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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情報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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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及,你眼光不錯,不過…”

  方熙錦看向挺直背站著的人,“以我現在的身份,想默默收個學生估計有些困難,尤其是有你在先,這個學生肯定會倍受矚目,這個拜師禮肯定會有不少人前來,你有什么建議沒有?”

  “拜師禮?”柳卿右手撐頭,想到了當初幾個皇子給她行拜師禮的時候,恩,現在都還是挺慶幸沒有受闕曉潛的全禮,要不然她現在就是太傅了,不知道有哪個皇帝容忍得了一個女太傅?

  “先生是擔心韓靖之前來強行認下這兒子還是擔心他們姐弟的事被人挖出來宣揚?又或者擔心他們因為身世被人奚落?”

  “都有點,做我的學生免不了被人關注,以后只怕上門挑戰的事都免不了,志賢,你做好準備了嗎?”

  韓志賢神情堅定,他心中所想的所要的,是這些遠不能相比的,“我不在乎那些,更不在乎挑戰,贏了是先生教得好,輸了我便需更加努力,下次必定能贏回來。”

  柳卿失笑,“心態真不錯,我都想贊一聲自己有眼光了。”

  方熙錦也很是滿意,摸著短須笑開了,“靖之那里我會親自走一趟,相信他不會那么不分輕重,至于菀容姑娘······”

  菀容生怕因為自己的關系再讓弟弟受欺負,聽到提及她趕緊站了起來,“先生和王妃不用顧及我,弟弟如今的事以了,我一會便收拾東西回茅城去,以后······以后也不會再上京城來,不會給志賢帶來麻煩。”

  “姐,你在說什么?你要是回茅城去,我便跟你一起回去,子不嫌母丑,在我心里你就是母親,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韓志賢厲聲說著,聲音里有著難掩的恐慌這是在剛才關系著自己前程的方熙錦面前都沒有的。

  菀容眼眶含淚,臉卻是帶笑的,“有你這句話,姐姐受再多的苦都值了,可是志賢,姐姐要你就在這京城中站穩腳跟,闖出一番事業來姐姐相信你有這個本事,王妃說得對,要讓那個男人后悔,要報復他有許多種方法,以前是我想擰了,姐姐手里還有些積蓄,回茅城后找個小地方安定下來,日子也能過得下去等你將來有出息了,再把姐姐接來京城不就行了?放心,姐姐到時候一定不會拒絕的。”

  可是姐姐回了茅城你哪里還有安定日子過,以你的容貌不知多少人覬覦,又曾經有那樣的過去,他們不會放過你的,韓志賢在心里吶喊,嘴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怕一說話聲音就會哽咽,堂堂男兒,他不能在別人面前落淚。

  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便聽得王妃道:“一個漂亮女人要沒人護著在哪都沒定生日子過,志賢,你跟著先生回府吧,你姐姐這邊你不用擔心,我會安排好的。”

  “我不可以和姐姐住在一起嗎?”

  “不可以。”柳卿斷然道,“先生是朝中重臣王爺又是位高權重,兩人不宜走得過近,皇上雖是明君,但是該注意的地方還是要多注意,這些便是你以后在京城中要學會的,京城不比茅城,稍有不甚便招大禍。”

  方熙錦暗暗點頭,他這個學生明明年歲不大,但是論清醒冷靜,世家那些老頭子都不見得能比過她,論成就,也沒幾個人比她強,但是她就是能做到如此清醒。

  而這些話由她說來比他說要有效得多。

  韓志賢猶疑著點了頭,這些道理他懂,現在也只能先這樣了·等他有出息了,一定要接姐姐去和自己一起過,他向來知道,沒有誰會比自己更善待姐姐。

  “我和先生說說話,你們姐弟倆去話別吧,都在京城,要見面也不難,不用一副生離死別的表情。”柳卿打趣著韓志賢,他們知道菀容是他姐姐,不知道的,還當這是要分開的小兩口呢!

  不過韓志賢能如此感恩也讓屋里的三人更滿意就是了。

  “喏。”兩姐弟神情各異的退了下去,他們都知道,這次分別的時間不會短,不然王妃也不會把那些忌諱擺出來。

  “先生打算如何去和那韓靖之說?”

  方熙錦無奈的看向自己的學生,“知道你心里看不起他,但是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真是,都當王妃了,這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老死不相往來的性子怎么就沒一點變化呢?”

  闕子墨也笑望著她,京城中人最擅長的便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能像希及這般忠于自己心情的人少見,大概也就柳家那樣家風的世家才能養出這么個性子,他也從沒想過要讓希及在這方面有所改變,希及就現在這樣就最好了,他能護得住她就是。

  柳卿要是知道闕子墨把她性子的形成推到了柳家肯定會仰天大笑,她這性子都跟了她兩輩子了,想改變,難。

  因為她不知道,所以這會才會有些不好意思,昨晚才認識到自己當王妃不合格,今天就有人提到這茬了,“自己在京城享受著追捧,十余年不回家,也沒個音訊,老父老母故去他未歸,娘子故去杳無音訊,女兒得賣身才能葬母,兒子天姿聰穎也被耽誤了,這樣的人,我為什么要看得起他,至于面子上就更不用提了,聞聽,以后我不見他,要是有什么非要見的場合,你記得派人攔著點。”

  闕弈墨笑著應允,“知道了知道了,不見就不見,你們也沒有見面的必要。”

  方熙錦輕笑著搖頭,“也就王爺你,換了別人哪會如此縱著她,養得越發肆無忌憚了。”

  “別人希及也看不上。”闕子墨按住希及要去拿茶杯的手,“全嬸,換一杯,茶涼了。”

  其實還有些溫熱······全嬸拿著茶杯心里道。

  看兩人如此琴瑟和鳴,方熙錦欣慰不已,在希及曝出女兒身的那刻,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這天底下究竟有誰配得上他這學生?

  定王爺雖說從無才名,但是看他氣度,也是飽學之人再者權勢在手,也必定護得住希及,倒也是相襯之極。

  “行了,靖之那里我去說你好好養胎,要去私學授課我也不攔你,只是要注意安全,身邊也一定不可缺人,什么也沒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你也不想你的人生留下遺憾不是?”

  “喏,希及謹記。”柳卿想起身行禮方熙錦責備的擺手,“都什么時候了,還惦記這些禮數。”

  “那不是在先生面前,學生不敢放肆嘛!”

  “你啊你啊,也就王爺受得了你,好好惜福吧。”

  方熙錦起身,向闕子墨拱手一揖,“趁著今天有時間我這就去靖之那里走上一趟,拜師禮的日子定下來,希及要是想來還望王爺相陪,她這個樣子出門,我不放心。”

  哪是想來,是必定會來,闕子墨看她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也只得軟了脾氣,“方先生放心,本王定當一起前來。”

  有王爺王妃相攜前來,這韓志賢腰桿便能挺直許多,那些想往他身上潑臟水的也要掂量掂量這也是三人心里同時琢磨的,畢竟就算闕子墨心里也覺得這韓志賢很不錯,他不介意希及身后的力量又加一股。

  看柳卿要起身相送,方熙錦橫她一眼,“你還是好好歇著吧,以前也沒見你這么講究禮數這會做給誰看呢!我先走了,志賢還在你這里呆上一天,我得讓人收拾一個院子出來,明天一早我會派人來接。”

  方熙錦甩袖走了,柳卿和闕子墨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這方熙錦倒是個爽快性子,我還道他性格嚴謹,一定要堅持行禮!”

  柳卿心有戚戚然,這先生現在確實是比以前要爽朗許多了,大概,是因為正志得意滿之時吧,就算她從不關注朝中大事也知道,這朝中除了定王爺外,方熙錦便是皇上最看重的臣子。

  來到韓靖之府上,便聽說他正臥榻在床,方熙錦心里直搖頭,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做得那般絕,不管在京城如何,家中爹娘妻兒哪能置之不理。

  隨著仆人來到韓靖之臥房外,仆人高聲道:“老爺,方大人前來探望您。”

  “恒休?快請快請。”韓靖之掙扎著想坐起來,身邊的侍妾趕緊上前攙扶,又給他揶好被角這才退到一邊。

  看到他憔悴得仿佛蒼老了十歲的面容,方熙錦不由得道:“靖之兄,你這事辦得糊涂。”

  韓靖之大概沒想到他第一句話就是這個,怔愣在那里,一時半會的沒有接話。

  方熙錦輕嘆著搖了搖頭,干脆直接把話挑明了:“希及已經把菀容勸退了,還把志賢推薦給了我,我決定收他為學生。”

  韓靖之大喜,“恒休兄是說希及…不,王妃把志賢推薦給了你?”

  “那丫頭向來嘴硬心軟,就算不喜你,也不會真忍心看那兩孩子耽誤了,你啊,我真不知道說你什么好。”

  韓靖之滿臉懊悔,“我沒想到只有十余年沒回,家里便發生這么多事,明明當時父母便還健康。”

  方熙錦無言的看著他,老人的身體一天一個變化,十余年又不是十天,哪還會一如當初。

  看方熙錦不接話,韓靖之大概也知道自己被看低了,一張老臉瞬間就紅得滴血,惱羞成怒后便是口不擇言,“即便是我有過錯,哪有孩子那般逼迫自己父親的?在怡紅樓掛牌,那不是存心毀我名聲嗎?”

  “靖之,別告訴我,你這般不快,甚至不惜向與禪求助,是擔心菀容毀了你的名聲。”方熙錦聲音都帶上了冷意,只是這時候的韓靖之并沒有聽出來。

  “我如今這名聲來之不易,恒休你也應該知道,若是因為她的自甘墮落便毀了,你讓我這張臉往哪里放,哪還能繼續在這京城呆下去?我甚至都沒臉去見自己的學生。”

  “她自甘墮落?”方熙錦臉色更淡,他有些理解希及為什么那么不喜歡靖之了,“要是沒有她的自甘墮落,你的妻子她的母親連下葬都沒辦法,要是你有顧及家人,她又哪里需要自甘墮落毀了自己?靖之,說這話你也不覺得虧心嗎?”

  韓靖之臉上的憤怒不減反增,“下葬要的錢財哪用得著她在那行當做這么多年?還做到京城來了,她是怕不夠給我丟臉嗎?恒休你是不知道當我知道那是我女兒時我真恨不得掐死她,恨不得從來就沒有生過他,這哪是女兒,這就是來毀我的。”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兒子你干干凈凈的兒子就是你女兒賣身賺來的錢養大的?并且還有了一身好學識?”

  “我的兒子,當然是最聰明的。”一提起那個兒子,韓靖之高興之情滿溢,能讓柳卿贊一聲好,并且推薦給恒休的人可不多,這足以說明志賢有多棒,要是能攀上定王爺再搭上恒休這駕順風車,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那他韓靖之就不用再如此苦苦熬著了。

  方熙錦心底失望,“你連你那個十二歲的兒子都不如,他還知道感恩,你呢?我有些理解菀容和志賢對你的恨了。”

  方熙錦起身,“靖之,我從來不曾對一個人如此失望真希望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壓抑著憤怒,方熙錦沒有再多呆一刻,這個人他怎么能這么自私,那是他的親生女兒啊,被別人輕賤倒還罷了,卻連做父親的都沒放在心上,只擔心毀了他的名聲…

要是那兩姐弟知道原來他們的父親是如此想的,不知道該有多傷  拜師禮定在六天后,在這六天里,闕子墨也終于下定了決心要弄一個專屬于他的情報網出來,現在他手里的勢力雖然目前屬于他,但是一旦他交權這些便全是要交出去的,雖然人還是能留下不少,但是勢力也定必大減。

  習慣了權勢在手,就算他做個閑散王爺,也不能沒有自保之力,這段時間本就在想要怎么打造完全屬于自己的勢力現在看來,倒是希及給他指了條明路,從情報網開始做起也不錯。

  菀容有些忐忑的坐到王爺王妃面前,怡紅樓她從那天開始就沒有再去了,這幾天一直住在一個單獨的院落里,有人侍候著,雖然舒適,但是也不安,她不知道王爺王妃究竟打算怎么安置她。

  “明天便是志賢的拜師禮了,你還是不打算去嗎?”

  菀容摸了摸自己的臉,這時候她才有些后悔,不該一氣之下便跑去怡紅樓掛牌,讓不少人記住了她這張臉,“王妃,我當然是想去的,只是…我去了也只能給志賢添麻煩,讓他被人笑話,他以前就曾經因為這個和別人動過手,我不想他再被人欺負了。”

  柳卿點了點頭,看向闕子墨,闕子墨心領神會的接過話題,“我倒是能給你個全新的身份,但是從今以后,你便只能為我做事了,你應該知道,你承擔不起背叛的后果。”

  菀容緊張的點頭,她當然知道,有志賢在,她根本不可能背叛,也不需要背叛,“不知道王爺想要我做什么。”

  闕子墨把自己的設想大概說了下,“我管的事太多,也不可能要王妃來管這些,所以我需要一個有完全忠于我和王妃的人來替我管這事,你不是唯一的人選,要是不愿意做,只要你保證不把這事告之于他人,我也不會對你如何。”

  以妓女為底子打下一個情報網,菀容在底層沉浮這么多年,能混到今天當然不可能只有美貌沒一點頭腦,稍一動腦就知道了王爺為什么看中她了,確實,到了歡場的男人為了討女人歡心,什么話說不出來?要是喝得幾杯酒存心套上一套,秘密便出來了。

  可是如果她答應了,那她不是就還要回那個歡場中去?那種地方…她早就厭倦了。

  “你放心,選擇你并不是就一定要你回去繼續以前的事,而是因為你熟悉那個歡場,知道其中的利弊,也能分辨出真偽而且我相信,你應該比任何人更適合和那些人打交道。”闕子墨看出了她的擔憂,如是道。

  菀容半信半疑,她信柳卿,卻并不信定王爺,所以她把眼光落在了柳卿身上,“王妃覺得我適合做這事嗎?”

  柳卿沒想到她會這么信自己,真是個單純的人,她就沒想過人心復雜,也分親疏·在兩人之間,她會幫的人怎么著都是自己的夫君吧。

  是她信譽太好嗎?“你要是不想再露面,那就讓王爺給你個地方,你在家里從眾多消息中分辨出有用的就可以了。”

  “那我做。”菀容不再猶豫·在家呆著不用見任何人這個條件很是打動她。

  闕子墨點頭,菀容的點頭在他意料之中,不過就算她不答應,家里也有可用之人,就像希及開玩笑似的說她都快成妓女之友了,這話義雖然貶了點,事實卻擺在眼前·家里除了菀容,可還有兩個在,紫玉做這事也不錯,他再給希及派個信得過的帳房就是。

  “那好,你現在住的院子你要是喜歡的話以后就住那里了,月錢方面我也不會少了你,全嬸,你給那個院子里派幾個人侍候·不要怠慢了。”

  “喏。”

  菀容最擔心的也不過是自己沒了收入來源,志賢會要過苦日子,既然王爺答應她月錢不會少·那她就當心了,她連賣自己的事都做了,還有什么事做不得呢?

  “喏,菀容多謝王爺王妃。”

  柳卿笑了笑,喚過紅玉,“你們以后多親近親近,紅玉在府里時間久,你有什么事可以請教她。”

  菀容是聽過雙壁樓之事的,自然知道眼前這人是誰,“喏·請紅玉姐姐多多指教。”

  紅玉也蹲身福了一福,“菀容妹妹不用多禮。”

兩人相攜著離開后,闕子墨笑道:“不相信她?還讓紅玉去看著她  “也不是不相信,有韓志賢在,她翻不了天去,紅玉穩重·有紅玉在身邊,她也能多學著點,我不想因為她的疏忽惹出什么事來,再說,紅玉也是從那里面出來的,能幫上菀容的忙。”

  柳卿從來都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紅玉都是被她和全嬸觀察了那么久才得以信任,菀容又哪里可能一開始就相信。

  闕子墨不置可否,上前扶著人往內室走去,“上午在學院忙,回來又要處理事情,晚上還得操心,身體還要不要了?以后別管這么多了,有全嬸看著,放心得很,你還是多養養,這幾天都瘦了。”

  柳卿邊隨著他往里走邊摸了摸自己的臉,心里嘀咕,哪里有瘦,明明都胖了,不過夫君的關心她還是聽得出來的,恩,就順著他的意思去吧。

  韓志賢的拜師禮果然迎來了不少人,方熙錦如今位高權重,又深得皇上信任,但是方府并不容易進,想巴絡都找不著機會,難得有件事能讓方府敞開大門,這下是門庭若市了。

  方老夫人在方夫人的攙扶下走了出來,看著這熱鬧景象不由得感嘆,“府里好久沒這么熱鬧過了,要不是老爺去得早······”

  方夫人怕老夫人多想傷身,趕緊勸道:“母親,今天是該高興的日子,您別想那些讓人難過的事,老爺要是看您不開心,也要不開心了。”

  知道自己兒子孝順,老夫人終于展了笑顏,“是是是,該高興,該高興,如蘋啊,你也別理我這老婆子了,去幫熙兒招呼內眷吧,我去了她們還得見禮,太麻煩了,我就不去了。”

  “母親,都走到這了,就過去吧。

  “不了不了,你去吧,不過一會要是定王妃來了,你可一定要通知我一聲,我想去見見她,這么有本事的女人我也想見見,她以前就答應過要來看看我的,可惜那次前來時在路上受了傷,后面發生的事又多,一直沒能如愿,今天機會難得,可不能再錯過了。”

  “喏,媳婦記得了。”

  “去吧去吧。”

  幾句話說得如蘋也挑起了好奇,老爺有個女學生她事后也是知曉的,說不想趁著名分之便見見是假的,只是老爺向來護那人護得緊,怕流言傷到她,干脆連她也不許去王府打擾。

  就像母親說的,今天這機會不能錯過了。

  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了的柳卿和闕子墨相攜來到了方府,雖然不少人在猜測她會不會來,但是見到定王爺扶著王妃下馬車還是有些吃驚,這定王爺居然也來了,難道真如傳言中那樣,王爺就離不得王妃?

  饒是心中萬千猜測,這會也是紛紛低頭行禮,柳卿也漸漸習慣這樣的場合了·帶著笑容跟在闕子墨身后半步,在外邊時,她該注意的地方還是會注意的。

  示意全嬸上來扶住她,闕子墨才松開手·淡淡的向一眾行禮的人道:“都免禮,今天本王也只是來恭賀的客人,你們不用在意本王。”

  “喏。”

  方熙錦急步迎了過來,看到兩人相攜前來又是高興又忍不住的責備兩聲,“挺著個肚子還到處跑,像什么樣。”

  “先生不是外人,這距離也不遠·有王爺陪著沒事。”看了闕子墨一眼,那眼中的寵溺讓她稍稍有些臉紅,“沒想到會有這么多客人。”

  “我也沒想到,明明也沒有大派請貼。”方熙錦滿臉無奈,心中明白,要不是他方府平時太難進了,今天也不會有這么多人來,還不是擔心錯過今天又沒機會了。

  “別站在門口了·進去歇著吧。”

  一路上都有人行禮,目光不敢放肆,卻也時不時的往他們身上瞟。

  柳卿今天的裝扮極其簡單·事實上,除了王妃定制的服飾,其他的衣服都同樣的特色,那就是簡單舒適,尤其現在身子又重了,更是不會去穿那看起來華麗無比,卻厚重得要死的王妃服,這時候當然也不會有人勉強她,闕子墨為了配合她,穿的是和柳卿身上顏色相同的常服·兩人都氣度雍容,讓人感嘆,這兩人確實是極襯的。

  “臣婦見過王爺,王妃。”方氏蹲身行禮,身后的一男一女也同時見了禮。

  雖然不曾見過,柳卿卻是知道眼前這人應該是先生的夫人·她應該稱之為師母的人。

  上前把人托起,柳卿笑道:“師娘多禮了,應該是我向師娘見禮才對。”

  方氏哪里敢受禮,連連搖頭道不敢,方熙錦知道自己夫人膽小,上前拉過自己的兒女道:“希及,這是我兒子雨雯,虛歲十七,女兒云雯,虛歲十一,以后你們多親近親近,指點指點他們。”

  兩人上前還要見禮,柳卿攔住了,“自己人,別這么多禮,反倒顯得生疏了,先生,你不用顧及我,讓雨雯和云雯陪著我就行了,你去忙吧。”

  “那行,我也不和你客氣了,夫人,你去里邊照應著內眷,云雯雨雯,你們兩個帶著王爺王妃去梅居休息,別仆人近身,你們兩個要侍候好。”

  “喏,父親大人放心。”

  家教都不錯,柳卿微微點頭,她見識過太多前人偉大后人渣的例子,時時提醒自己絕不能縱著兒女也成那樣,不說要有多大出息,至少不能讓人笑話,此時看到方先生的兒女都這般聽話,心中不免高興。

  雨雯是個很內斂的人,雖然才十七歲,看上去自制力卻很不錯,“雨雯有議親了嗎?”

  “回王妃的話,已經定親了,迎娶的日子定在明年。”

  話回得規規矩矩,沒問的絕對不多說,也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戰戰兢兢,先生這個接班人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但是,她沒興趣和一根木頭對話,懷孕后的柳卿有些憑喜好做事,換句話說就是更任性了。

  轉頭望向自以為沒人發現的一直在悄悄打量她的小女孩,“云雯呢,議親了嗎?”

  云雯老實的點頭,“從小議親了,不過爹說我年紀還小,不急著定親。”

是了,這里的世家中,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從小定親的,只有極少數因為旁的原因而耽擱下來的沒有議親,她就是其中之一,聞聽也  “云雯認字嗎?”

  云雯偷偷的望向兄長,不知道這話能不能實話實說,雨雯微微點了點頭,在這個人面前,根本沒有掩藏的必要,她自己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云雯高興的大聲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識字了,是哥哥教我的,娘親一直都說女孩子不用識那么多字,只要學好管家,把刺繡學好就可以了,所以我都是偷偷的跟著哥哥學。”

  “都說是偷偷的,現在又這么大聲,就不怕被人聽了去?”

  “才不會,爹說你是女人的驕傲·要我向你學習,而且爹都允許我識文斷句了,空閑的時候還會親自教我,娘現在也不會反對了。”

  柳卿忍著笑·要是真能讓這古代人改變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概念,那她就真是為女人謀到福利了。

  說不定在這個歷史軌道中,女人要比那個時空中要更早的解放呢!

  得意的晃了晃腦,這般帶著稚氣的模樣讓闕子墨看得莞爾,希及的這一面可不多見。

  幾人正聊得輕松,正確的說是一大一小兩個女人聊得開心,外頭仆人通報道:“啟稟王爺王妃·老夫人求見。”

  老夫人?柳卿望向云雯,云雯了解的解釋道:“是我奶奶。”

  柳卿趕緊起身,動作猛得讓闕子墨連連皺眉,扶住了她不滿道:“小心點,你現在是雙身子,別動到胎氣。”

  “抱歉······”柳卿趕緊道歉,聞聽在乎這個孩子的程度遠超過她想像,大概是因為和他同樣大年紀的人孩子都快可以議親了吧。

  “哪用得著和我道歉·我是擔心你的身子。”拍了拍她的手,揚聲道:“請老夫人進來。”

  很快,一個滿頭銀絲的老太太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第一眼,柳卿便決定喜歡這個老人,她一直覺得有這樣一頭白發的老人都很慈祥,有奶奶的味道。

  “老身參見王爺,王妃。”

  距離拉得有些遠,柳卿示意全嬸上前去攙扶,“老人家不用這么多禮,理應是我前去看望您的。”

  “王妃的心意老身領了,不過我老身可承受不起,上下有別·老身雖然不識得幾個字,這個道理還是懂的。”

  在全嬸的攙扶下來到柳卿面前,老人笑語晏晏的,雖然口里說著上下有別,表情卻是最和藹不過。

  “我現在不耐久站,您也陪我坐會兒。”

  幸好老人也沒有推三阻四·在柳卿對面坐了下來,雨雯云雯兩個人乖巧的站到了老人身后,體貼的侍候著老人。

  “老早就催著熙兒帶你回來給老身瞧瞧,可是總那么不湊巧的沒能來得了,要不是老身出門不便,真想親自登門見見你。”

  “是我做事不周全,早應該來拜見您才對。”

老夫人搖了搖頭,眼中全是贊嘆,這女娃兒的事聽得太多了,以前還覺得有那么點高高在上的感覺,現在見了卻只恨不得好好疼疼她才好  “有生之年能見著一個這么出色的女娃兒是老身的福氣,你為我們女人爭了一口氣。”

  像是想到了當年老爺子和長子初去時家里的混亂,欺她是個婦人的也不是沒有,幸好熙兒后來也爭氣,不靠戰功也成了朝中重臣,但是熙兒也沒有瞞她這個做娘的,所以她更清楚熙兒能有今天,這個女娃兒功不可沒。

  柳卿低垂著頭淺笑,別人怎么說她都能矜持著回應,可是這么一個老人家心平氣和的說她為女人爭了一口氣,她卻只覺得酸澀,這個年代的女人活得太難了,她能活成現在這樣,有她自己的努力,也因為她身后的家族給了她包容信任,更因為身邊這個男人對她的縱容和愛。

  不是每個女人都有她這般幸運的。

  “還不好意思了,老身只是實話實說,這天底下就是少了你這樣的女人,要不然男人也不敢那么糟蹋女人。”老人家輕笑著,饒有趣味的看著柳卿,明明該是不可一世的人,平時聽熙兒說起也是肆意心揚的,這時候看著卻像是個被長輩贊美后不好意思的晚輩,這品性,甚是難得。

  轉頭看向一直喝茶看著他們的王爺,那眼中不可錯辯的愛惜之情讓老人家很是欣慰,這樣的好孩子就應該有個男人來疼寵,她有資格獲得更多的幸福。

  老夫人把身后的云雯拉到面前來,慈祥的拍了拍她的手,“王妃啊,老婆子我就不繞圈子了,這孩子啊,從小就愛看書,媳婦讓她好好學女紅,她也是一轉身就纏著雨雯識字去了,媳婦還以為她在這方面不開竅,急得不得了,就怕她女紅不好以后在婆家被人說,這丫頭…

  像是想到了云雯小時候的模樣,老夫人笑柔了臉龐,“她還以為自己瞞得很好,要不是我幫著她,早就被她娘看出問題來了,也幸好小時候識了字,這通身的氣度就是不一樣,比其他家的孩子看著都要有靈氣,原本是打算讓她去你那個私學讀兩年,出來差不多就可以定親了,她卻不愿意去,說是想做你的第一女弟子,又不敢去求她父親,便求到了我面前。不是我老婆子慣著她,我確實是希望她能跟著你多學點東西,不求她多有出息,只想讓她得償所愿,這女人啊,嫁了人便身不由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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