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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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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著余慈血中精氣,雷光化為一道長鏈,抽裂了湖水,沖出頭頂的裂隙,雷光飛動何其之速,下一刻已經破開湖面,隨即化入星空之中,受某種莫名的刺激,漫天星斗一時大亮。

  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有兩種運用方式,一種曰破符,一種曰崩弦。若將此符比做一張弓,前者就像是用弓直接去抽人,速度極快,但殺傷人遜色,后者則是以本力為臂、為弦,借諸天星力為箭,發而成雷,發動較慢。威力則是極其驚人。

  余慈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種。

  霎時間,余慈和重器門首領進入了引發感應神雷之前的空白時段,這是最危險的時刻!站在余慈的角度,往好處想,重器門首領正全力控制地脈靈氣,移動不便,正是最好的靶子…或許吧!

  看到對方扭過來的古銅色面甲,還有兩個黑森森的眼眶,余慈背脊微冷,但他依舊保持著冷靜。他擎起斬蛟劍,對方要想逆轉局面,這個空白時段,就是最后的機會。與之同時,他的嘴唇以微小的幅度迅速啟合幾回,補全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的發動咒言。

  也在此刻,對方的手段來了。

  依舊是舉印屹立,重器門首領肩臂不動,只將一份心念,透過空洞的眼眶,傳導過來。這邊余慈只感應到一片虛無,正愕然之際,他前后左右的湖水、腳下的泥沙巖石也都瞬間虛化。

  突出其來的變故,讓余慈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身形就猛地下陷——虛化的湖底空出一個足有一丈方圓,深不見底的大洞,余慈轉眼就是身體懸空,而頭頂,則有強絕的壓力凝縮,化為一點氣芒,正中頂門。

  他悶哼一聲,一下子被按到了底。這感覺非常熟悉,當日正是重器門首領,遙空百里,將他壓入地下,險些窒息而死。如今對方的手法更精妙,更難抵擋,最要命的是,外圍那片虛空,化為了一個極明確的空間斷層。

  糟糕!

  念頭方動,斷層已經發揮作用,源自余慈的信息,一點兒都透不出去。最后完結的咒音,也就是對感應神雷的引導程序無法發揮作用,就算發動的雷火再強,又有什么用處?

  對方的時機卡得太好了,雷火發動速度說是極慢,但也是相對而言。就是這么一個耽擱,兩人正上方數千尺高空,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已經成形,徑直飛落入湖。

  在符紋照耀下,愈顯幽暗的湖水中,有一團斗大的星芒急速垂落,邊緣處燃燒的雷火劇烈扭曲,更引動核心處的反應,只因最后咒言信息不完整,使得它暫時沒有尋找到目標,威力斂而未發,也沒有到“驚雷千里,一發而至”的極速水準。

  即便如此,雷光掀起的震蕩已經先一步傳導下來。余慈感應不到,只能用肉眼觀察湖水的波紋,加以判斷。

  沒時間了!缺少了他的感應指引,雷火再強,對重器門首領來說,也不過是一簇稍大點兒的煙花…

  “叱!”

  斬蛟劍蕩起青光,直刺封堵的空間斷層,然而劍尖到處,光線猛地扭曲,鋒利的劍氣已被斷層消融。

一劍無功,余慈面無表情,斬蛟劍微縮,牽動全身氣機,便如引弓控弦,在手六脈處一絞,遍體真煞全無保留,擰成一股鋼絲,“崩”地發動。劍  芒破空,倏化光霧,旋又凝成一點寒星,直線穿刺。所發劍芒寒星乃是半山島蜃光九變中的一招,余慈不學自通,威力少說也能復現七成。

  肯定能破開!

  在星軌劍域之中,重器門首領再強,也不可能超出還丹水準,況且他的絕大部分力量都在控制地氣靈脈的轉移!

  寒星外表凝為一點,實際上是時刻在進行著激烈的跳變。這跳變同樣可以扭曲空間,縱然幅度極小,卻和外圍空間斷層相抵消,斬蛟劍只是一個很小的擺蕩,便猛地穿透了那層屏障,受劍勢引動,余慈的身體自然前沖,轉眼就要和空間斷層正面碰撞。

  便在此時,他猛然松開手,斬蛟劍破空而飛,余慈則撞在屏障上,沒有強硬的回應,只有外圍湖水一陣扭曲,他就像是被人揪著胳膊甩動,當下天地顛倒,倒摔回去。

  但此時,斬蛟劍已經化為一道精芒,分水而去。

  如今的余慈確實沒有辦法親手指引,但這深蘊著他氣息的斬蛟劍就是最好的指引!劍光在湖中劃了一道弧線,到了最高點之后,速度竟是再增三分,分水裂波,疾刺而下。而它柄尾所指的方向,感應神雷已經準確地投入湖底裂隙,沿著巖壁急降,雷光扭曲、拉長,最終像是突破了什么阻礙,光芒驟盛,化為雷光長鏈,凌厲甩擊。

  雷光迸發,竟是后發先至,轉眼將前面斬蛟劍吞沒,再一閃,已經轟中了目標。

  整個天穹劍池都晃了一下,然后才是雷音隆隆。

  斬劍蛟斜插入地,殷殷顫鳴,劍身已被雷光轟得焦黑,劍柄更是不見了蹤影。可劍刃刺入之地,絕不是重器門首領身上的哪個位置,甚至遠離法壇頂層,直接刺入了第一層外側角落。

  法壇之上,扭曲的雷光徹底轟下,內蘊在星芒雷光中的紫金強芒噴發,就像是湖底升起一輪妖艷的太陽!

  幾乎在第一時間,法壇“中劍”之處便迸裂開來,裂紋四面延伸,轉眼蔓延到第二層、第三層,乃至于法壇最頂層。

  后面的余慈再也看不到了,雷光迸發,湖水激蕩,泥沙翻涌,原本清澈的湖底空間已經圍上幾十上百層的厚厚幕布,可這一切都阻擋不了接下來更狂暴的反應。

  湖底在震蕩,不是表面雷光的沖擊,而發源于更深的巖層之下。

  “嗵”地一聲巨響,那是地脈在呻吟。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是余慈宣誓般的口號,但其實他沒那么壯烈,他只是充分理解了玄黃要他照看法壇的真正意圖。

  玄黃在離開之前,應該就已經料到,法壇失了它的鎮壓,結果不妙。但“不妙的結果”也分為“不妙”和“更不妙”兩類,前者即是法壇毀損,如此失了地氣靈脈支持,三層符印怕是要崩潰在即;至于后者——若這些封禁反為他人所用,那還有他們的活路嗎?

  兩害相權取其輕,余慈自然知道該做什么。

  地脈在控制中樞轉移的時候遭了這等沖擊,不穩定的元素一齊爆發!強絕的力量從湖底巖層深處噴發出來,余慈只覺得身上一麻,便被這股力量的余波硬生生沖出了空間斷層,至此余勢未消,又把他往上頂,他則反應很快,一個閃身,讓過沖擊波的正面。

  這樣的沖擊不是個例,不過數息時間,湖底類似的強勁沖擊足有十七八回,形成一個個細長而強大的漩渦,如同掙扎的蛟龍,急劇搖擺,聲勢浩大。

  濁流中,余慈依衡看到,湖底巖層已經撐不住地脈的混亂沖擊,開始向上鼓漲,像是迅速成型的小山丘,至于原來最醒目的法壇,早已經沖得支離破碎,不見了蹤影。

  秘境三層符印,崩潰在即。

  在這混亂的局面下,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的紫金強芒,依然在瘋狂地擴散,碾碎、燒焦雷光下一切有形有質的東西,余慈的感應與之相接,對雷光掃蕩范圍內,還有幾分認知。

  也因此,他心中驟然尖鳴。

  “砰”地一聲響,余慈反手一擊,正中目標胸口,金屬質地的甲胄碰上去,沒有半點兒痕跡。對手卻是出手如電,卡向他的喉嚨。

  余慈一聲不吭,抵在甲胄之上的手臂以極小的幅度一顫,袖中再起鋒芒!

  太初無形劍!

  早先他從空氣中捕獲此劍,因太初之氣無形無質,若非其中劍意所系,早就化入虛空不見,收取起來,頗是麻煩。儲物指環是不能用的,那根本就鎖不住,使之化入體內,且不受影響,起碼也是長生真人的修為。故而余慈只能將它束在右腕上,以自身氣息收攏,和照神銅鑒一個待遇。

  本是無奈之舉,此時卻有出其不意之效。

  無形無質的劍氣透入,甲胄的防護幾等于無。如此一手,猝不及防之下,任是誰都要中招,重器門首領也不應例外。

  可在此刻,余慈卻是怔了。太初無形劍反饋信息,甲胄之中,空空蕩蕩,全無一物。

  重器門首領在哪兒?

  “好一個辰光感應神雷,好一個太初無形劍!”

  對方的聲音就在他眼前,而那被雷光打出裂紋的面甲眼眶之后,驀地亮起兩團血光,濃郁得如同鮮血流淌。

  換了別的時候,余慈必然認為那是對方瞳孔充血,神光外溢,但在此刻,他忽然明白,甲胄之內,哪有什么人,那分明也是如沉劍窟主人一般,只是一個投影、一縷分神!

  原來…是這個緣故!

  時間上的惡性循環開始了,今天好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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