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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隔岸紅塵 天外云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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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人”大笑之時,對白衣的鉗制已經放松了,她趁勢脫身,端正身子,卻沒有離開坐榻。冰火中文  雖然她對“客人”粗暴行為非常惱怒,更覺得這家伙是個神智不正常的瘋子,可就算是個瘋子,也是個實力強絕的瘋子,其中也透露出古怪的信息,讓人忍不住想探個明白。比如:

  “什么是承啟天?”白衣是真的問出聲來,沒有半點兒遮掩。

  “就是這個。”

  “呃?”

  “客人”扭頭看她的面孔,直到這時候,白衣才真正看清楚對方的臉。坦白說,這人看上去倒也不差,至少臉型端正,輪廓俊朗,嘴邊還留了一圈胡須,只是草草整理一番,有些疏野之氣,而且,皮膚玉白,卻是流動著某種奇妙光澤,似青非青,黑暗中森森然透著寒意,深有邪異之感。

  雖然在修行界,修士的年齡很難確認,但白衣常年在江湖廝混,還是有一些把握的。這個“瘋子”,要比想象中的“年輕”許多。

  此時,“客人”與白衣的距離相隔不過數分,吐息可聞,其眼眸幽暗,便似能吸收一切的光線,也讓白衣一時轉不開目光。

  “你能如此說話,當真極好,極妙。”

  “客人的意思是…”

  “我在此間,本來是有其他的想法,可是看到了你,才轉了念頭。你可知道,你與其他人,是不同的?你的念頭生滅,雖然也有取舍,但每一個形之于外的,都是依你真實心意,顯于七情,喜怒哀懼愛惡欲,無不切中,并無絲毫扭曲、涂染,相較于庸碌眾生,便如五彩與素白之分,非常有特色。好啊,好啊!”

  聽起來怎么有點兒羅剎教的味道?

  白衣近些年來,接觸了不少羅剎教義,不過還是弄不明白,只是淡淡一笑:“天地間只有一個冷煙,自然是獨一無二?”

  “客人”又一次放聲大笑:“哪有這么簡單?哪有這么簡單…不過你說的也對,如你這般,正是獨一無二,就是天地顛倒,法則錯亂,再無承載之力,你也有很大的機會,在那生死存滅中輪回。如此,連我都要羨慕呢。”

  白衣越聽越奇,那什么生死輪回,又帶著佛門的意味兒。

  而且,這人口氣好大,明明是平常之事,卻給他講到了天外云霄去,且聽他話音,倒似對天地法則都有深入的了解和掌握,確實是一位長生中人無疑了。

  白衣垂下眼簾,眸中靈光流轉。此時,“客人”身外令人窒息的壓迫力已經消失大半,她的心智恢復了正常運轉,且因為前面的壓力,狀態更佳,又開始考慮,如何才能借此人的力量為己用。雖說眼下看來,風險很大,但她最不缺的就是膽氣。

  之前的計劃必須修正,還有那個殺手…咦?

  她的視線掃過腕上的手鏈,陡然一怔,不知何時,其上流動的血光竟然已經消失了,難道那殺手也感受到了“客人”的強大實力,故而離開了這條船?

  又或者,是見機斂去了殺意,重新潛伏下來?

  若是前者倒也罷了,可若是后面的情況,當真讓人心頭寒。這種收自如,連咒法感應都能遮蔽的人物,毫無疑問是殺手一行中拔尖的人物,卻專門針對她而來,就是以白衣的膽色,也覺得如芒在背,當下更堅定了利用“客人”,以驅虎吞狼的心思。

  眼下,新的計劃還沒有制定出來,但有一點,在此之前,肯定要留客的。

  此時因為之前“客人”的粗魯舉動,急匆匆趕過來的嬤嬤和侍婢已到了近前,卻看到白衣與“客人”并坐在坐榻之上,縱不能說是言笑晏晏,話語投機,但也不是翻臉的情況。

  面對這種局面,管事嬤嬤習慣性地去看白衣的態度。而此時,“客人”已經先一步開口道:“今日你我相見,實是難得,今晚上,冷煙娘子就好好陪我吧,我們可以再聊一聊、交流一番。”

  旁邊管事嬤嬤聽得瞠目,雖然做生意難免遇到惡客,但像眼前這位“客人”作惡都理所當然的氣派,也真是少見。不過,管事嬤嬤緊接著就看到,冷煙娘子顏色未動,眼波卻已移來,竟是要她依言安排。

  管事嬤嬤暗嘆口氣,冷煙娘子雖是湖上伶伎中,極清高的一個,平日里也機變百出,避過許多麻煩。可常在湖上,終究還是濕了鞋,碰到這種惡客,也是厄運難逃。

  念頭隨即一轉,又有些慶幸:還好,冷煙娘子畢竟是心智不凡的,能屈能伸,若是真換一個“三貞九烈”的,惹惱了惡客,非但難逃一番折磨,恐怕全船的人都要給她陪葬。這種事情,在環帶湖上,生了也不只一回了。

  想到這里,管事嬤嬤激零零打了個寒顫,愈地用心起來。短時間內,整個畫舫上的人都給調動了起來。

  白衣卻沒有管事嬤嬤那些復雜的心思,她知道,為性命計,今夜無論如何都虛與委蛇一番,說不得要舍出些甜頭出去,而這又能如何?

  不管是掮客兼情報販子的“白衣”,還是在湖上行伶伎之事的“冷煙娘子”,都是既能玩弄別人,又可能被別人玩弄的特殊存在。這也是她刻意選擇的,買定離手,愿賭服輸。

  身不由己,被人壓迫和掌控,當然很難受,也一定要反抗,這很艱難。可就是在這樣的掙扎中,她卻能感覺到一種無以倫比的刺激,還有那躍躍欲動的興奮感。

  而就在這樣的心態下,她還能保持著極致的冷靜,一直關注著腕上手鏈的動態。管事嬤嬤的“大動作”,倒是更有利于她的觀察。

  可是,那個殺手再沒有任何反應。

  真是麻煩的家伙。

  白衣心中暗咒,同時眼波流轉,問出一個早就該提出的問題:“客人遠來,還不知高姓大名?”

  “一介散人,姓余名慈。”

  “余慈?”

  白衣訝然看去,與之同時,她腕上手鏈所縛青絲之上,血光再起。

  初二要斷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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