的生靈,狹隘的生靈,愚昧的生靈所能理解,所能感悟的?你們現在阻止我,就是在助‘龍傲天’那個瘋子毀滅萬世,是大罪孽,是大業障,大邪惡。”
紅葉最終要做的事情,竟然是這個!?
她,究竟瘋子,還是圣人?!
“來吧,來吧,”紅葉張開手,微微抬起,“不要再執迷短暫脆弱的生命,不要再執迷于平庸低微的靈魂,獻出你的生命與靈魂,助我鏟除滅世邪魔,開萬世天平,創無量功德,成為那真正的,與世長存的‘圣人’!”
如果換一個環境,換一批聽眾,或許紅葉就會給打上“精神病”的標簽,但是在這里,她不是“精神病”,她是紅葉,一個精神追求遠遠超越所有人的…亞圣?!或許,她現在準備做的事情,足以讓她冠上“亞圣”之名吧。
為了萬界生靈,為了現實世界,毀滅高校,毀滅自我,成就“圣人”之名嗎?
尹曠莫名的感到一股濃濃的悲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感到悲涼。
尹曠猜對了一半。
原先,他以為紅葉是瘋子的走狗,正在謀劃著不可告人的陰謀,所以極力的想要阻止紅葉奪取呂夏冷的身體。但是現在真相由紅葉親口說出,其真實的目的竟然是要殺死那個瘋子。
只不過,尹曠只是猜錯了紅葉的動機,而紅葉的手段她卻是猜了個正著:紅葉要毀滅高校!
毀滅高校?
覆巢之下,哪有完卵?
他尹曠,呂夏冷,錢倩倩,唐柔語,以及那些不認識的,甚至包括羅莎琳德,都要隨著高校的毀滅而毀滅。
裸的一個選擇題:
A:為了殺死瘋子“龍傲天”,為了拯救“現實世界”,犧牲自己!
B:阻止紅葉毀滅高校,活下去,說不定到時候能夠找到殺死“龍傲天”的方法!
操蛋的選擇題!
尹曠望向“圖書館”。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圖書館內“軸”,就是摧毀高校的關鍵。就如同摧毀世界之軸就可以摧毀世界一般,摧毀的圖書館的“軸”,整個高校也會崩塌。而呂夏冷…或者說她的身體,是唯一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人(身體)。
首先,“她(身體)”曾經在崇明渡劫的時候融入過圖書館的“軸”之中,至少不會遭到圖書館的“軸”的排斥——無論多堅固的“城堡”,從內部往往是最容易攻破的。其次,呂夏冷身具“禍亂氣”,這正是可以影響“軸”的詭異存在——如果說呂夏冷一個人的“禍亂氣”還不夠的話,那加上“真實唯一”的貂蟬的“禍亂氣”呢?有了這兩點,再加上紅葉的變態的實力,或許摧毀高校,毀滅高校內的一切,也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苦難…
尹曠望向羅莎琳德,羅莎琳德搖搖頭,道:“你的想法,你的行為,都很偉大,”如果說誰最能夠理解紅葉,感同身受的話,就只有羅莎琳德了,因為她為了能夠融合四校,付出的是自己永世的自由,“但是紅葉,你忽略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高校存在的意義。無論是什么,既然存在,便有意義,區別在于是否發現。你現在信誓旦旦的說要毀滅高校,是不是你已經發現了它存在意義。而你通過比較,覺得毀滅高校,比高校本身存在的意義更具有價值。如果是這樣,我不會阻止你。”
紅葉微微的搖頭,“我不需要知道這所囚牢般的學校存在的意義。我唯一清楚的就是如果放那個瘋子出來,任何的意義都會變成沒有任何意義。為公,我欲除魔衛道。為私,我欲成圣。羅莎琳德,你無法阻止我。唯一阻止我的方法,就是把我殺死。若我活,我將成圣。若我死,無緣成‘圣’還是天意,我死而無憾。”
說完,紅葉看向尹曠,呂夏冷,就算是平視,也依舊有如高高在上的圣人俯瞰卑微平庸的螻蟻,“卑微自私,甘于庸碌的生靈沒有選擇的資格。無論你們是否愿意,若我最終活下來,你們的身與靈都將隨我得永生,得自在逍遙。”
尹曠跨前兩步,直視紅葉,道:“紅葉學姐,我知道以我的認知與境界或許根本無法與你溝通。對于你行為,我能夠理解,我也感覺你很偉大…至少我達不到你這樣的境界,做不了你這樣的壯舉。但是有些話我還是不吐不快。
“沒錯,我的生命與你相比的確低微不堪,但是就是這份對你來說卑微如同螻蟻的生命,卻是我們為之付出一切也要珍惜保護的東西。哪怕用我,用我們大家的命,可以拯救無數生靈,但是誰又有權力來要求我們這樣做?憑什么我們又要犧牲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你要往‘圣’,那是你的事情,但是請你不要綁架我們的意志。我自己的命,只能由我自己做主!如果到時候真的值得付出,就算不用你綁架,要死也要是我自己的意愿!
“至于你說的那個瘋子…我見過!他的確很強!但是,我并不會因為他很強,就連與之較量的勇氣都沒有。或許我現在依舊很弱,但是我依舊能夠變強。我想就算是那個瘋子,也不是生來就強大的。就算你覺得我是說大話,但是要依舊要說:我會竭盡全力的變強,強到足以將那個瘋子殺死!”
紅葉靜靜的聽完,然后淡淡的說道:“很好。如果最后我活下來了,你們所有人的命依舊由我做主,毀滅高校勢在必行。如果我最后死了,希望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替我殺死那個瘋子。”說完,紅葉就望向呂夏冷,“你也是如此。如果我死了,你就好好的享受你天倫之樂吧。”
羅莎琳德看向紅葉,道:“終究還是避免不了一戰嗎?”
“在你看來,融合四校勢在必行。而在我看來,只有毀滅高校才能殺死那個男人。我們兩個,只有活下來的那一個才能貫穿心中的意志。”
“或許還有別的方法能夠殺死那個男人。”
“一個連‘歲月史書’都不愿意記錄的人,也就意味著就算篡改‘歲月史書’都無法將他抹去。只有毀滅高校,摧毀一切,才是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羅莎琳德嘆息一聲。她知道,現在勸再多都沒有用了,轉身便向圖書館走去,“那我們就去圖書館十一層的混沌之地吧。”
“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