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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二節 懲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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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架設在街道南面一幢六層建筑頂部的重機槍瘋狂怒吼著,將密集的彈雨傾泄過來。()那里駐守著流金城的精銳部隊,反應速度和射擊精度都要超過普通的戰士。居高臨下的地形優勢立刻發揮出作用,幾名猝不及防的傭兵被當場打成血人,分布在其它方向的攻擊隊伍也受到壓制,無法動彈。

  面色陰沉的楊華一聲怒喝,彎著腰,如同一頭迅捷的獵豹從地面高高躍起,以令人震驚的速度斜竄撲進建筑二樓窗口,順著殘破的樓梯急速往上,幾秒鐘后,他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六層樓頂。滿面驚駭的士兵們正準備掉轉槍口,卻被他鋼鉗般的大手死死卡住咽喉,像扔沙包一樣從天臺上高高拋下,在半空中爆發出陣陣凄厲的慘叫。

  “加強火力壓制,狙擊手封鎖對面的火力點,把這些該死的家伙統統打趴下去————”

  身為隱月城值班隊長的考伯特縮在卡車背后,抱著一挺SSG3000狙擊步槍瞄準對面胸壘頂部的重機槍,咬牙切齒地狠狠扣下扳機。

  側面方向上的永備工事群突然亮起了幾團火光,緊接著火柱沖天而起,雷鳴般的爆炸聲震撼著人們脆弱的耳膜。一團團火球次第升上天空,大塊的巖石伴隨著濃煙飛起,火光輝映下,駐守在附近的流金城士兵們紛紛流露出恐懼的面色————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這些經歷了整晚激戰的雇傭兵,居然還擁有如此充足的彈藥儲備。

  “是迫擊炮。快,打掉他們的炮擊陣地————”

  隨著爆怒的呼喊,幾名手持突擊步槍,實力等級明顯高于普通士兵的軍官從掩體里縱身躍出,一群配備有防彈護甲的士兵緊跟其后,朝著布置在數幢大廈背后的迫擊炮所在方向猛撲過來。

  “噠噠噠噠————”。

  沉悶的槍聲如狂風驟雨般響起,一蓬蓬子彈以驚人的高速飛掠過來,被亞爾曼橫抱在手中的多管機關槍噴吐出長達一米的火舌,以一分鐘數千發的速度傾泄著彈雨。這個狂暴的胖子肩膀上背著容積驚人的彈藥箱,巨大的重量對于他那肉山般魁梧的身體顯然沒有絲毫影響。他齜著牙齒,熾熱的槍焰把滿是橫肉的面孔映得越發猙獰,橫掃的彈雨把迎本文轉自/shu/26414/4159386.html面沖來的兩名軍官打得凌空倒仰,其余的尾隨者只能臨時尋找掩護,綣著身體畏縮在車輛殘骸或者斷墻背后,任由這個瘋狂的家伙肆意凌虐。

  林翔靈巧地翻越過三角鋼架構成的路障,縱身跳進一個用沙袋堆成,剛剛完成布置的機槍陣地,斜提在手里的突擊步槍口出六角形狀的火焰,頃刻之間把據守在工事里的五名士兵打翻在地。

  左右兩邊的機槍立刻轉朝這一方向,橫飛四曳的子彈從沙壘頂部竄過,林翔伏低身子,從仍在痛苦扭曲的尸體表面摘下幾枚防步兵手雷,用力拔下拉環,帶著魔鬼般的微笑,朝相距不過數十米遠的胸壘輕輕拋去。

  “轟————”

  大團火焰伴隨著滾滾濃煙直沖云霄,散碎的人體血肉從半空中灑落下來,鋼筋混凝土結構的胸壘背后騰起熊熊烈火,嗆烈的硝煙氣息里,夾雜著一股人肉被燒焦的糊臭。

  周圍密集的槍聲逐漸開始稀落,建筑群和工事里不時傳來慘痛的嚎叫,幾個渾身燃燒著火焰的流金城士兵在地面痛苦翻滾著。作為防守方,他們占有數量和地形方面的絕對優勢,相比“禿鷲傭兵團”的人員綜合進化實力,普遍接受過強化改良的士兵同樣強悍,但是他們沒有像林翔或者楊華之類的強力引導者,在這種規模數百人的小規模戰斗中,兩名寄生士,足以控制整個戰局。

  背對濃密的硝煙與黑紅色的烈焰,林翔拔下突擊步槍打空的彈匣,從衣袋側面摸出一個新的換上,用里拉起槍栓,望著遠處籠罩在晨光下的流金城中央大樓,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冷笑,平靜地自言自語:“欺騙,必須付出代價————”

  流金城北區的銀行大廈底層,是一個龐大、寬敞的空間。

  順著青石鋪就的臺階一直往下,穿過面積驚人的地下停車場,可以看到一條從地面中間橫穿而過,左右兩邊保留有顏色斑駁的黃黑斜紋,中間刻著密集防滑槽的特殊通道。道路一端連接著通往地面的出口,另外一頭直接沒入墻壁表面一扇寬度超過五米的全鋼大門。

  在舊時代,這里是配備有大量守衛,防備森嚴的金庫重地。

  如今,庫房兩邊的大門敞開著,幾輛漆面斑駁的轎車靜靜地躺在角落里,上面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油泥灰塵,靠近墻壁的邊緣,散落著密集的玻璃碎片,一縷陽光從傾斜環繞的旋轉出口照射下來,被它們映耀出一片刺眼的熾白。

  走進庫房,立刻能夠感受到撲面而來的顫顫寒意,兩塊相互交疊,從房間頂部垂落下來的塑料膜板把冷熱空氣阻隔開,在房屋內外形成涇渭分明的溫度差異。安裝在墻壁側面的換氣扇緩緩旋轉,灌注進新鮮空氣的同時,也帶走房間里淤滯的餿霉與血腥。

  房間內部非常寬敞,面積足有近千平米。沿著墻壁,順序擺放著上百張底部裝有滑輪的鐵單床,它們大多已經生銹,涂刷著白色油漆的床架上,隱約能夠辨別出模糊的紅十字圖案。這說明,它們都是從舊時代遺留下來的古老物件。

  每一張床上都躺著人,沒有鋪蓋,沒有軟墊,赤/裸/的皮膚與冰冷堅硬的金屬床架相互接觸,沒有人抱怨,也沒有人對此表示不滿,更不會有人直接抗拒甚至離開。

  他們都死了。

  尸體不會說話,更不可能有所動作。

  幾十個體格健美,身材比例符合標準黃金分割的男子在房間里忙碌著。他們排列成整齊的隊形,沿著鐵床中間的通道,順序進入對面的冷藏庫,抬出一具具表面布滿白色霜花的冷硬尸體,拎住手腳放上空置的床架,再緩緩推出,按照地面用白色涂料預先劃好的長方形網格,逐一擺放。

  冷庫里到處都是死尸,他們一層層交叉疊摞著,淤黑的臉上仍然保持著死時的驚訝和恐懼。這些尸體保存完好,除了身體表面殘留的致命傷口,再也看不到任何缺失的部分。

  身穿黑色大褂的蘇特。蘭德沃克站在房間左側的手術臺前,從恒溫箱里取出一只圓形的玻璃培養皿,伸出戴著橡膠手套的五指,輕輕掀開覆蓋在皿器表面的布膜,露出一片如同凝脂般粉膩的微紅膠凍。

  把容器平平端在指尖,高舉過頭頂,在房頂熾光燈射出的光線照耀下,半透明的膠質微微有些顫動,平滑的表面略微有些傾斜,然而,那只托著玻璃皿器的手,卻絲毫沒有動彈。

  “多么美麗的顏色,實在太迷人了,這簡直就是上帝用土壤制造人類之初,用來增加柔軟程度的那團珍貴膠泥————”

  蘭德沃克瞇縫起眼睛,久久地望著手中這團晶瑩粉膩的物質,絲毫不吝惜語言地輕聲贊美著。過了很久,才把培養皿小心翼翼地放下,脫下橡膠手套,舉起手臂,清脆地捏了個響指。

  兩個正朝冷庫方向走去的男人,仿佛被電擊一般立刻轉過身,朝著蘭德沃克所在方向直線走來。他們的動作呆板、生硬,感覺好像被提線和框架操縱的木偶,臉上的表情木然、冰冷,絲毫看不到正常人應有的紅潤與柔軟,只有死一樣的蒼白和灰。

  他們都是死人。

  確切地說,應該是被蘭德沃克利用生物技術復活,被控制和操縱的玩具。

  鼓起腮幫,圈著嘴唇,發出兩道尖利的哨音,繼而卷起衣袖,手掌輕輕拍擊三下,最后,拇、食、中三指捏攏,爆發出一個異常清晰的骨節脆響。做完這一切,蘭德沃克重新戴上手套,轉過身,從旁邊的白瓷盤里拿起鋒利的手術刀,對準一具剛剛搬運過來,已經完成解凍,表面肌膚呈現出柔軟跡象的尸體胸口,用力切了下去。

  站在旁邊的兩名尸人連一秒鐘也沒有耽誤,立刻轉向,以完全相同的頻率邁開機械的步子走出房間。

  “沒有嗅覺,沒有視力,只能依靠簡單的節奏和聲音進行控制敏感程度實在太差了。當作攻擊性武器使用倒也勉強,如果談到復雜的操作和生物本能控制其實就是一堆用骨頭和肉塊拼湊起來的垃圾。嘿嘿嘿嘿!這種玩具,也只有那些喜歡爭權奪利的家伙喜歡。”

  蘭德沃克自言自語的聲音很低,只有他一個人能夠聽見。這是他為了排解枯燥工作的一種解悶方法,如果身邊有多余的聽眾,他會立刻閉上嘴,連哼都不會哼上一句。

  鋒利的手術刀已經沒入皮膚,在皮質表面切出一條數厘米長的線,在燈光下遠遠望去,仿佛一條趴在灰白色胸口吮吸血水的異樣螞蝗。

  掛在門上的塑料膜板一陣響動,露出兩名尸人冷漠呆板的面孔。他們像石頭做成的雕像一樣木然地站立著,堅硬冰冷的手臂中間,提著一個被繩索捆綁起來的中年男子。用粗麻搓成的繩結填壓男子大張的口中,堵塞了發出聲音的通道,盡管他拼命掙扎,從喉嚨里發出陣陣抗拒的粗喘和嗚咽,卻根本改變不了被禁錮的現實。

  蘭德沃克轉過身,慢慢踱到男子面前,饒有風趣地看了看他,一輕一重拍了兩下巴掌,冷酷的尸人立刻提起男子的身體,重重放倒在旁邊空置的手術臺。按平手腳,從平臺四角拖出全鋼打造的粗大金屬扣,分別卡進膝、肘關節。由于太過用力,堅硬的金屬環扣深深陷入柔軟的皮肉,在扣印兩邊勒出被擠壓的凸起。

  靈活地拈起手術刀,熟練地割斷捆綁男子的繩索,當堵塞口唇繩結被取出的一剎那,躺在手術臺上的男子猛然爆發出帶有無比恐懼的哀嚎。

  “蘭,蘭德沃克先生,求,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

  “納齊奧斯先生,你應該明白,我只是在執行王燚先生的命令。”蘭德沃克放下手里的刀片,拉開擺在手術臺右邊的一臺老式冰箱,取出一只通體遍黑,高度只有十厘米左右的玻璃瓶子,面無表情地說道。

  “不————”

  被叫作納齊奧斯的男人拼命掙扎,扭動的身體在手術臺上左右搖晃,拖拽著固定四肢的金屬環扣在水泥臺邊緣摩擦出刺耳的聲響,這種劇烈的動作越發增加了身體的痛苦,卻絲毫不能改變現狀,幫助他獲得自由。

  “求求你蘭德沃克先生,求求你,我,我不想死————”

  筋疲力盡的男人仰面朝天,大口喘息,布滿血絲的眼睛鼓漲外凸,絕望地盯著那只微不起眼的小黑瓶。

  “沒人愿意死。”

  神情專注的蘭德沃克緩緩擰開瓶蓋,把一只帶有橡膠帽塞的滴管插進瓶口,緩緩地問:“你殺害自己妻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愿不愿意死?”

  “她,她只是一個女人————”納齊奧斯渾身都在發抖。

  “但是你卻用木樁把她釘死在墻上,還殘忍地剖開她的肚子,割下她的肝臟炒了吃。”蘭德沃克的語氣變得異常森冷。

  “我餓————”

  納齊奧斯艱難地吞咽著喉嚨,用發干的聲音結結巴巴地辨解:“我我,我需要食物。”

  “你撒謊————”

  溫文孺雅的蘭德沃克忽然變得無比狂暴,他放下手里的黑瓶,一把抓緊納齊奧斯的衣領,仿佛最恐怖的魔神厲聲咆哮:“我檢查過你的居所,就在床下的暗格里,足足還有二十公斤面包和好幾塊干肉。別說是你,就算荒野上最饑餓的流民把這些東西一頓嚼光,也會當場活活撐死————”

  大滴的冷汗,從納齊奧斯額頭兩邊流淌下來。也許是這種來自體內的液體產生了清醒效果,他忽然不再那么慌張,望向蘭德沃克的目光也不再像剛才那么畏懼。短暫的沉默后,他壓低聲音說:“你應該很清楚,她是一個來自荒野上的女人。我花了五發子彈和一公斤鹽,從流民營地把她弄到手她,她就是一個用來交換的貨物。”

  “但她首先是你的妻子!妻子!妻子————”

  面目猙獰的蘭德沃克高高輪起右拳,重重砸在冰冷堅硬的手術臺上。由于太過用力,柔軟的皮膚頓時崩裂開一條長長的傷口,鮮血,從拳底與臺面的縫隙中,緩緩流淌出來。

  納齊奧斯張大嘴唇,眼睛在那張可怕的面孔與拳頭之間來回竄動。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非常古怪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蘭德沃克蘭德沃克哈哈哈哈!你,哈哈,你該不會,該不會是看上那個子了吧?哈哈哈哈,怪不得你要殺我,原來,你想用這種方法幫她報仇。哈哈哈哈————”

  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肌肉都在神經質般地抽搐,卻沒有注意到,蘭德沃克那雙碧色眼眸深處,正緩緩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悲傷。

  “只有你這種沒腦子的白癡,才會產生這種愚蠢的念頭。”

  輕輕搖著頭,蘭德沃克站直身子,從衣服領口提出一只做工精致的項鏈。按下鏈墜側面的凸鈕,圓形的金屬蓋子彈開一條縫隙,露出一張鑲嵌在蓋子中央,有著金色卷曲頭發和漂亮微笑的女性像片。

  望著已經發黃的照片,蘭德沃克只覺得自己的眼睛被蒙上一層朦朧的薄霧。那張曾經熟悉卻再也不會出現在面前的臉,也漸漸變得有些模糊。

  納齊奧斯仍然在笑,恐懼的笑聲中,帶著吃力粗重的劇烈喘息:“哈!呼呼,呼,蘭德沃克,沒,沒想到你他/媽/的居然和那個子有一腿。說,說說看,你和她睡了幾次?哈哈哈哈!你干/她的時候,有沒有順便用舌頭把她的屁股給舔干凈?”

  恢復平靜的蘭德沃克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沒有作聲,從旁邊拿起黑瓶,右手湊近絲毫沒有動靜的尸人,重重捏了個響指。在信號的指引下,冷酷的尸人伸出胳膊卡緊納齊奧斯的肩膀,用冰冷的手捏住他的腮幫,用力擠壓出一張略呈橢圓的嘴。

  “唔,唔,不不要殺我,你,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求,求你,放了我,放開我————”納齊奧斯的意志徹底崩潰了,他語無倫次地叫了起來,卻無法發出正常的聲音,只能含含糊糊地帶出幾聲咒罵和哀求。

  蘭德沃克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既然這個世界沒有法律,那么就由我來幫助你的妻子討回公道。”

  “你,你會下地獄的————”眼中滿是恐懼的納齊奧斯拼命嚎叫。

  “哈哈哈哈————”

  蘭德沃克像聽到最滑稽的笑話一樣狂笑起來:“地獄?哈哈哈哈!你這個白癡,這個骯臟的世界,本來就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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